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念眉头微微蹙起,就连明修和桃谨言也从暗处走了出来,目光定定的落在那“燕武清”的身上。
可只得见那张脸渐渐扭曲,消失,化作点点微光,直到最后,暗三手里提着的,已然变成了一根直上直下的木桩。
楚念目光微凝。
“幻术?”桃谨言上前几步,饶有兴致的拨弄那根落在地上的木桩。
一旁的明修亦是上前,面色微沉。
“清河的触手,终究是伸到皇宫里来了。”
桃谨言挑了挑眉,“这倒是不难猜,毕竟他们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皇宫,只不过,这幻术有点儿小厉害啊……竟连那老奸巨猾的太后都被蒙骗了这么久?”
明修侧眸看了一眼,默然点了点头,罕见的认同了桃谨言的观点。
楚念目光微微眯起,转眸看了桃谨言一眼,“如今他们派人进入皇宫,应该是为了那块令牌,不过那块令牌已经在我们手中,想来,他们是为了怂恿太后夺回令牌。”
闻言,桃谨言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直到如今清河还没有什么大动作,他们的目的,会不会并非大凉皇室?”
明修目光微沉:“无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已经触犯到了大凉,那就别想全身而退了。”
……
第二日一早,便已然动身前往宁安,御林军一下少了大半儿,刘启看楚念的目光也缓和了几分,只是一路上他似乎仍旧不大开心,满腹心事的模样。
楚念倒是悠哉,朱妈妈和梅香急得上蹿下跳,她却在马车中睡着了,等快到宁安的时候,刘启才叫人停车。
“郡主,该换……喜服了。”
马车中的楚念打了个哈欠悠然醒来,茫然看了一眼窗外,便放下帘子,隔着帘子浅笑道:“将军莫急,怀化将军府不也没人来接?那我们也就不急,他们不想娶,我可不想做出一副赶着嫁人的模样。”
被楚念这么一说,刘启才恍然望向四周,果不其然,这已然到了宁安边境,按理说早就通知了将军府他们此时会到,竟无人迎接?
刘启微微瞥眉,令御林军都停在原地不动,“其他人在此处镇守,派一人去怀化将军府看看怎么回事儿。”
此刻刘启也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只觉得怀化将军此等不重视楚念的行径叫人心生寒意,刘启现在甚至有冲动,叫人原路返回,不叫楚念再嫁了。
众人在炎日下等了一会儿,便见那派去的人匆匆回来,满脸惊恐。
“将军!将军!怀化大将军府上,府上……”
“好好说。”见那将士吞吞吐吐,刘启没来由的急躁,他怒视着那将士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那将士好不容易吞了口唾沫,才连续道:“怀化大将府,被人灭门了!一条狗都没有!”
车里的楚念眉头一挑,没有出声,刘启却慌了:“怀化大将军府被人灭门了?”
朝廷命官被人灭门,还是个大将军,这可不是小事儿。
刘启皱着眉头转头看向马车:“郡主,此事你看如何处置?”
毕竟他虽说现在也是朝廷命官,可到底无双郡主是个“假皇族”,又被朝廷倚重,刘启下意识的想要征求楚念的意见。
楚念掀开马车帘子迈步而出,梅香压抑着满脸的惊喜上前搀扶着她下车,她仍旧是一身清雅的素白,一丝要换掉的意思都没有。
“去看看。”楚念嘴角噎着一抹笑意看向刘启,“这是大事儿,你瞧,刘将军,我这不是不用换衣服了?”
刘启面色一怔,心头却涌出一股喜色,他不露声色的将喜色掩饰过去,点点头道:“嗯,好。”
众人浩浩荡荡的来到怀化大将军府,此刻大将军府仍旧张灯结彩,想来是期待喜事已久了,楚念浅笑着踩过门口一具尸体,心底却默哀。
她与这怀化大将军未曾接触过,可也知道,这人也是曾害了苏家上下百口人的凶手之一,如今大仇得报,可苏家人却永远回不来了。
怪就怪你姓王。
楚念半垂下眸子看着满院子的惨绝人寰,默然看着刘启带着禁卫军到处寻找活口,直到将士们一无所获的走出来。
见楚念垂眸沉思,以为楚念是在悼念自己未过门儿的夫家,手下双拳紧握,咬了咬牙道:“郡主,并无活口。”
楚念从沉思中抽身而退,她点了点头道:“派人去通报朝廷,就说是江湖人士所杀,咱们先在此处歇几日,帮怀化大将军收尸吧。”
刘启点了点头,不疑有他,便差人送信去了。
由于此地只有怀化将军府一家全空,众人便将这案发地点清理干净,将怀化大将军一家的尸体埋葬在后山,便在此处住下。
若说这怀化大将军不是什么好人,可府上却也清雅,随处可见的松柏在冬日里仍旧挺立,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儿。
楚念住在厢房一处水榭,说好只是歇脚,便只是将染血的被褥换掉,陈设都没变。
这间屋子看起来像是女子的住所,陈设极为低俗,楚念懒得看,便合上眼,静静靠在水榭之上,看着外头沸沸扬扬飘落的雪花。
宁安的雪总是下得很大,记得小时候有一次,苏父带她来宁安,那时的怀化大将军还是个清廉之辈,虽说与王家有些血缘关系,却对王家极为不齿。
那位大将军邀请苏父在府上住下,待父女两人都是极为热情。
苏父与大将军白日吟诗作对,夜里酒醉酣畅淋漓,与楚念为伴的还是一个比她小了不知多少的少年。
听说那少年是怀化大将军的孙儿,外人却说那是怀化大将军儿子的私生子,那小娃娃小小年纪便心智成熟,自从楚念到时,便鲜少笑意,直到……直到楚念离去时,他才落下了几滴眼泪。
后来听说怀化大将军战死,那小小少年也自此不知去向。
楚念心下惋惜,如今怀化大将军府已被灭,念在儿时的友谊,楚念只盼他不在其中。
“也不知道他长大后该是什么样儿……”楚念望着窗外的飞雪感叹,这时,明修却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楚念的身后。
“你在想谁?”
