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熙的手在众人毫无察觉的时候从腰间摸出几根银针,她决定,等会儿直接闯出衙门,还是等自己寻到能对付这个狗官县令和穆二少的办法时,再来对付他们。
不然,就以现在自己这无权无势的境地,留在这里也只是会被他们给活活打死。
茗熙四下瞅了一下,只见到福来客栈的掌柜在衙门外人群堆里往大堂内张望看戏,并没有见到圣手的身影。
茗熙微微皱眉,这个圣手,自己不是跟他说好了,让他留下来帮一帮高家的吗?这会儿怎么连个人影也不见了。
真是太不够义气了。
茗熙气愤的哼了一声,她还在皱眉想办法如何让自己逃脱衙役的罚杖时,县令又扔下来另一个令签。
“来人,给高秦氏按了手印,拖出去斩了。”
当即上来一拨人,将呈堂证供铺在地上,抓着高秦氏的手强行按了一个手印,拖着她就往外走,一个彪形刽子手扛着一把大砍刀气势汹汹的往外走。
老婆子和小男孩顿即抱着少妇就是一顿痛哭,死死的将少妇从衙役的手中拖拽回来。
茗熙怒声道:“县令大人,人命关天的事情怎可如此草率?理应将案子先交给上级审核过后,等到秋后再斩。”
县令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道:“她这个案情清楚明白,官差就是她亲手杀死的,她自己也亲自承认了,还有什么好上交审核的?她这等**,又心狠手辣残杀他人,本官为了肃清佫县的歪风,将她判处斩立决也是合法合规的。”
县令冷哼一声,挥手怒道:“还不赶快将高秦氏拖出去斩了,将……这个刁民拖出去重打六十棍?”
县令一说起茗熙,又叫不出她什么名字,总觉得别扭,心道等将她打个半死的时候,再问她什么名字,看她还敢不敢嘴硬说自己没有资格知道。
那些官差得令,气势更加凶狠,几下就把老婆子和小男孩给按倒在地,高秦氏宛若一只无力回天的小绵羊一般被一群狼拖了出去。
“亮子,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她绝望的望着她儿子,眼里满是慈爱,用尽自己的力气叮嘱他,哪怕用自己的性命替儿子顶罪,她也情愿。
“娘,你不要死。你们放了她,人是我杀的,人是我杀的。”
亮子愤怒的挣扎着,看着被拖得快到门口的母亲,母亲这一去,将是永别。
他嘶吼着,挣扎着,想跟母亲换一条命。
“亮子,娘知道你孝顺,你不要犯傻了。好好活着,照顾好奶奶。”
少妇喊叫着,挣扎着,想停留在门口多看一眼自己的孩子。
一个粗壮的手搭在茗熙的肩膀上,茗熙身子一震,侧头一看,衙役们已经开始打算动手将自己按在大堂打板子了。
茗熙打了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双腿快速奔跑,一眨眼的功夫就跑到了门口,一阵拳打脚踢,将那几个衙役打飞开去,一把抓着少妇就往外跑。
“高秦氏,你若是敢跑,本县令就将你当逃犯处置,你儿子也别想好好的回家了。”
身后,传来县令气定神闲的威胁声。
高秦氏身子一震,绝望的望着外面那条阳光大道,如果她跟着这个姑娘跑出去,兴许自己就能活下来。
可是她儿子怎么办?一定会被县令打的。甚至还有可能会更改判决,判他儿子共同杀人,判处死罪。
县令见她不敢跑了,冷哼一声,脸上闪过一丝鄙视。
哼,一介草民还想跟官斗。
那些衙役见她愣在当场,立即拿着刀剑和木棍就将二人给围在了中间。
县令冲着茗熙缓缓露出了一个嘲笑,微抖了一下眉头,幽幽道:“你扰乱公堂,还意图劫走死刑犯,这可就不是打六十棍就能了事的了。劫囚者,杀无赦。”
“呸!”茗熙狠狠的啐了一口,对县令怒骂道:“狗官。”
县令不但不生气,反而笑得更加得意。
“斩一个也是斩,斩两个也是斩,合在一起斩倒也省事了。”
他悠然的挥了挥手,那些衙役拉着二人就往外拖。
穆二少笑着上前道:“姑娘,你不如从了本少爷,有本少爷替你开脱,你就可免死,还能跟着本少爷去穆府享尽荣华富贵,你又何乐而不为呢?”
