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还是来了!”
明崇俨僵硬地扭动了下脖子,缓缓地站起了身来,头也不回地开了口。
“嗯。”
一声闷哼响过之后,一道伟岸的身影已从黑暗中浮现了出来,脸上虽蒙着快黑布,可那身形却毫无疑问是李显无疑。
“你知道么,明某等这一战已是多时了,日也盼,夜也盼,就等着有一日能与殿下再分个高下,而今终于盼到了这一日,甚好,甚好。”
明崇俨依旧不曾转身,只是仰首望向了夜空,自言自语地述说着,语调感慨无比。
“本宫成全你。”
李显此来就一个目的,那便是取了明崇俨的性命,又怎有闲心与其多啰唣,冷冷地哼了一声之后,气势暴然而起,有若实质一般向明崇俨罩了过去。
“战罢!”
面对着汹涌袭来的气场,明崇俨丝毫不曾示弱,低喝了一声,一股锐利至极的气势乍然而现,以一往无前的气势攒射而出,瞬间便剖开了背后袭来的威猛无俦之浪潮,直逼李显本人而去。
“好!”
宗师之战,首重气势,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这个道理李显比谁都清楚,故此,他一上来便不曾留手,澎湃的刀气汹涌而又厚重,如山似涛一般,但却没想到明崇俨不单没被压垮,反倒是作出了最凶悍的反击,气势一触之下,竟能生生切入李显的刀势之中,虽说远未到就此击溃刀势之地步,可气势上却是半点都不弱,很显然,这些年来明崇俨的剑法已然更进了一大步,已经不在其师当年之下,纵使强如李显,也忍不住出言赞许了一声。
“不算好,还是差了一线。”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尽管只是气势上的交锋,可明崇俨却敏锐地察觉出了自己与李显之间还是有着一丝的差距,这等差距若是平常较技的话,或许还显不大出来,可到了生死相搏之时,些微的差距便足以定了生死,只因双方都已到了各自武道的巅峰,细微的差距在决战中必将会放至最大的地步,而这便是生与死之差,变数固然有,可在宗师之战中,却少到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之地步,这一点与寻常武士之战有着天壤之别。
“一招!”
明崇俨能感觉出来的差距,李显自然更是心中有数,值此搏命时刻,却也无甚多余的话好说,唯杀而已,但听李显一声低喝,身形一沉,刀已是扬起,招未出,磅礴的气势已瞬间锁死了明崇俨的身形。
“来罢!”
李显的意思便是一招分生死,这一点明崇俨自是听得出来,但他却不想退缩,尽管此时他若是一心想逃,付出重伤的代价或许真能做到,然则他却不打算这么去做,不单是身为宗师的骄傲不能容许自己不战而逃,更是因着认定了李显此来必是做足了准备的,外头的重重埋伏定自是少不了之事,即便真要逃,也未见得能逃得出生天,与其耻辱地死于埋伏之下,倒不若拼尽全力与李显一战,最不济也还有着三分的胜算在,正是出自此等考虑,明崇俨心底里的争胜之心勃然而起,已是决意跟李显拼死战上一场。
“嗡嗡……”
两大宗师高手虽都站着不动,可气机却是急剧地交缠在了一起,身周数丈之内劲气四溢,空气受挤之下,不堪地发出了阵阵刺耳的震荡之声,庞大的压力下,石头建造的亭子震颤不已,亭子外的花草树木尽皆倒伏,无数的花瓣、碎叶狂飞乱舞。
“杀!”
双方气势不断地交击中,处于劣势一方的明崇俨终于无法再稳住阵脚了,不得不断喝了一声,身形一转,顺势抽出了腰间的软剑,攻出了有若天外飞虹般的绝杀之剑招,但见剑芒一闪之间,霹雳之声大作,电闪雷鸣般地刺向了李显的胸膛。
“喝!”
明崇俨这一剑充满了一往无前的气概,浑然便是以命搏命的打法,纵使强如李显,却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但听李显一声闷哼之后,手腕一抖,一道霸气无匹的刀芒已是喷薄而出,似缓实快地迎向了高速杀来的剑招。
“嗡……”
明崇俨一生精研的剑法乃是随风拂柳剑,讲求的便是变化多端,以力相搏并非其之所长,此际虽是被逼出剑,看似一派搏命的架势,其实不过是障眼法罢了,李显的刀方才劈出,他便已是连变数招,身形在空中转折腾挪间,无数的剑芒虚实不定地明灭着,当真有若风中柳枝一般摇摆不定,接连数闪之下,瞬间便已跃出了亭子间,鬼魅似地让过了迎面劈杀而来的霸气刀芒,骄若游龙般地杀到了李显身前不过三尺之距上,剑芒如乱花般向着李显当头便罩了过去。
“哼!”
