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卫君瑶商议了片刻,二人走下城墙,见到了白进和六姑姑。
他们两个人坐在中军大帐中正愁眉不展,但听见我和畏惧药给他们带来的消息后,立即就来了精神。
“可是他们目前所驻扎的地形不同于这里,想要做到像之前一样不放过一个漏网之鱼,怕是很难。”白进有些为难道。
“不用。”卫君瑶淡淡道:“如果今晚的行动成功,不管有没有人能逃出去,此三城的援军再加上之前被我们消灭掉的六城,十二城援军已经有九城彻底覆灭,剩下的三城即便是围城,也不足为惧。”
白进闻言和六姑姑对视了一眼,随即单膝下跪,领命走出去大帐。
又是一晚的厮杀,这一次由于对方的防范十足,所以进度没有那么快,而且动静很大,战事也愈加胶着。
我和卫君瑶一直在城楼上坐壁观火,等到天快亮的时候,战火逐渐熄灭,九城援军,彻底化作灰烬。
迅速打扫战场,我和卫君瑶再一次来在了城主府的门前。
这一次连大门都没有关,那老者依旧抱着剑坐在太师椅上睡觉,似乎战乱的古道,和此刻的他没有丝毫瓜葛。
“黄太师。”我站在他的面前,笑着开口道。
“打听到我名字也没用。”黄慈微微侧身,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砸吧着嘴说:“让我给你当看门狗,去打九泉府,干这种送命的事,门都没有。”
我闻言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眼卫君瑶。
“黄慈太师曾以爱民如子闻名于古道黄河,适逢乱世,才选择栖于一角,保一方太平,度一个晚年,可古道都即将被南溟和九狱九泉的外来之人吞噬,您真的觉得您现在所等的,就是天平盛世么?”卫君瑶笑道。
“原来是吴山公主。”黄慈眼睛都不睁,说话如梦呓一般,道:“失敬失敬!”
哪有半点失敬的样子!
卫君瑶也不动怒,微微笑着对他说道:“黄太师曾经驻守合虚关,但被九泉府的人赶了出来,一直留在这小小的龙津镇离,与合虚关隔河相望,怕也是只是养老这么简单吧?”
黄慈睁开眼睛看了卫君瑶一眼,然后又闭上,淡淡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卫君瑶笑道:“或许黄慈老先生忘记了一件事。”
“什么事?”
“誓言。”卫君瑶看着他淡淡道。
黄慈垂下的眼皮微微动了动,没有说话。
“一官来此几经春,不愧苍天不负民……”
卫君瑶轻声出口道。
黄慈在太师椅上翻了个身,将脑袋埋进怀里。
“神道有灵应识我,去时还似来时贫……”
黄慈用手将耳朵捂上。
“停辫静议为官日,事事堪持天日盟……”
“好了好了!”
黄慈从椅子上坐了起来,愤恨地盯着卫君瑶说道:“是我说的又怎么样,我现在反悔了不行吗?”
卫君瑶笑了笑,说道:“反悔是可以反悔,可你要是反悔,那么你就会是一个替九泉府做事,胆惧强势,助纣为虐的恶主,对待这种的恶主,我通常都会将你四肢捆起来,书上罪名,然后放入囚笼之中游街示众,等示众结束后,让你换上血的囚衣,吊在城楼三天三夜,日夜受百姓辱骂唾弃,方可遗臭万年。”
“你敢!”
黄慈直接就从椅子上崩了起来,拿手指着卫君瑶,哆哆嗦嗦地说道:“你敢愿望我!”
“话语权永远都掌握在胜利者的手上。”卫君瑶笑道:“我赢了,你输了,当然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那你想要我怎么样?”黄慈认怂了。
“守住龙津镇。”卫君瑶道。
“不可能!”黄慈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你这次动静闹这么大,从朔方城开拔来的阴军没有一百也得有八十,我就这么大点城,这么高的强,和这么点人,拿什么守?我可守不了。”
“我相信只要黄太师愿意守,这天底下就不会有他守不住的城!”
“而等我退去九泉府大军时,必定会花重金和人力为黄太师建庙宇,塑金身,让你的名声传遍整个古道每一个角落,永世流传!”
“……”
离开了城主府,我问卫君瑶,为什么这么有把握黄慈会帮我们?
“因为他够贪。”卫君瑶语出惊人。
“他贪?”我不解地问道:“他贪什么,我看他除了贪睡也没有别的什么特点。”
“那你觉得一般人会贪什么?”卫君瑶反问道。
“贪钱。”我想了想说道:“贪权,贪色,贪生……可这几样,黄慈似乎一个都没有占。”
卫君瑶点点头,算是认同了我的说法,可又随即说道:“这五样是人必贪,可黄慈却不沾任何一样,因为,他贪的是名节。”
“名节?”
“是。”
“贪官贪钱财,清官贪名节,但有的时候,这贪名节的清官要比贪官更为可恶。”卫君瑶淡淡道。
“为什么?”
卫君瑶笑看着我说道:“欺世盗名!”
……
从龙津镇率军回到了合虚关,已然是距离城池易主的第三天,也是东南五城约定支援赶到的最后期限。
深夜。
军机大殿。
我和卫君瑶正在商议从明天开始对周围城镇用兵的计划时,白进敲门而入。
“白大人,吴山公主,城外有人求见。”白进进门说道。
“东南的人来了?”我侧头问道。
“不是。”
“那是谁?”
白进面色难堪,欲言又止。
白进不是一个但凡遇见什么事情就愁眉苦脸,没有对策之人,能让他这个人脸上出现这样的神情,我感觉有些不太妙。
“你们还是亲自去城楼走一趟吧。”白进叹息道。
和卫君瑶疑惑地离开机要大殿,步行前往北城城楼。
当时已经是深夜,站在城口边上,就见月光银辉布满的大地上,站着一群人。
每一张面孔都那么熟悉,甚至其中有一个,曾是我无数次魂牵梦绕之人。
爷爷,姚半仙,白家大祖宗,还有阮青等一干白家弟子。
数十人站在城楼下,仰着脑袋,也同样在看我。
自晾尸崖一别,已经差不多有半年没有再见过面了。
每个人看起来都很狼狈,衣衫褴褛,面色饥荒,像是奔波了很久,连饭都没来得及吃上一口。
和爷爷四目相对,他的身边就站着被姚半仙搀扶着才能勉强不摔倒的大祖宗。
身后众人看向我的眼神中带着浓厚的祈求,让我心生恻隐。
“小乙。”
良久过后,爷爷开口说话了。
爷爷的声音中沙哑饱含风霜,混浊的眼神,此刻像是被一团雾气笼罩,愈发地看不清楚。
“爷爷。”
我轻唤了一声,可是“爷爷”这个两个字,却让我无法忍受,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开门吧。”爷爷说道。“白家老小,都来投靠你了。”
卫君瑶朝着身后的白进说道:“开门!”
白进看了我一眼,大声喝道:“打开城门!”
巨大的城门晃动,拖拉着地面,在寂静的夜空中,异常刺耳。
城门洞开,爷爷带着一帮白家子弟缓缓走进大门。
“下去吧。”卫君瑶温柔地看着我说:“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或许事情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呢?”
我轻轻叹了口,望向她说:“我怕有些事情,会再一度重演。”
“你已经打算的这么糟糕了么?”卫君瑶叹息道。
我点点头,抬头看向挂在夜空中的残月说:“如果事情真的是那样,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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