茗熙抓紧了少妇,冲穆二少谑道:“你还有这等本事?能替我这个死囚开罪?”
“那是自然。”穆二少眉开眼笑道。
“那我若是要求你将我们二人都救下来呢?”
穆二少色迷迷的盯着她:“她杀人是真,不好救。她若是你的亲人,本少爷还能替你周转一二。她跟你非亲非故的,本少爷可不想去为她卖这个人情。”
茗熙挑眉道:“你倒是先试试看能不能将我免罪。”
穆二少回身,对县令拱了拱手:“县令大人,这姑娘是我的小妾,任性妄为惯了的,今天在这给您添麻烦了,我这就带她回去好好调教一番,自然不会再来这捣乱了。”
县令捋了捋胡子,似笑非笑的扫了二人一眼:“原本她这也没有什么大事,不过就是冲动了一些,既然穆二少愿意将她调教为良民,本官自然也不愿意看到她这么年轻貌美的姑娘就去了黄泉。那就请穆二少将她带回去看好了。”
“多谢大人。”
穆二少弯眼一笑,冲着县令拱拱手,转身挥了挥手,对衙役道:“放了她。”
那些衙役还真是听话,当即就放了茗熙,却依旧死死的扣着高秦氏。……
“哈哈,哈哈哈……”
茗熙不怒反笑,笑得兴起时,几乎笑出了眼泪来,她笑着拭去了眼角的泪水,哈哈大笑着拍手道:“好,好,今儿我倒是长见识了,原来法律、条文都是个狗屁,一个人的生死全由你们二人的两张嘴决定,你们两个真不配披这一身人皮。”
她抬首,怒瞪坐在高堂上的县令,狠狠的啐了一口怒道:“特别是你这个狗官,你不配穿这一身青天白日的官服。”
县令欢笑的脸顿即气得狰狞不已,狠狠咬牙怒道:“穆二少,你还不快将你的小妾带走。”
穆二少尴尬一笑,上前就欲拉着茗熙回穆府。
茗熙收敛了笑容,神色一凛,既然硬闯是逃不出这个衙门了,那就干脆试试圣手给的**药,将这些人都给迷晕后,自己将高家人都带走,直接带到雁城去找皇上申冤。
她的手摸上了那个锦囊,中指和食指将那包**药瞬间夹在手指间,正欲夹出来。
脑后传来一声熟悉的慵懒声:“想不到这小小的佫县竟然也这么热闹?”
茗熙暗暗咬唇,都不必回头看,也知道是延锦那个纨绔子来了。
霎那间,整个衙门大堂,除了茗熙,所有人都朝着门口张望过去。
县令蓦然睁大了眼睛,望着门口那个嘴角噙着玩笑,双眸明亮,一身明亮的黄袍欢喜而立的瘦弱男子,腰间挂着的玉佩更是价值不菲,黄袍上的四爪金龙彰显着他至高无上的地位。
他的脸上挂着浅浅的柔和的微笑,没有皇子的凌厉气魄,却有着一份超脱凡俗的洒脱气质。
县令浑身一震,早就听说五皇子会来佫县,本以为他会提前派人过来禀告一声,让自己亲自去城门口迎接的。哪里想到他居然会不声不响的直接来到县衙找他?
县令脸上的神态瞬间凝固,他抖了一个激灵,连忙换上了敬畏的态度,从宽敞的高凳子上呲溜一声滑下来,躬着身子小跑着跑到了五皇子的面前。
他噗通一声跪了下去,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
“下官佫县县令肖长毅叩见五皇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穆二少反应极快,几乎是县令下跪的同一时间,跪下去恭迎。
其余人等一见县令都跪下了,连忙也跪下磕头,那些衙役赶紧放开了高秦氏,跪下磕头。拥挤在门口看热闹的百姓也忙不迭的跪了下去。
一阵高亢的请安声之后,整个大堂都安静了下来,等待五皇子的示下。
整个大堂内,只有三人赫赫而立。
“哒哒哒……吁~”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吁停声,一个官兵翻马而下,高声禀告道:“县令大人,五皇……”
他的声音突然卡顿了一下,呆愣的看着面前这黑压压跪倒一片的人,以及人群中赫然而立的黄袍少年。
他吞咽了一下口水,发出轻微的咕咚声。
虽然声音不大,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可是他却觉得好似全场都听见了这个声音一样。
他的眸子呆傻的看着五皇子,片刻后,他慌忙跪了下去,面色惊慌不已。
他在看见五皇子骑马冲入城内的时候,他就慌忙策马跑小路赶捷径回来报信,没想到居然比走人又多,路又远的大路的五皇子还要晚了一步。
“蠢货!”