面对着来势汹汹的绝杀之剑,李显并无一丝的慌乱,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手腕一沉,原本笔直劈杀而出的刀势一颤之下,无数的刀芒暴射而出,如怒涛叠浪般地迎上了明崇俨的剑势。
“锵锵……”
双方的距离已近,势子都已是快到了极点,避无可避之下,一瞬间刀与剑不知交击了多少回,火花四溅中,剑鸣刀啸之声暴然狂响,人影翻飞中,两人已是交叉而过,彼此相隔三丈之距背对而立。
“好刀法,能与殿下再次一战,明某何幸哉。”
时空宛若凝固了一般,两大高手都没再出手,而是静静地背向站立着,身形皆挺拔如山,从外表上压根儿就看不出这一番搏杀究竟是谁占到了先机,片刻之后,还是明崇俨率先开了口,语调轻松而又欣然。
“嘿……”
李显对明崇俨的话丝毫不加置评,只是发出了声暗哑的轻笑,身形一闪,人已如大鸟般腾空而起,几个纵跃间便已消失在了暗夜之中,速度倒是挺快,只是身形隐隐有些不稳。
“结束了,终于是结束了,呵呵……”
明崇俨没有回头去看李显离去的身影,而是仰起了头来,望着黑沉沉的夜空,呢喃地念叨了一句,英挺的脸庞上露出了丝释然的微笑,旋即,整个人突然一歪,重重地倒在了地上,胸口处一道血泉狂喷而出,飞溅上丈许之高,纷纷扬扬地洒落了一地。
“轰……”
就在明崇俨倒下的同时,看似完好无损的亭子间突然一颤,轰然倒塌了下来,碎石乱飞,尘埃漫天飞扬,赫然是被两大宗师交手的气劲生生震成了齑粉,先前之所以没倒下,那是有两大宗师高手的气场在支撑着,而今李显已去,明崇俨已死,没了支撑的亭子自是再也立不住了。
“有刺客,来人啊,有刺客啊……”
“保护大人,快!”
“大人,啊,大人死啦,快,快报官!”
……
明崇俨不曾娶妻,自是无甚家室可言,府宅中的下人也不多,只有寥寥十数人而已,又都居住在前院,浑然不知后花园里的变故,直到亭子倒下之际,方才被轰然巨响所惊动,全都乱纷纷地冲进了花园之中,四下里乱闯了良久,方才发现倒伏于地的明崇俨之尸身,登时便乱了套,惊慌的吼叫声就此响成了一片……
“殿下,您怎样了,没事罢?”
东宫的书房中,张柬之正焦躁万分地来回踱着步,眼光的余角突然间瞅见一身黑衣的李显不知何时已然出现在了房中,身上还有些丝丝的血迹,登时便慌了神,赶忙冲上前去,一把扶住李显的身子,焦急地低呼了起来。
“没事,只是些震伤罢了,歇息一夜便差不多了。”
李显轻轻一抖手,柔和地震开了张柬之的手,淡然地回了一句道。
“唉,殿下您乃千金之躯,如此冒险行事,倘若有失,叫老臣等如何自处。”
张柬之本来就不怎么同意李显去刺杀明崇俨,只是碍不过李显的坚决,这才勉强同意了下来,这会儿一见李显受了伤,心中自不免担忧得紧,忍不住便出言埋汰了李显一番。
“先生放心好了,事已办妥,下不为例罢。”
李显也知此番行事是在冒险,但却不得不如此,只因明崇俨的武功实在是太高了些,若是李显不亲自出手的话,那便须得出动罗通等一众高手方能将其毙命当场,可如此一来,声势未必太过浩大了些,断然无法瞒得过有心人的调查,万一要是被人抓住了把柄,那后果可就不堪了去了,正因为此,李显此番才会借助大宴酒醉的掩护,冒险行此刺杀之举措,而今事情既已办妥,李显心情自是大好,压根儿就不会去计较张柬之的态度之生硬。
“但愿罢,如此武事既毕,文事也就该准备着了,还请殿下切莫大意了去。”
张柬之跟随李显如此多年,又怎会不知李显骨子里便有着冒险的因子在,对其之保证自是不怎么信得过,可也不好喋喋不休地纠缠不放,只能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出言提醒了一句道。
“先生放心,本宫知晓如何做的,时辰不早了,您也早些去歇息罢,明日怕是有得忙了。”
今夜这一战时间虽短,可过程却是惊险万分,饶是李显身子骨强健,到如今也已是累极,实不想再多啰唣,这便笑着应了一句,身形闪动间,人已从书房里消失不见了。
“唉……”
一见李显已去,张柬之纵有着满腹的话要说,却也没了机会,无奈之下,也只能是摇头叹息了一声,拖着脚行出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