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浑身上下笼罩着一层怎么也挥不去的低气压。
御书房外面有当差的小太监路过，直接被他身上的气势给吓得站不稳。
“圣旨不是还没下的吗？”凤轻舞歪头，看着他笑，“知道先找你商量，证明他还是顾着你的意见的。”
墨连瑾沉默。
当天晚上，京城中许多地方莫名其妙的被人给端了。
还受着伤不知道多久才能醒过来的水栩辞不知道，一夜之间，他苦心经营许久的产业就这么没了……没了。
水家这对兄妹也是作，看上谁不好，偏偏做哥哥的要看上凤轻舞，做妹妹的又不知死活对墨连瑾有想法。
凤轻舞早上打算给水栩辞治疗的时候顺便把水忆雪的腿也治了的这个计划被她亲手扼杀在摇篮中。
这种心思不正的人，还是一辈子坐在轮椅上比较好。
并且，她有点想问水栩辞讨要一个说法的意思。
虽然发生了这么件事，但是后续的比赛还是被提上了日程。
只是这一次，不管是气氛还是什么，都比之前要失色得多。
水栩辞和墨潼伤重缺席，苏锦绣身体抱恙也没过来，就连皇后也染了风寒在静养。
受种种原因影响了，接下来的的比赛，众人心中已经没有了此前的热情。
或者，是心中装着更重要的事。
所以，草草了事。
后面的比赛也就是背诗作词比脑子反应什么的，凤轻舞照搬照抄，把上下五千年的流传下来的精华都给递了上去。
所以，拿到这个第一，她一点都不意外。
并且如她所想，祈顺今年垫了底。
……
第二天。
凤轻舞准备去看看苏锦绣，却被告知苏锦绣病得重，无法会客。
九王爷夫妇两在尚书府门口吃了个闭门羹！
凤轻舞也没有强求，既然她不想见，就先不见吧。
倒是来九王府探望她的人络绎不绝，这次遭遇刺杀，众人觉得她着实是受惊了，纷纷前来慰问。
当然，九王府的大门并不是那么好进的。
于是，慰问心切的众人，就纷纷转头去了将军府。
人凤小姐如今又并未与九王爷成亲，要探望也该去将军府对不对。
于是将军府就莫名其妙的收到了一大堆礼品。
凤轻尘：……
……
这日，京城终于迎来了第一场雪，雪下得并不大，落在地上便没了踪迹。
凤轻舞抱着个暖炉，搬了个靠椅斜躺在亭子里看雪，下雪了，就意外着快要过年了！
面前炭盆里的木炭燃得噼里啪啦的响，为她本就烦乱的心再添一层阴霾。
在她对面手中握着一本书的墨连瑾很敏锐的发现了她那声微不可见的叹息声。
“怎么了？”他放下书，问她。
半晌，她抬起头来，“想家了！”
……
四国会已经圆满结束，各国使者也应该离开了。
走之前，上官空兴冲冲的跑来要和凤轻舞道别，凤轻舞没有见他。
只说以后有机会去南栀了找他玩。
上官空失落而归。
回国的一路上，所有人都相安无事。
担心了大半个月的陆子仪终于稍稍的放下了心。
只要踏入他们自己的国界，就可以彻底放心了。
没想到，才刚进入祈顺地界的第一天晚上，他们的队伍就遭遇了一场屠戮似的刺杀。
带的随从下人一个不剩。
陆纤四肢经脉尽断，此生形同废人，此外，她本来已经结痂了的脸，被划得乱七八糟，伤口深可见骨，此生再没有治愈的可能。
倒是陆子仪和陆琦两人，虽然也受了些伤，但都是些皮肉外杀，喝两副药养两天就好了的。
二人历尽千难万险，才把已经只剩一口气的陆纤带回国。
因为在路上耽搁的时间太久，陆纤的脸甚至丢已经开始化脓了，远远看起来狰狞恐怖到极致。
陆琦给她准备了面纱戴上。
从云上跌入云端，陆纤从刚开始的无法接受到现在的心如死灰，已经失去了活下去信心的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自我了结。