县令大人暗暗咬牙咒骂了一声那个城门官兵。
延锦望了一眼那个背对着他倔强的站立着的娇小身子,她就是不肯向他下跪。
看到她还好好的站着,没有被县令砍头,他的心里顿时轻松了不少。
他收回视线,低头对县令道:“县令这是在审理什么案子吗?”
县令恭敬道:“回五皇子的话,下官正在审理民妇抗税不交,还杀害收税官差一案。案情已经审理清楚了,民妇也已经招供认罪了。五皇子舟车劳顿,还请移步至花厅休息,下官这就吩咐下去,给五皇子接风洗尘。”
延锦啪的一声打开折扇,慢悠悠的扇了起来,望着那个仍然倔强背对他的背影悠然道:“好。”
茗熙眸光凌厉,捏紧了拳头倏的转身,愤愤的瞪着他。
这才发现圣手躲在延锦的身后冲着自己调皮的挤眉弄眼,似乎在等着自己夸赞他将五皇子给搬过来救场。
茗熙冷着一张脸,她可不觉得他将五皇子搬过来起到什么作用了,还不是被县令一说,就立马撇下这个案子去花厅喝茶吗?
茗熙正欲说话,身旁跪着的穆二少爷却是抬手就想将她拉下来跪着。
茗熙眼里闪过一丝厌恶,自己着实不想让这样龌蹉的人拉自己的手,她厌恶的瞪了他一眼,往旁边借了一步躲开。
穆二少爷气恼的直咬牙,悻悻的对五皇子道:“五皇子,这是我家的一个小妾,不太懂规矩。”
“小妾?呵呵……”
延锦欢笑着眯眼望着茗熙,满脸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
茗熙啐了一口,直接一脚踢在了穆二少爷的下巴上,竟是将他的嘴巴踢出血来。
“放你的屁,天底下所有女人都是你的小妾,是不是?强抢了秀秀奸杀,就说她是你的奴婢。这会儿,又说我是你的小妾,我什么时候卖给你了?你有我卖身契吗你?”
穆二少狠狠的将口中的鲜血吐了出来,若不是因为五皇子还是在这里的话,他根本就不会这么老老实实的跪着,他一定会扑上去揍她一顿。
他掏出手绢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恨恨道:“刚刚你才答应当我小妾的。”
县令害怕事情越扯越大,在五皇子的面前说得越多,也就越引起五皇子的兴趣。
他连忙道:“五皇子,还请先去花厅饮茶休息,这个案子已经了结了,等会儿自有衙役把剩下的事情处理好。就不劳五皇子在这儿费神了。”
高秦氏一见五皇子来了,这可是皇帝的儿子啊,百官见到他都要下跪,这权利,绝对在百官之上。
她顿时就像是看到了曙光一样,在这佫县,也就只有五皇子能抵抗县令和穆家的权势,帮她翻案了。
她哪里肯让这个能给她希望的唯一的权贵之人就这么被县令给带走?
她连忙跪爬到了五皇子的面前,痛哭流涕的指着大堂上自己公公和女儿的尸体。
怒声道:“五皇子,事情不是这样的,是穆家为了得到我女儿,命人将我公公抓到牢里去,又强抢了我闺女到穆府奸杀,那官差也是因为强辱于民妇,民妇反抗之下,将他不慎杀死。他们将我公公砍了双手,折磨死在牢里,县令跟穆青平互相勾结,全然不管民妇的冤屈,竟然放了穆青平,又判了民妇死罪,还将我婆婆判了流放。这位姑娘适才打抱不平,被县令判处死刑,穆青平看上她的美貌想要占为己有,跟县令讨要了她去。”
高秦氏声色俱厉的控诉着二人的罪行,痛哭流涕:“五皇子,民妇无处申冤,如今五皇子来了,还请五皇子替民妇申冤啊!”
