<>“这位……娘子,请随奴婢来。”
说着,那身着素白长裙的女子率先走入门内,楚念回头看了那跟过来的侍卫一眼,天真的笑了笑,那侍卫神色一愣,便止步在门口,任由楚念跟着那女子走入门内,末了,在院子里踌躇了一会儿,便背过身去,在院子门口站定,也算是守着这位新来的小娘子了。
似乎听见了身后渐远的脚步声,前头那女子疑惑的看了一眼远走的侍卫,这才不动声色的打量了楚念一眼,见楚念笑得人畜无害,便是长叹了一口气,默默的转身,朝着衣柜走去。
“娘子,后院儿里有温泉,奴婢午时方才清理过的,娘子一路风尘仆仆的,不妨先去泡泡,只可惜奴婢向来只有白衣,只怕不能给娘子配好看的衣裳了。”
楚念朝着那女子示意的方向望过去,是一个敞开着的小门儿,小门儿后头是个露天的浴池,还当真是一处温泉,只不过,瞧着可不是天然的,当是有人在此处挖了窟窿,又灌进去的水,至于这水是怎么热起来的,楚念就不得而知了。
瞧见水底的大理石青砖,楚念微微皱了皱眉头,一个露天浴池而已,未免太过铺张浪费了。
那女子过来的时候,楚念还皱着眉头站在池子边儿上,女子微微皱了皱柳眉,将手中的白衫放在一边,上前几步,面露怜惜之色,“奴婢知道娘子如此年轻便沦为那畜……沦为城主的侍妾,着实是叫人不甘愿的,况且,娘子又生得如此好看……怪只怪咱们命苦,被他看上,只有认栽的份儿。”
话语中透着几分凄凉,楚念有些好奇的回过头,便对上那双微红的眼睛,她抿了抿红唇道:“嗯,多谢关心了,姑娘芳名?”
那女子神情一愣,显然没想到自己声情并茂的安慰竟只得了一个如此不咸不淡的回应,便是对眼前这个即将被那畜生城主糟蹋的女子心生了几分敬佩,大难临头了还不知畏惧,当真女中豪杰。
不过一瞬,她便垂下头,恭敬道:“回娘子,奴婢姓白名……算了,娘子便称呼奴婢阿冬吧,这是城主给的名字。”
她苦笑了一声,微微别过头,似乎双眼通红。
楚念皱起眉头,阿冬?看起来这个名字倒是叫她极为屈辱的。
“你为何不告诉我你的真名?看你的气质,原本你也不是个奴隶的。”
这丫头虽说一直以奴婢自称,楚念却从未从她身上看出一丝作为下人的粗鄙,相反,她举手投足之间极为知性,楚念甚至怀疑,她根本就是个富家娘子,不过是被那恶霸城主强行虏来的。
果不其然,楚念的话似乎踩到了她的痛处,只见她面色愈发苍白了几分,贝齿要紧了下唇,几乎将下唇咬破的档口,才颤抖着声音道:“娘子,城主府的规矩,入了城主府的女子,不可再称呼自己的姓氏。”
瞧见她逞强的模样,楚念心底忍不住升起一分怜惜,能叫她忍到这种程度却仍旧不吭声,定然是曾遭受过什么样子的非人虐待吧。
她凑近了一点,冰凉的纤手握上那女子同样冰凉柔软的小手,水眸认真的看着那女子道:“若你信我,便告诉我你的名字,这可以当做你我姐妹二人的秘密,绝对没有旁的第三人知道,日后若没外人,你我便以姐妹相称,可好?”
那女子听了楚念的话,似乎有所触动,手下一阵颤抖,她看向楚念,双眸中泪水呼之欲出。
“娘,娘子……”
“我叫楚……我叫苏心,你可叫我阿心,我该叫你什么?”
那女子望着楚念诚挚的目光,不禁破涕一笑,“好名字,我叫……白陌,阿心可称我阿陌便是。”
楚念半垂下眼帘,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似乎在何处听到过这个姓氏,“白陌……阿陌。”
“阿陌,你若信我,我在这城主府内一天,你便一天安心不被任何人欺负,这是我苏心对你的承诺。”
话音入耳,阿陌眸中一抹悲凉一闪而过,似是不相信楚念的话,却仍旧笑着配合点头道:“嗯,好。”
楚念笑了笑,似乎对于阿陌的不信任不大在意,转眸看向冒着热气儿的一池温水,“今日你我便一起沐浴,可好?”
