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颜回到席上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已经有了醉意,小灵靠过来低声道:“郡主您可回来了,刚才卫夷夫人又找来了。她问得甚是仔细,奴婢好不容易才应付下来。”
一听卫夷夫人四个字苏颜便觉得头大如斗:“她都问了些什么?”
“她盛情相邀,我看郡主不喜,就以郡主身体不适推拒了。然而她很是关心郡主的身体,一会儿说府上有上好的猴头雪耳可以益脑,一会儿说府上胡人少年有趣得紧,稍后便差两个过来让郡主解闷,还有……”
“够了够了。”苏颜摆摆手,虽然湘宜郡主这位同好够义气,可她实在是消受不起,以后还是能躲则躲吧。
正说着萧煜就回来了,他才一落座,旁边的侍童便给添了暖好的新酒。
侧席有一位身着短装常服的青年过来劝酒,萧煜也不推辞,立刻举起了酒盏。
苏颜急得差点跳起来,敢情她刚才的劝诫这货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萧煜手上一滑,似乎是没有端稳,那酒盏便滑下去,直洒了一地。旁边的侍童原本就很紧张,这么一来那几个人都吓得肝颤,一个个忙着清理泼洒的酒液,生怕被迁怒到自己头上。
“秦校尉海量,本王不胜酒力,连这酒杯也拿不稳了……今夜怕是不能陪君尽兴了。”萧煜脸上微微发红,把欲醉还休的状态演绎得淋漓尽致。
苏颜也迷糊了,刚刚萧煜还清醒得很,脸上一点酒意都没有,人家白着呢!怎么才过了一会儿就成这样了?那脸上的红晕……难道是他进来之前自己搓的?
苏颜佩服得五体投地,这简直是活捉横店野生戏霸一枚啊!
萧煜虽然已经推杯认怂,那短装青年手里依旧端着酒樽不肯罢休:“晋王殿下实在是说笑了,您之海量朝中有名,今日酒才三巡,哪里就会醉了。莫非是秦舜人轻言微,区区一杯薄酒也不肯赏脸?”
“秦舜你可别太过分,不过是一杯酒,扯什么人轻言微,非要殿下下不来台?”韦望把桌子一拍,“这个酒,我替他喝!”
秦舜脸色一变,伸手按住了杯口:“这酒,你还真不能替他喝。”
韦望把眼睛一瞪:“他能喝,我怎么就不能喝?!”
秦舜冷笑一声:“这酒敬的是晋王殿下,他若不肯赏脸自是看不起秦舜,你若是代了这杯酒,可就是越俎代庖,置殿下于何地?”
韦望皱着眉头:“你别血口喷人,我只是看不惯你借势耍弄人!不就一杯酒吗,你不让喝,我偏喝!”
苏颜听得直摇头,韦望果然是个孩子,随随便便就让秦舜抓住了把柄,他这有什么说什么的脾气实在太容易惹祸上身了,要是再让他这么说下去没准就要被扣上什么掉脑袋的大罪了。
就在苏颜思考怎么避免让韦望坟草齐眉的时候,萧煜忽然伸手拦住韦望:“此事说来也怪本王。”
他的眼神缓缓投向雪绢:“今日有美人在侧,心绪难平,自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雪绢微微露出讶然神情,跟着把头微微低下,竟然流露出些许羞怯之色。
苏颜对萧煜实在佩服得五体投地,解围同时还能泡妞,你的演技这么溜,要是生在我们那个年代,岂不是要横扫横店了?
顾勋一看这阵势,便立刻出来打圆场:“水边天寒露重,怕染了风寒。既然殿下醉了,臣便差人送您回府吧。”
“用不着,我自己会送。顾君,告辞。”韦望的身量还没长足,萧煜高过他大半个头,可韦望背着萧煜真就一点都不费力。
萧煜退场,雪绢不多时便也起身告辞。
秦舜再次拦在雪绢面前:“斋主请留步。秦某还未有机会向姑娘敬上一杯,怎么这就急着要走?”
“雪绢这一身酒气实在不雅,况且夜色深沉,还想早些回去清洗则个,还望秦校尉见谅。”雪绢一点面子都不给。
苏颜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小灵十分不解:“郡主,你在笑什么?”
苏颜压低了声音:“女神总是这三招‘干嘛,呵呵,在洗澡’,从古到今都是这么个调调,偏偏男人看了上千年都没勘破,还一个个傻乎乎的往上撞啊。”
小灵摇摇头:“奴婢不明白。”
吴焕章也来了兴致:“愿闻其详。”
“干嘛,真实的意思就是‘有事吗,没事就不要聊了’;呵呵,并不是真的在笑,就是没话打发你;去洗澡呢,就像雪绢刚才那样。她并不是真的要去洗澡,就是不想理姓秦的而已。只要这秦舜再逼得紧一点,雪绢肯定会翻脸。”
“斋主!”
