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快撤!”
一听李显率部杀来,赫茨赞不由地便是一阵心惊肉跳,暗自庆幸自个儿先前没急着攻城,倘若真是已投入了攻城战,这会儿便是想逃都没地儿逃了的,到了此时,哪还管甚上头的将令不将令的,大手一挥,不管不顾地便高声嘶吼了起来。
“呜呜,呜呜呜……”
赫茨赞命令一下,凄厉的号角声便即在中军处响了起来,方才下马列阵的吐蕃步军们一听号令不对,全都有些子愣了神,回头一看,见中军大旗已开始向后转向,哪敢怠慢了去,乱纷纷地又都上了马,跟在中军后头便向西逃窜了去,甚至连大营都不敢回,一路狂奔着向鄯州城方向鼠窜而去。
“混帐,王八羔子,狗东西!”
赫茨赞所部撤得飞快,压根儿就不曾统治宁古思都一声,原本列阵于最前线的撒拉部族军登时便陷入了无尽的恐慌之中,直气得宁古思都跳脚大骂不已——昨夜为了煽动宁古思都首攻,赫茨赞又是许诺,又是威胁,好一番讨价还价之后,将先前从安乡城缴获的财物拨给了宁古思都大半,又承诺若是打下枹罕城的话,由撒拉部族军先进城抢上一天,正是有着如此之重利相诱,宁古思都这才鼓足了勇气,将自己手下的三千儿郎全都调到了最前方,打算与**来个性命相搏,如此一来,战马自然是都没带在身边,而是全都栓在了营中,如今吐蕃人这么一逃,撒拉部族军岂不得留下来断后,问题是面对着汹涌而来的**,这后路又岂是那么好断的,自由不得宁古思都不暴跳如雷的。
“大统领,我等怎么办,您赶紧拿个主意啊。”
“大统领,我等还是赶紧撤罢!”
“大统领,快走啊,**一至,我等死无葬身之地啊!”
……
宁古思都倒是骂得起劲,一边的诸将可就看不下去了,尽皆焦急地嘶吼了起来,直吵得宁古思都耳膜生疼不已。
“弟兄们,杀,休走了贼子!”
还没等宁古思都作出个决断,原本紧闭着的枹罕城门轰然洞开,李贺一马当先,率领着两千安西铁骑气势如虹般地冲出了城门,如怒涛卷地般向着正不知所措地呆立当场的撒拉部族军冲了过去。
“投降,快,快,投降,投降!”
一见到**铁骑气势汹汹地冲杀而来,宁古思都猛地打了个冷战,忙不迭地将手中的刀片子往地上一掷,急吼吼地便嚷嚷了起来,其部众见状,自是再无一丝的战心,还没等**杀来呢,就全都丢盔卸甲地举起了双手,一个比一个老实。
“一群废物!”
李贺这几天可是憋坏了,若不是有着李显的严令,他早就冲出城与吐撒联军大战上一场了的,这会儿好不容易逮到了大杀一回的机会,却又遇上不战而降的撒拉部族军,心中的火气自是怎么也发泄不出,却又不好当众行屠俘之事,只能是气恼地骂了一嗓子,喝令一众手下将这帮子惊恐万状的战俘看押起来,自己却领着几名亲卫匆匆向着烟尘大起之处迎了过去。
“全军止步!”
李显心挂着枹罕城之安危,不顾大部队尚远远地落在后头,亲率五千骑兵为先锋,一路急赶着奔向战区,连日奔波之下,早已是疲得紧了些,一双眼里满是血丝,英挺的脸上尽是风尘之色,这一见李贺领着亲卫赶了过来,李显的心登时便是一松,接着又是一暖,一扬手,止住了疾驰的大队人马,面带微笑地等候着李贺的到来。
“末将参见殿下!”
一别已是两年余,能再次见到李显的面,李贺的心情自是激动得很,一个滚鞍下了马背,单膝点地,大礼参拜不迭。
“好小子,干得漂亮!”
李显一向甚是欣赏李贺的忠勇,若不然,也不会将手头唯一可绝对控制的骑兵力量交到其手中,这一见李贺给自己行礼,李显不由地便笑了起来,一翻身,下了马,伸手将李贺扶了起来,饶有兴致地端详了其好一阵子,这才哈哈大笑地捶了李贺一拳,给出了个极佳的评价。
“全赖殿下教导有方,末将实不敢居天功为己功。”
一见李显高兴,李贺也笑了起来,眯缝着眼,嘻嘻哈哈地回了一句道。
“臭小子,官当得大了,这奉承话说起来可是一套套的,看样子平日里一准没少听这么些胡诌的废话,嘿,既然还有精神,回头孤可得好生操练你小子一回了!”
