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节饮宴的现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醉汉们划拳行令,吵成一团,喝醉的直接躺下,没醉的则拥挤在舞台前观赏歌舞。
想靠近舞台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李轨眉头一皱,回身再看醉汉王攀,身高一米九朝上,虎背熊腰,健壮的不像话。
一时计上心来,他招呼王攀附耳过来,在耳边嘀咕了两句。
“当真?”
“千真万确啊。”
王攀顿时丢了酒壶,变得精神抖擞:“兄弟,我来开路,你跟着我。”
这个长的像熊一样雄壮的汉子一路横冲直撞,像推土机一样在一堆醉汉中劈出一条道。
李轨心中暗喜:在任何时代脑子都是个好东西啊。
得瑟到此为止,王攀因为太过粗鲁跟一帮醉汉练上了,被纠察风纪的郎官给逮了。
李轨见势不妙,把头一缩躲了起来。
正愁苦怎么靠近舞台,身后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让开,都让开啦,汤,热汤来啦。呦,留神您的脚。”
却见夏侯忠端着一口热腾腾的大锅闯了过来。这锅很大,又盛满了水,一个人端着走很吃力。
李轨赶紧跳过去,从夏侯忠手中接过一只锅耳,大叫道:“油,滚烫的热油,快让开啦。”热汤变滚油,效果果然不一样,除了实在醉的不省人事的,一个个避之唯恐不及。
二人一口气冲到了舞台旁,直接进了临时搭建的后台。
原来夏侯忠也挤不到前台,一时急中生智就跑到后厨,假传命令说乐坊的舞姬要热水,骗了一锅热水,果然哄了一大票人。
舞台的后台现在乱成一团麻,谁也搞不清是谁要的热水,所以就收了,送了小哥俩两个马扎和一包瓜子。
哥俩大喜,拎着马扎跑到卫兵眼皮子底下,大咧咧地坐下去,嗑着瓜子欣赏歌舞。
二人挤了一身汗,累的像狗,但功夫没白费,占据了这么个有利地势,只等一声炮响,上去抱个美人回来,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闲着无聊,李轨就打听起“撒花散福”的来历。
何谓“撒花散福”?
撒、散都是动词,赠予、赏赐之意,花者美姬也,没事送个大美妞给你,这当然是一种幸福!
“其实吧,这种事在边军里是常有的事,叫法不同而已。咱幽州这叫撒花散福,辽东那块叫‘配花’,河东叫‘猜宝’,陇西那边叫法最古怪,叫‘气杀妻’。不过也有道理啊,你想想看,抢个年轻貌美的小妞回去,那还不气杀正妻?”
夏侯恩关照李轨:“这事可凶险的紧,有时候能闹出人命呢,没办法,肉少狼多,都想抱得美人归,那就得照死打照死踹!待会你就跟在我身后,有哥的就有你的。嘿,你小子往哪看呢?”
“看美女啊,你说这么多美人,我该挑哪个好呢?”
“想啥呢,这些女子都是配军的后代,过去都是大户人家小姐,这一个个身娇肉贵的,随便捞着哪个也够你笑一辈子的。”
夏侯忠眼睛瞪的像铜铃,不眨眼地盯着,能流出血来。
李轨心里却是波澜起伏,一大群青春美少女在那卖力的歌舞。这么多美女,个个美颜如画,倾国倾城,就这么给散了?
那可都是人呀,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就像手机、电水壶、平板电脑一样当做抽奖礼品给散了?
这样的三国还真是暗黑呢。
瞧着李轨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夏侯忠劝道:“心里堵得慌吧,其实我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心里也不痛快。见多就不怪了,塞北草原上也有这风俗,不过他们不散花,而是散牲口、贱人什么的。”
“贱人是什么?”
“贱人你都不知道,贱人就是咱们这些人。”
“你,你居然敢侮辱我战无不胜的大汉铁骑,你居心何在?”
“得了吧,牛皮哄哄的。咱当兵的就是贱人。”
“……好吧,我错了。”
李轨竟无言以对,通过这段时间的了解,他清楚地意识到时下当兵的地位确实很低,经济待遇差,社会待遇低,简直不是人干的。
他又朝舞台上望了一眼,心里想这些乐坊里的歌女舞姬,生活条件可能比当兵的稍好一点,但身份更卑贱,跟牛马差不多,当官的一高兴拿他们赏人。
规则是惨无人道的,若是无力改变,那就设法在现有的规则下做一点有意义的事。
譬如眼下,这么多娇滴滴的小娘们,刺史大人说要散给将士们,你说不行,那管用吗,人家不会听你的,弄不好还要打你板子。
倒不如,多抢他几个,以后好好待她们,也算是积德行善啦。
想到这,李轨就忍不住嘿嘿起来。
“喂,你发什么浪啊,瞧你这德行,口水都流出来了,你要不要脸。我可告诉你别看我们离的近,那一乱起来,简直没法说。你听我的,待会儿捞一个算一个,别这山望着那山高。”夏侯忠以过来人的身份点拨迷津。
“知道啦,夏侯兄。”
舞台上又换了一批人,香雪冰肌,绿鬟皓颈,美女就是美女,离着十丈远,身体的温香依旧撩人,仍让人觉得热血贲张、豪情万丈。想到鸳鸯帐里的那份噬魂销骨的滋味,李轨身体的某个部位忽然变得无比僵硬。
“丢人现眼。”
一个负责维持秩序的胖妇人瞅了那凶器一眼,阴阳怪气地哼哼道。
李轨鄙夷地瞅了她一眼,傲娇地哼了一声。
“咚!咚!咚!”
骤然之间鼓声大作,那个死盯李轨的胖妇人转身跑上舞台,张开双臂,像一只凶恶的母鸡把一脸懵懂、两眼惊慌的歌姬舞女们往舞台中央轰。
却见一个满脸褶子、形似骷髅病鬼的瘦老汉手里提着一个绣花丝袋满脸含笑快步走上舞台,四下作揖,点头哈腰。
到了这个份上,傻子也看出来下一步要干什么了。
瘦老汉本想交代两句,忽见有人已经窜到了台下,更有几百双充满野性的血瞳死死的盯着他。心知不妙,一时竟是出手如电,探手在丝袋里一抓,满把的花瓣便散落在空中。
花瓣随风,落英缤纷。
瘦老汉兔子一般窜下台去,他前脚刚一离开,就听得有人“嗷”地一嗓子,两条汉子同时窜上了歌舞台,正张牙舞爪地朝瑟瑟发抖的小羊们扑去。
这两个人一个是刘琰,另一个是石重。
“还愣着干啥,冲啊。”
李轨反应也很快,推了把夏侯忠,一个虎跃就跳上了舞台。
啊——
歌舞台中央的歌女舞姬们终于弄清楚将要发生什么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后,顿时四散奔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