县令抬头厉声怒骂道:“大胆刁民,竟然敢在此胡言乱语,恶意诽谤,蒙骗五皇子?来人,还不快将她赶紧拖下去行刑?”
那些衙役愣了一下,只得硬着头皮起身去拖高秦氏。
高秦氏一慌,竟然猛地扑上去死死的抓着五皇子的靴子,将那双原本漂亮洁净的靴子给抹上了污渍和血迹。
“五皇子,求您给民妇一家申冤啊。”
那些衙役一见,也不敢胡乱拉扯了,不过,他们心里却暗喜不已。
这个民妇竟然敢抓污五皇子的靴子,惹恼了五皇子,只怕死得更快。
五皇子听这妇人的一番痛斥,心下对县令和穆青平已是恨之入骨,他握着折扇的手不禁紧了紧,望了一眼大堂内高家的两具尸体,那股愤怒从心底陡然升起,几欲从胸腔喷薄而出。
被妇人拽着的脚,在这一刻显得尤为沉重,上面不仅仅挂着一双手。更是挂着一个人的性命,一家人的冤屈。
他暗暗咬牙,脸上的肌肉几不可见的狰狞了一下,一瞬即逝。
他为难的轻嘶了一声,道:“县令,既然民妇声称有冤,那就不能就这么草草结案了,怎么也得提交给上级重新审理此案才是。”
县令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不过,他也不怕,就算交给上级审理此案,也仍旧会维持原判的。
他连忙恭敬道:“是是是,下官这就将他们几个暂时收监,将案件移交给知府。五皇子,您请花厅先休息。”
“嗯。”
延锦淡淡的点点头,面上的表情显得十分悠然,似乎并不关心这个案子。
高秦氏的手抓得更紧,哭道:“五皇子,请你亲自审理此案吧,民妇对知府并不信任,民妇只信你。”
县令厉声一喝:“大胆刁民,你先是污蔑本官,现在又污蔑知府大人?”
延锦微微皱眉,和煦道:“这位妇人,若是你有冤屈,可以申请上诉,由上级审理,得先走这个程序的。本皇子是下来监督征税的,怕是没有空帮你审理此案。”
县令和穆二少一听他这话,顿时松了一大口气。
县令欢喜道:“对对,五皇子贵人事忙,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哪有空管你这等小事?”
高秦氏一愣,痛骂道:“五皇子,你让我去知府上诉,只怕严刑拷打之下,民妇还没有申冤,就已经被打死了。民妇原以为,你是个爱民的好皇子,没想到,你竟然也跟他们一样狼狈为奸……”
县令原本是跪着的,听她连五皇子一起开骂,便连忙爬起来冲过去对着高秦氏就狠狠的打了一耳光。
“贱妇,你连五皇子都敢骂?”
茗熙轻哼一声,果然指望不上这个纨绔子。
茗熙冷冷的望着延锦,眼里满是鄙夷和愤怒:“既然五皇子要去监督收税,没有空管这个案子,不如授权给民女,民女亲自跟踪这个案子,协助办案如何?”
县令侧脸,横眉怒道:“你这是从哪里跑来的刁民?扰乱公堂、劫囚犯上,这会儿还想协助办案?你也不掂量掂量你自己是什么身份?办案这么重要的事情,是一条阿猫阿狗就能去办的吗?”
他扬手,狠狠的朝着茗熙的脸上甩去。
茗熙眉头一竖,抬手快速抓住他的手腕,灵巧的往上一折,将他的手掌往上折转了近一百度,疼得县令龇牙咧嘴的嗷嗷叫着。
他没有想到这个女人手上的力道居然如此之大,自己想抽回都没法抽回。正欲命衙役上前帮忙。
五皇子却是欢喜的将自己腰上的玉佩递了上去,欢笑道:“那正好,本皇子没空,既然姑娘有空,就麻烦你代为审案了。你拿着本皇子的玉佩去,全权代表本皇子处理此案。”
众人一愕,县令更是连嗷嗷叫都给忘了,瞪着眼睛道:“五皇子,这……不合理吧?”