李显可不是那么好调侃的,咧嘴一笑之后,一派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登时便令李贺亡魂大冒地狂淌冷汗不已——当初在于阗的时候,一个他还有程河东、林成斌、刘子明外加一个目下在李谨行手下为将的王秉五个人就曾被李显狠狠地操练过一场,那等有如地狱穿行般的感觉简直就跟噩梦一般,至今想起来,李贺兀自觉得心悸不已,这一听还要操练,小心肝立马便有些子不争气地打颤了起来。
“殿下,您还是派俺上战场好了,一刀一枪地见真功夫,俺李贺绝不皱一下眉头,这操练……,您看就不必了罢?”
明知道李显这是在说笑话,可李贺哪能笑得出来,苦着脸便哀嚎了开来,逗得李显哈哈大笑不已,一众骑兵们见状,自也纷纷闹哄着爆笑了起来,欢快的笑声直上九霄云外……
俗话说得好,有人欢喜就有人忧,欢喜的不消说是李显一方,无论是战果还是战场势态都已是悄然地向着有利大唐的方向在倾斜着,尽管敌强我弱的局面依旧无甚大的改观,可战争的主动权如今却已是被李显牢牢地掌控在了手中,很显然,这等局面自然不是噶尔?钦陵所喜闻乐见的,面对着两路兵败之残局,噶尔?钦陵的气性自是好不到哪去,虽不曾朝下头诸将发火,可那张阴沉沉的黑脸却令诸将们连口大气都不敢喘,一个个噤若寒蝉地勾着头,谁也不敢跟噶尔?钦陵对上下眼神。
“禀大相,赫茨赞将军在帐外求见。”
就在一片死寂中,却见中军官从帐外行了进来,躬身拱手地禀报了一句道。
“嗯!”
一听到“赫茨赞”的名字,噶尔?钦陵原本就铁青的脸色瞬间便更黑了几分,脸皮子抽搐了几下,到了底儿还是强忍住了发火的冲动,也没开口说话,只是从鼻孔里哼出了一声,一挥手,示意中军官自去请赫茨赞进账。
“嗡……”
赫茨赞方才在大帐门口露面,诸将们已是忍不住低声私议了起来,概因赫茨赞那副形象着实令人牙酸不已,但见其光着上身,双手反剪而缚,背后还捆了几根荆棘之类的玩意儿,活脱脱一个负荆请罪的模样。
“末将参见大相,末将有罪,末将未能攻下河州,有负大相重托,肯请大相责罚!”
赫茨赞脸皮厚,压根儿就不管边上的将领们有甚想法,疾步抢到文案前,一头跪倒在地,一边可着劲地磕着头,一边哀哀切切地自承其罪,认错的态度可谓是端正到了极点。
“罢了,尔既知罪,本相也就不再怪罪于尔,左右,解开!”
连番挫败之下,噶尔?钦陵亟需刺激一下军心士气,本打算拿赫茨赞的人头来立威的,可却没想到赫茨赞居然当众来上了这么一手,眼中的怒火一闪之下,险些当场暴走,奈何诸将皆在场,噶尔?钦陵却也不好拿这个认错态度如此端正的家伙来作法,没奈何,只好强压住心头的怒气,摆了下手,语调尽量平淡地吩咐了一声,算是就此饶了赫茨赞一回。
“多谢大相宽仁,末将自当做牛做马以报大相隆恩。”
噶尔?钦陵既已下了令,自有边上侍卫着的亲卫走上前去,将赫茨赞身上的“道具”全都解了下来,得了自由的赫茨赞却依旧不敢起身,磕头如捣蒜地表着忠心。
“很好,这话本相记住了,尔之所部便为先锋军,兵发河州,若是再败,军法不容!”
噶尔?钦陵一向最反感手下人在自己面前玩手段,此番放过赫茨赞本就是迫不得已,可却没打算让其如此轻松地过了关去,这便沉着声给了赫茨赞一道命令。
“啊……”
赫茨赞好不容易才从河州那个地儿逃了回来,这一听又要他去河州打先锋,登时便傻了眼,目瞪口呆地不知该如何应答才是了。
“大相,唐贼初至,士气正旺,我军实不易轻动,不若让唐贼自来鄯州好了。”
万夫长达旺与赫茨赞关系处得不错,这一见赫茨赞落了难,自是颇为不忍,这便从旁站了出来进谏道。
“是啊,大相,我军死攻鄯州,不怕唐贼不来,以逸待劳之下,何愁唐贼不破!”
“大相,鄯州未破,我军若是深入河州,万一战不利,退恐也难,还须得谨慎些方好。”
“大相,唐贼屯兵河州,分明便是要诱我大军前去,其中想来有诈,不若以静制动为妥!”
……
这一听噶尔?钦陵有进兵河州之意,诸将们可就都沉不住气了,纷纷出言劝说了起来,一时间满大帐里尽是反对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