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被拒在门外,萧云气道:“底下人也随了主子,这一屋子全都是不懂规矩之人。”
两人身份放在一旁不提,单就看穿戴,也并非是寻常人家。足以见得这处宅院里,上下一般,毫无眼色,萧云气了一回,只得同夜泽回了去。
小厮关上门,自也纳闷,看样子应是富家公子哥,怎会这般不讲理,应是不学无术的原故。也不与其计较,掩了门往院中去了。
待回了王府,萧云仍是闷着,夜泽道:“当真生气了?”
萧云便将从前那一遭同他讲来。“那府中太过于奇怪,人更是怪的厉害。小妹那夜回来后,父亲又让大哥带着小妹去过一回。听大哥说来,也未曾见着他家主子,小妹十日后便是入了宫,更无人留意过此事。”
“十日..”
夜泽想起了,心下渐有了打算。
三更天了,萧云早就回了去,他独自在房中,仍未安歇。锦王妃过来道:“王爷,时候不早了。”
闻声,他瞧了她一眼,那素净一张小脸,未施粉黛,很是朴素动人,姿态兼是落落大方。从入王府至今,两人见面虽少,他亦然记得,她从来都是这副神色,不近不远,只在他能看见的一侧。
次日,他独自往北地去了,无人知。
一路奔赴至京城,随处找了个客栈,算是住下了。这京城繁华相较于江都,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且地域极大,南北纵横东西连贯,这陌生的地域,让他暗自发了愁。
叫了伙计拿酒来,过罢,已是大醉酩酊,乱着步子往外去了,迎面撞上一人。
对方抬头一瞧,竟是以为眼花了。江渊轻唤了声:“王爷。”
两人相视一眼,夜泽清醒了大半。
“你还活着!”
江渊是捡了条命来,他点了头。两人一道回了屋里,将门掩实了,夜泽忙问:“是他放了你?”
“是,是娘娘救了我。”
说罢,直流了泪。两人心下均知,她用自己换来了江都无事。
“王爷为何会来,这里不是王爷能待的地方,那龙君聿,手段狠辣,王爷还是快些回去罢。”
江渊苦劝,他用一身伤疤才懂得皇上到底不是龙君聿的对手,他如今走不得,王爷万不能还留在此地。若是被发现了,将是不堪。
夜泽定了神,才道:“本王来此,是要来带她回去。倘若不将她带回江都,本王绝不离开这里。”
“王爷好糊涂!”
江渊又问:“皇上可是知道?”
“皇兄不知。”江渊紧张了起来,原来王爷竟是私自来了这里,简直胡闹!
“王爷这会儿便是走罢,这里当真不是能待的地方。”
江渊急了,催促着他离开。夜泽定是不依,他道:“你告诉我,她如今在何处。”
“王爷你!唉,娘娘人在辰国皇宫当中,只凭王爷一人之力,难道能够从皇宫中,将娘娘带出来,然后回去江都。”
而后,又好言相劝了一番,夜泽却是十分固执。
“王爷!”
江渊无法,只得道:“我虽是被放了出来,实则却是被困在了这里,龙君聿留我一条命,但也绝不会放我回去江都。王爷你怎么还不明白,这天下迟早是他的!皇上已是将娘娘给了他,纵使我们带了娘娘回去,又能如何,江都早已没了此人,王爷又将皇上的颜面放在何处。”
夜泽笑道:“你所言本王何尝不明白,天下是他的,如今她也是他的。皇兄肯拿她来换,本王却不能,倘若不能带她走,我便留在此地,陪着她一辈子去。”
他又喃喃道:”要是能够带她走,本王岂能让她再回去江都,是啊,世上早没了她。”他只想带她去个安稳的地方,哪怕是空度余下光阴,也足够了。
江渊心下苦涩翻涌,思虑良久,他开口,“也罢,我便豁出命去,愿相助于王爷。只不过,娘娘深锁于皇宫当中,我们并无法子进宫去,娘娘更是不得出来,这样一来,单是等着也不是办法。”
“然如今之计也只有等,你我更得静下性子来。”
两人又商议了一回,便在此地待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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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华宫中,菁儿私下道:“娘娘脾气虽是好,可总是不喜言语,每日在屋里子,又不往外面来,这样长久下去,又要闷出病来。”
这丫头懂的还不少,星竹道:“不如,我们带娘娘外面逛逛去,就在近处,可好?”