秦舜追着雪绢又拦了一步,看来不过是发了急,并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雪绢却皱起眉头大声呵斥:“秦校尉若是硬拦雪绢,和市井登徒子又有什么区别?”
小灵冲着苏颜行了一礼:“郡主,小灵服了。”
苏颜乐了:“免礼免礼,人都撤得差不多了,咱们看着差不多就趁乱跟着走吧,免得再对上卫夷夫人。”
他们三个出了门正想上船,却有一位侍童跟了出来:“郡主请留步。”
“千万别再惹麻烦了,不管他们想干什么,都说我睡了。”苏颜迅速装睡,把小灵推了出来。
小灵硬着头皮顶了上去:“我家郡主不胜酒力,此时已然睡了,请问童子尚有何事?”
侍童端出一个盒子:“这是主人为客人们准备的薄礼,请郡主笑纳。”
小灵道了谢捧着盒子回来,苏颜立刻从软榻上爬了起来:“参加宴会居然还有纪念品,快让我看看,这首富顾勋送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小灵答道:“方才童子展示,看着是个爵杯。”
“爵杯……杯子啊?”苏颜掀开盒子,里面果然只有一个黑漆漆的杯子,像是金属又像是瓷器,除了丑一点之外就再没什么特点了。
苏颜想不明白,今天在场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身为当朝第一大土豪,居然只送个穷酸的杯子?
“顾勋之豪富当世无人能及,他的身家只怕连自己都说不清。”吴焕章已经猜到了她的疑虑,“若是顾勋府上出来的东西,绝不会是凡俗之物。”
苏颜来回调转杯子:“这怎么看都是个普通的杯子,而且还丑得很。”
“郡主能否把此杯借在下一观?”
“一观?”苏颜微微一笑,直接把杯子塞到吴焕章手里,“送你都行。”
吴焕章把玩了一阵:“传闻有火星子落于西域,余下星陨数块。顾勋斥巨资购得,遍请天下匠人将那星陨雕琢为樽爵,凡承水则生光,号为夜光杯。”
“星陨也就是陨石吧。”苏颜皱着眉头,“这东西就是传说中的夜光杯?”
吴焕章伸手把杯子伸进水里盛了满杯举到苏颜面前,只见其中水光潾潾,一片银光来回激荡,仿佛里面装的不是水,而是一整杯的月光。
苏颜不由的赞叹,这才是正确并优雅的炫富方式啊!
“色带长河色,光浮满月光。灵山有珍瓮,仙阙荐君王。”吴焕章把杯中的水重新倒回湖中,举杯吟诗之时,夜风带着袖袍飘飞,颇有几分隽秀风骨。
苏颜忽然明白了之前湘宜郡主对吴焕章着迷的原因。吴焕章长得很像林君豪,皮相自然不差,只是陈唐遍地才子佳人,他就显得很一般了。然而初见时不过如此,相处之下却越来越见得不凡的风骨,越看越有味道。
吴焕章用丝绢把夜光杯擦拭干净,重新捧到苏颜面前,“此乃珍罕之物,郡主自当珍惜。”
苏颜缓缓摇头:“刚才我就说过把这杯子送你,现在它是你的,用不着还我。”
吴焕章露出些许诧异,毕恭毕敬的把夜光杯捧高:“无功不受禄,况且这礼太重,焕章受之有愧。”
“那这样吧,从明天开始你有空便入府来教我诗书文章,这夜光杯就当是我的学费。”苏颜答得坦诚。
吴焕章赶忙一揖:“焕章才疏学浅,只怕有负郡主所托。”
“今天诗会上见你才学过人,我才有心求学,对你绝对没有别的企图。”苏颜知道吴焕章是怕她旧病复发,求学是假想趁机对他不轨才是真,赶紧劝他放宽心。
吴焕章微微皱着眉头考虑了好一阵,始终没有点头。
“你不必妄自菲薄,其实你的才学胸襟不在廖诚志那些人之下。只是你际遇不佳,没遇上齐王那样的求贤之士,一腔抱负无处施展,反倒遇上了湘宜……我这么个好色之徒。”苏颜说得格外诚恳,“给我当私塾先生确实委屈了你,如果将来有机会,我定会尽力推举你出仕。除非你嫌弃我驽钝粗俗……”
吴焕章连忙又是一揖到地:“郡主这么说实在是折煞我了,郡主既然有心向学,焕章自当全力以赴。”
苏颜怕他还有顾忌,又加了一句:“其实我已经找不着喜欢你的感觉了,前几天那都是逗你玩的。过往的事情我只怕是再也记不起来了,往后向你求学,我也会尊你为夫子先生。”
吴焕章愣了半晌,终于犹犹豫豫的点了头:“郡主无须客气,既然郡主有心向学,焕章自然倾囊相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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