阿陌犹疑了一瞬,便轻轻点头道:“好。”
待二人沐浴过后,素白长衫穿到了楚念的身上,竟也意外的合适,阿陌眸中闪过一抹惊艳,旋即便是更深的悲凉,再后来,眸中竟闪过一丝莫名的悲壮。
楚念瞧着好笑,却没点破,二人相携着去了前堂,一壶温茶,三两点心,这城主府的日子可叫楚念这位还未被城主染指的女子过得个逍遥自在。
而与此同时,城主府正堂,李相方才叫大夫诊脉,虽说现在痛感正缓缓消失,可倘若当真是什么旧日的毛病,可真够折磨人的。
李相心里头担心,美人儿还未尝到口,身体却出了问题,大夫诊了脉,却只是轻轻摇头,并未看出什么,还叫李相安心,说不准是不小心碰到了那根筋脉,并无大碍。
饶是大夫如此说,李相仍旧心底隐隐担心,但想到今夜便可享受新到的美人儿,这等担忧便是彻底打消了,这档口,城主府的狗腿子却急急的走进来,顾也不顾李相怡然自得的模样,便是满眼焦虑道:“城主,出大事儿了,这些日子咱们可要紧着小心了。”
李相手腕儿不疼了,这档口正漫不经心的将一旁美女递过来的葡萄一口吞进嘴里,还意味深长的舔了舔那美人儿的玉手,惹得美人儿一阵娇笑。
“什么事儿?能把你堂堂禄亲王府大管事吓成这样?”
狗腿子李毫见不得城主这副纨绔模样,便是皱着眉头道:“是京都,京都派了无双郡主过来,说是要体察民情,禄亲王那边儿传来消息,说是无双郡主闻到了咱们这儿的风声,这才特意过来立功了!”
“风声”“立功”这些字眼究竟指的是什么,李相自然一清二楚,这档口,便是面色一怔,片刻后,却又露出一抹yin秽的笑意,“无双郡主?听闻无双郡主不止才艺过人,更是天姿国色,可算叫我有机会见识见识,若是再能进一步,那本城主岂不是还一步登天了?”
“哎呦,我的小祖宗,您怎么到这个档口还想着这事儿?你若是敢动无双郡主,那岂不是踩了太子的尾巴?这阵子风声本来就紧,太子那边正对咱们的势力虎视眈眈,倘若真叫他抓住咱们的把柄,别说咱们城主府,就连禄亲王府怕是也没治了!”
瞧见李毫的急切样儿,李相不紧不慢的笑了笑道:“那太子再怎么抓禄亲王府的把柄,那禄亲王,不还是他亲叔叔?不过一个傻子,突然变聪明了,落下了这么久的经历,都过了二十多年了,你当真以为他能聪明到哪儿去?”
“那我是不是也是你叔叔?”
似乎没想到李毫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李相面色一愣,若按辈分来,李毫还当真是他叔叔,不过是远亲,城主府发迹的时候才投靠过来,靠着禄亲王府对城主府的赏识,才得了这么个禄亲王府管事的位置,也帮着城主府在禄亲王府内当个干系的,一直鞍前马后,两头都是狗腿子。
若真论起来,这声叔叔,李相还真不想喊出口来。
见李相不说话,李毫这才恨铁不成钢的看了李相一眼,“你瞧瞧,咱们这么近的关系,又一直是联络着的,你连我这叔叔都不认!禄亲王连见都没见过太子!”
李相反应慢,他有些探究的看着李毫,便见李毫继续道:“就算你必须得认我这个有血亲的叔叔,你说说看,倘若我要是跟你抢城主府的财产和权力,你又有实力杀了我,会留着我吗?”
此言入耳,李相恍然大悟,却满眼提防的看了李毫一眼,才道:“我知道了,那现在咱们该怎么防着无双郡主?”
“该怎么防着?”李毫在屋子里踱来踱去,李相顺手赶走了方才还哄得高兴的美人儿,皱着眉头看着他,便见李毫转脸看向李相道:“至少咱们城里,最近你莫要再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了,你后院儿里那些女子也暂时藏住了,千万别露了风声,对了,还有咱们府上的值钱物件儿,都换成银票,听说上次无双郡主去查贪污,那狗官将财物藏在地窖里都被她挖出来了!”
李相显得有些不情愿,可这档口也算得上大难临头,便是点了点头,就答应了。
李毫继续道:“还有,城内安排人搞得繁华一点儿,那些个穷人先撵去城郊那几个村子里,对了,你的那些仇人们可看紧了,那些个被你强行掳走了女儿的人家儿,各个先安抚好了,用银子,他们要多少给多少,千万不得含糊。”
“李管事,你这就……”
“这都什么时候了,就别心疼钱了!你抢了那么多人家的女儿,里头甚至有几个富商家里的,倘若这时候,这几个抓住了机会跑到无双郡主面前告状,你的荣华富贵可就付诸东流了!还得下狱!小祖宗,听我一句劝,倘若你现在散尽家财,日后等风声过了,咱们再赚回来便是,倘若你现在心疼,咱们就彻底完了!”
他在李相的眼前站定,唾沫横飞,那副恼火模样,就差指着李相的鼻子破口大骂了。
这也没办法,他也不愿意惹这记仇的小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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