正是合了菁儿的意,两人便是往里屋来了,见了她,只道:“今儿晴的很好,娘娘不妨去外面走走,娘娘到了宫里也有些时日了,可是哪儿都不曾去过呢。”
“不必了,我就在这里。”
她不愿往外面去,一句话说罢,菁儿便是又道:“娘娘,就在近处,何苦整日闷在房中。娘娘闷着,我们也只能陪着娘娘,很是乏味呢。”
星竹私下扯了她一把,这丫头胡乱说些什么话,怎敢埋怨起娘娘来。
菁儿还是不知,接着道:“要我说,娘娘就该乐呵些才是,如今后宫当中,娘娘是为贵妃,可是娘娘当真是太过窝囊,这连宫门都不肯出去,底下那些个寻常主子,又怎会将娘娘放在眼里。”
“菁儿!”星竹连连跪下请罪,“娘娘莫要动气,菁儿并非是有意..”
她看向菁儿,来了这么些时日,今日还是头一回,认真瞧这丫头。菁儿努着嘴,面上尽是不服输的模样,同绿绮长相不同,然而,神态上竟是万分相似,她倒是笑道:“星竹让她说下去,我想听。”
菁儿见她笑了,又大了胆子。
“我入宫时日短,不像是星竹姐姐,大小规矩都懂得,无论何事在她手里,全都成了容易之事。我学不来,也做不到,娘娘让我说了,我只管事说些心下藏着的话。”
说罢,她瞄过一眼,见娘娘仍是带着笑意,她又道:“依我看呢,皇上待娘娘这般的用心,情意都要化开了,任谁都能瞧出来。偏是娘娘不在意,应是在房中待久了,闷傻了,这才如此。让我们一旁瞧着着急,却是不得说道,当真是又闷了一重。”
菁儿一番话来,说得轻巧,已是让星竹心惊胆颤。
“还望娘娘饶过她。”
皇上同娘娘之间,岂能由她来胡言乱语。星竹怕是有哪一句惹了娘娘不痛快,往后便也不用她伺候了。
这丫头说的很是,她每日里待在屋里子闷着,身上总是乏力不提,更是无了情绪。
只那一句,他待她的好,连她们都看出了,她怎会不知呢。
“菁儿,你过来。”
她招手让这丫头来了跟前。
“他待我如何,全凭他的意思。一日里他待我好,赏赐些东西,又给了位分。倘若他待我不好,又能如何,可是要哭闹一番,再去惹了他厌恶。同你方才所言,这才是乏味,而非眼前一时。”
菁儿略略点头,娘娘所说的,她虽是不大懂,可听着也觉着有道理。大抵上就是娘娘得了圣恩,并不骄纵。失了恩宠呢,也不甚在意。
心下又想了一回,似是明白了。她又道:“奴婢还有一句,不知当不当问。”
“你说来。”
见娘娘准许了,菁儿便问出了心下所想,“娘娘..可是奴婢瞧着是皇上待娘娘极好了,不过,娘娘待皇上并无情意呢,可是如此?”
菁儿说罢,便是跪了下来,不等她开口,方知是自己失言了。
“娘娘,奴婢知错了。”
旁人不明白其中原由,倘若是她一早就随他来了此处,弃萧家于不管不顾,又何至于今日处境。暂容她自私想着,当初要是狠了心来,随他去了,今日也能好过些。
终究是不遂人愿,今日已是如此了,还要想些过往做什么,她便也不想了。
冷声道:“是呢,我心中已有所属之人,自然无他。这后宫里不缺待他有情之人,何苦拿着我不放。”
星竹心下咯噔一声,原本是要带娘娘出去走走,怎说到了如此地步上。她朝菁儿使了眼色,菁儿这会儿已是怕了,紧忙也住了嘴,便不敢再提要外去闲逛之事。
屋子里一时静了,两个丫头提着呼吸声,谨慎细微,却不曾发觉,门外有人去了。
他出了琼华宫,沉着脸往回去。小黑一旁自是懊悔,为何非得今日撺掇着皇上过来,唉,这才平稳了几日,偏又听得了娘娘那些话来,恐怕又该生了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