楚念转眸,便撞进一个满是莲花香的怀中,眼角带笑道:“儿时的一个玩伴,曾是怀化大将军府的私生子。”
明修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将怀抱收得更紧,却默然无言。
楚念侧眸调笑道:“你可是吃味?”
明修没好气儿的看了她一眼道:“当然吃味,我怀中人竟在思念他人,换了旁人,定要跳起来打你屁股了。”
闻言,楚念伸出素手在他的脸上胡乱的捏了一把:“你也舍得。”
“当然舍得,心里装着别人的女人,我才不要。”
楚念佯装生气道:“那我心里就是装着别人了,莫不然,你别要我了。”
感受到怀中人儿的挣扎,明修怀抱收紧,下巴放在她毛茸茸的脑袋上蹭了又蹭:“好了,别闹了,乖,我可是因为在乎你才会如此吃味的。”
楚念心下莫名一甜,身子不自主的往身后的怀抱靠了靠,才道:“你想不想知道我心中所想究竟是谁?”
明修摇了摇头:“你若想说,我洗耳恭听。”
“嗯……”楚念半垂眸子,透过水榭,看向楼下一片灰蒙蒙的白。“你知不知道,怀化将军府曾有一个人人喊打的私生子?”
倘若是明修,也许会对当年怀化将军府的事略知一二。
闻言,明修微微抬起头,沉思道:“的确是有这么个传言,不过我听说,早些时候,怀化大将军战死,他便失踪了,听说,是被现任怀化大将军给溺死了。”
“那小子犯了什么错事。”
楚念皱皱眉头,这“现任怀化大将军”说的应该就是那唯王家马首是瞻的王禄了。
呵,看来这一家人死得的确不冤。
那么小的孩子,倘若王禄当真只是嫌弃,也不至于溺死自己的亲生儿子,听说当时王禄娶得正妻可是个十分善妒之人,倘若真是如此,那其中能没有正妻手笔?
楚念冷笑了一声,果然,这些大户人家后院儿就没有不起火的。
瞧见楚念这副模样,明修皱了皱眉头,“你认识?”
楚念微微眯上双眼,将整个身子都窝在他怀中,打了个哈欠道:“我困了,殿下的胸口借我做靠枕,我且睡一觉。”
说着,她便如小猫一般窝在他怀中,不多时,竟真的入眠了。
明修笑了笑,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她吹弹可破的脸蛋儿,这时一阵微风拂过,他轻手轻脚的将外袍褪下盖在她身上,望着窗外渐渐散去的云和那一轮重见天日的清冷的月,目光悠远。
……
与此同时,皇宫之中,太后手下狠狠拍了一下凤椅的把手,却叫整个慈宁宫都跟着震了三震。
“你说什么?燕武清被楚念带走了?”
下首跪着一人,能看出他的着装正拼命掩饰着精壮的身材,脸上蒙着一块漆黑的布,只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他始终垂着头道:“太后,怀化大将军府也被灭了满门,今夜他们就在怀化大将军府住下了。”
太后怒不可遏,一着急,竟翻起了白眼,一旁的嬷嬷连忙上前帮太后顺气儿。
“太后娘娘,莫要动气,注意身体啊!”
好半晌,太后才缓过气儿来,鬓角原本变得墨黑的发又染上了几丝白丝,她喘着粗气儿道:“查明怀化将军府究竟是何人所为了吗?”
不怨太后动气,那王禄镇守的可是一整个宁安,王禄在,那宁安便还是他王家手中的东西,可如今王禄不在,朝堂又是如此震荡之时,宁安今时还能不能抢回来还说不准!
还有……还有那楚念!如今背了个“寡妇”的名头,如何还能塞给自己家里头?
太后气得手下发抖,始终冷静不下来:“王子轩知晓此事了吗?”
那人微微颔首道:“王大人已经着手派人去查了。”
“太后娘娘莫气,我们定然还有其他办法的。”一旁的嬷嬷看不过太后气得发抖,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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