五皇子微微偏头,眨了眨那双懵懂不知世事的清澈眸子,侧头问道:“圣手,这个合理吗?”
圣手捋了捋胡子,眯眼道:“先皇都能给摄政王一个龙头拐杖代替先皇干涉皇权监督朝政,上管君王,下管朝臣。你也可以效仿先皇,让她持着你的玉佩代为审案,也免得你分身乏术嘛。”
五皇子点头道:“不错,圣手说得有理。银十,你这段时间就陪着她一道审案。”
银十起身,恭敬的拱手道:“是,属下遵命。”
茗熙微微皱眉,稍显疑惑的瞟了延锦一眼,从他手中接过那块玉佩,另一只手用力一推,直接将县令给推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脚下不慎被跪在地上的高秦氏绊了一脚,整个人直接往后栽倒过去。
衙役们慌忙伸手扶住他,这才让他不至于摔倒在地。
高秦氏恳求道:“多谢五皇子,只是,这位姑娘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百姓,若是到时知府并不肯让她审案可怎么办?还请五皇子能亲自审理此案。”
延锦挠了挠头,叹气道:“本皇子真的没有空。你放心,还有银十跟着她呢,银十是本皇子的贴身护卫,定会每日跟本皇子汇报案情进展的,本皇子也还是会关注你这个案子的嘛。”
高秦氏这才放心下来,慌忙松开了五皇子的靴子,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道:“民妇多谢五皇子,五皇子的大恩大德,民妇没齿难忘。”
县令一听,不禁冒出了一身冷汗来,若是五皇子真的插手了,这个案子可就难办了,他这乌纱帽怕是也难保了。
穆二少就更是后悔不迭了,早知道这个女人这么能闹事,之前自己就不应该为了美色而想将她从大堂带走,干脆让县令砍了她的头,也就没有后面的这些风波了。
县令眸子一暗,只得先将五皇子哄走,然后再跟知府通个气,将这个案子办成死案。
只要知府按照他的要求来办案,就凭一个女人和一个护卫,还起不了什么作用。
哼!
县令暗暗冷哼一声,赔笑着拱手道:“五皇子,您一来就被这些杂事缠身,小的现在就陪您一起去花厅就坐。随后着人去将周运判传过来,问问这缴税一事。”
“嗯,前头带路。”
延锦淡淡的说道。
“是。”
县令大舒一口气,可算将五皇子从大堂带走了。
他弓腰在前头带路,瞥见圣手跟在五皇子后面一道往花厅去。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只是之前他听说圣手在宫中给五皇子治病,他也就以为这次圣手是跟五皇子一道南下,贴身侍疾的。因此,他也不好开口赶人。
他们一走,穆二少就马不停蹄的赶了回去。
高家一家人被关进了大牢,茗熙微微皱了皱眉,带着银十去大牢关照了一番,又命人将三具尸体妥善保管着,让银十吩咐了自己的人看管着。
延锦笑呵呵的入了花厅,县令亲自奉茶,延锦笑着接了过来,轻轻的啜了一口,微微抬眼,十分满意的轻“唔”了一声。
“县令,你这儿的翠螺茶可真新鲜啊。喝起来,这口感可比宫里头的好喝,不错,不错。”
县令见五皇子夸奖自己了,不禁沾沾自喜。
“五皇子,下官知道您最喜欢和翠螺茶了,得知您要来佫县,就特意亲自去邻县采了新鲜的翠螺茶来。因此,比起宫里头那些存放久了的翠螺茶比起来,这个可是才炒出来的新茶,正是清香得很呢。”
延锦赞赏的点了点头,哈哈一笑,“县令,你居然能为了本皇子亲自去采茶,这份真心可是难能可贵啊。金九,打赏。”
县令忙摆摆手道:“下官能替五皇子亲自采茶,是下官应该做的,也是下官的福气,旁人想替五皇子采茶还不能呢。下官不敢要赏。”
金九将十两银子奉上,道:“县令大人不必客气,我们五皇子从未出过雁城,也从未办过差,这第一次出来办差,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希望县令能多加照拂。”
县令欢喜的眯着眼,伸手接了过来,躬身跪了下去,喜笑颜开道:“下官多谢五皇子的赏。”
“嗯,起来吧。你若是在这儿干得好了,本皇子回去以后,一定会在父皇面前替你美言几句。”
县令受宠若惊一般的将连连磕头,说尽了感激之词,这才起身。
这时,那些跟随五皇子来佫县的一应随从这才紧赶慢赶的来到县衙。他们看到五皇子还好好的,纷纷松了一口气。
坐了一会儿,周运判慌忙赶了过来,一顿请安后,规规矩矩的垂首站立在一旁。
延锦上下打量了一下周运判。
看着身强力壮,膀大腰圆的,就这体格,若是亲自去收税,只怕也没人能打得过他。
延锦笑着问道:“周运判,这上半年的税收收得如何了?”
周运判状似惶恐模样,跪了下去,面带委屈:“回五皇子的话,上次理王过来监督税收,总共收上来不足两成。理王走后,下官又督促官差加紧收税,半刻不敢停歇。这才勉勉强强的凑足了两成。不是小的们办事不力,而是这些百姓一来实在囊中羞涩,二来也有些刁蛮不化,专门躲税漏税抗税,动不动就以死相逼与官府做对。这个税收也着实难收。”
之前是县令派人去传的周运判过来,因此,也特意跟周运判提了高家的案子,周运判这才含沙射影的在五皇子面前这么提了一嘴。
延锦嘴角微微抿了抿,皱眉叹道:“周运判,你起来吧,税收不上来,也不能怪你,木临国本就积贫积弱,确实很难收上税,不然理王这么多年来,也不至于每年都只收不到两成。”
周运判唯唯诺诺的应是,起身,垂头进言道:“五皇子,你有所不知,这佫县离雁城太远了,刁民甚多,征税之时,我们的官差轻则受伤,重则死亡。下官唯恐五皇子您出去亲自征税会遇到危险。下官建议您住在衙门里,每日里查看一下我们征上来的税就行了。”
五皇子缓缓的喝了一口茶,皱眉道:“可是父皇让本皇子下来亲自征税,又希望本皇子能多收一些税上来,若是本皇子不亲自出去征税,只怕到时候会被父皇责骂的。”
周运判呵呵笑道:“五皇子,你可是天之骄子,人中龙凤,哪能出去跟那些贱民挤做一道呢?皇上说的也只是让你下来监督征税,哪有要你亲自去跟那些贱民讨税钱去?岂不是降了你的身份?”
延锦皱眉道:“那以前理王是如何征税的?”
周运判的眸内笑意就更浓了,他将那张笑脸凑了过去,低声道:“五皇子,以前理王也是这么征税的,呆在衙门内看看账目,偶尔也跟着下官出去亲自征个税,可每次一出去,都是被那些刁民臭骂一顿,甚至被围攻,被骂了几次,他也就不敢去了。所以,五皇子,您就别出去受那个罪了。”
延锦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眉头皱得更深,撅嘴道:“还挨骂挨打啊?本皇子长这么大都没有挨过骂,本皇子可不想出去挨骂,还是住在衙门内看看账目好了。不过本皇子来这里亲自监督收税,你们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更加努力征税才是。”
延锦眼眸微闪了一下,说起挨骂,似乎也就吴茗熙那个女人胆大包天骂过自己。
周运判和县令立即欢喜的点头:“下官一定尽全力去收税。”
“嗯,二位大人辛苦了,本皇子替父皇跟二位说一声辛苦。”
“不敢当,不敢当。”
“本皇子累了,给本皇子安排房间沐浴更衣歇息。”
“是。”
入了后衙,给他安排的那个房间自然是最大最豪华的,所有家具也都是最为精致的。
延锦瞟了一眼候在屋内的几个陌生小厮和丫鬟,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大手一挥,道:“县令,你将他们撤走,本皇子有自己的宫人伺候。”
县令垂首恭敬道:“五皇子,他们可是下官精挑细选的仆人,办事十分仔细,定能将您伺候得妥妥帖帖。”
延锦慵懒的靠在椅背上,挑眉道:“他们在你们县衙里自然是最为稳妥的仆人,可是跟宫里的丫鬟相比,只怕连最低等的三等宫女的礼仪都比不上吧?你要知道,本皇子跟前,素来只能有一等和二等宫人能靠近,那些三等宫人,可没有资格来伺候本皇子。”
他上下微微瞥了几眼那几个仆人,满是嫌弃的扁嘴:“呃……就这么几个不入流的模样,往本皇子面前站,本皇子都要吃不下饭了,快带走。”
县令的脸色很明显地尴尬了几分,瞧了一眼屋内站着的两个美貌和气质都非凡的一等宫女雪舞和采歌。
在她们面前,自己精心挑选挑选出来的那些丫鬟看起来更像是伺候雪舞和采歌的丫鬟。
他讪讪的摸了摸鼻子,道:“五皇子在宫里伺候的宫人极多,既然屋内还是您带出来的宫人伺候要贴心一下,那这屋外总得多一些伺候人,毕竟打水传饭跑腿这等粗活还是衙门里的人熟路一些。”
延锦微微颔首:“行,就让他们在屋外伺候吧。对了,本皇子喜好歌舞,今夜给本皇子安排一些歌姬。”
“是。”
县令欢喜着垂眸道,眼里闪过一丝鄙夷的嘲弄,五皇子果然名不虚传,就知道吃喝玩乐,之前自己还害怕高家的案子会被五皇子查到自己头上,现在看来,自己的担心纯属多余。
他躬身,貌似恭敬的带着一行人退了出去。
片刻后,宫人伺候着延锦睡觉后,也关门退了出去。屋内,独留了金九伺候。
他装睡了一刻钟的时间,侧耳听了一下外头的动静,见外头的人也不大关心屋内的情况了,他的眸子瞬间睁开。
眸内,一片清明,还带着几许怒意。
他脸上一片阴沉,轩眉微皱,拳头微微捏紧,削瘦的脸上肌肉紧绷,露出几分狠厉。
此刻的他,与在人前的他截然不同,哪里还有平时那份玩世不恭的纨绔?
他屏气,用内力传音道:“金九。”
虽然是用内力传话给金九的,可是仍旧能感觉出他说话之时的冷厉。
金九脊背一直,同样用内力回复道:“五皇子。”
延锦眸内的寒意更甚:“你让银十暗地里查探一下高家的案子,抓到穆府和那些违法官差的证据。”
金九微微皱眉,道:“倘若银十真的抓到了证据,你真的会出面处置穆府和县令?”
延锦的拳头捏得又紧了一些:“既然吴茗熙能帮着高家申冤,本皇子绝对相信以吴茗熙的为人,她不可能撒谎。而且,今日大堂上,高家的两具尸体死状极惨,若是将人害成这般,都不用接受惩罚的话,那我们留着这两个祸害在佫县继续残害百姓吗?”
金九微微咬唇,他也想将那些恶势力掰倒,可现在并不是五皇子暴露的时候。
“可是,五皇子,如果你真的替他们出头除了穆家和县令,只怕你苦苦伪装了十几年的面具就不得不摘下了。届时,皇贵妃和太子、北宁王他们怕是不会再容忍你了,只怕会对你下手。”
延锦神色暗了暗,抿唇道:“既然吴茗熙她拿了本皇子的玉佩,那就尽量让她发挥她该有的作用。”
金九有些不放心,皱眉道:“可她毕竟只是一个女子,即便是拿着你的玉佩,只怕也斗不过位高权重的官府和势力,那些人老奸巨猾的,说不定,还会将她给卷入危险之中。”
延锦微微皱眉,凝神片刻,道:“现在也没有办法,我们身边并没有什么自己人可用,银十不可能每时每刻都贴身保护她的。只能让她自己多加小心了,不过,以她的武功和银针点穴,一般人要想近身攻打她,怕是还欺负不了她。这样,你让圣手从明面上带人保护她好了。”
“是。”
延锦交代完毕,这才真正的闭上眼睡了过去。
这一路舟车劳累,就是常人也有些受不住,更何况他大病出愈,身体更是扛不住。
他还是头一次出雁城,跋山涉水的走了这么远的路。到了佫县城外时,迎面碰到骑马过来寻他去救命的圣手,他慌忙下了马车,从侍卫手中抢过一匹马来,快马加鞭的急冲冲的跑了一路,就更是累了。
这一睡着,竟是轻轻的打起了细微的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