奈何她躺在床上，四肢根本无法动弹，又哪来的力气自杀？
她不吃饭，陆琦和陆子仪就强灌，保住她一条命。
每次她想死死不了的时候，就躺在床上破口大骂，骂陆子仪和陆琦，什么难听骂什么。
时间久了，二人也就慢慢习惯了，充耳不闻随她骂去。
陆纤骂累了才停下来，停下来之后就开始哭。
自小，她就是天之骄子，处在云端上的位置，从今以后，她的一切都没了，一身武力没了，继承者的位置没了，甚至连她以为为傲的容貌都没了。
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不如死了来的痛快。
可她不知道，有时候，死比活着容易多了，废了他的人，就是要叫她好好活着。
生不如死的活着。
……
于此同时，恒洛国的队伍也遭遇了同样的截杀。
不过洛潇向来狠辣，身边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因此并没有像祈顺那样损失惨重。
他受的上虽然也不算轻，但到底是不会落下什么后遗症，修养个两三个月就可以恢复。
他没丢掉命的原因，有绝大部分是因为他脚下的土地属于恒洛，而非天灵。
否是，他不一定能像陆纤那样可以捡回一条命，苟延残喘。
这一点，他非常清楚。
墨连瑾的手段一向恐怖，他不是第一次见识到了，只是，还没有哪一次像这一次，这么铁了心不要命的来杀他。
这一次，是他失算了，千余人尽然都没能杀了墨连瑾和凤轻舞。
现在他已经没精力去和墨连决计较为什么他们的计划是泄露，然墨连瑾想好应对之策。
他只能回国休养生息，再卷土重来。
不过，他都受到了墨连瑾这么猛烈的报复，想必墨连决肯定比他还要惨。
他的确猜得没错，墨连决的日子真的不好过。
皇后被软禁在宫中，几国使者一走，他通敌的证据就马不停蹄的被送到了皇帝手中。
再加上，关于他是个废人的传言在京中愈演愈烈，如今他甚至都不敢再出门抛头露面了，整日躲在府中不敢见人。
这些传言传得满京城都是，凤家自然也是收到了消息的。
凤天湛拿不准这里面的真假，便称病，派人去将凤轻若接回府。
本以为下半辈子就会这么暗无天日的凤轻若总算是逃离了太子府。
“父亲……”一见到凤天湛，她的眼泪就再也包不住了。
“快起来，这是受什么委屈了，告诉父亲，父亲为你做主！”凤天湛看着断断几个月就消瘦得不成样子的凤轻若，眸子里闪过心疼。
看这样子，这段时间在太子府上受了不少苦。
“父亲一定要为女儿做主啊！”凤轻若哭成了个泪人，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究竟是怎么了，起来再细细说。”到底是出嫁了的女儿，凤轻舞也没有去扶她，于理不合。
“父亲可听说了京中近日的传闻！”凤轻若起身，连连擦泪，“那并非是传闻，而是真的！”说起来，她就崩溃大哭。
“什么……这……”凤天湛大惊失色，这几日，传言愈演愈烈，传得有鼻子有眼，说是太子好色成性，强抢了一个良家妇女进府。
逼得那女子上吊自尽，死相异常的凄惨，死的时候腹中还有一个已经成型的胎儿。
没想到那女子的夫家与江湖之人是有些交情的，闻得这个噩耗，深知他是皇太子，是无法去衙门告官定他的罪的。
于是便请来了这个江湖中的朋友，决心要报复墨连决，就废了他，以免日后再有别的女人遭他的毒手。
得手之后，那女子的夫君深知自己肯定会被墨连决找麻烦的，便投江而亡了。
那家家中有一个八十岁的老母，儿子媳妇以及孙子都被害死了，也一头磕死在了自家的柱子上。
这件事实在是有些离谱了，一开始凤天湛是不信的，觉得那不过是人们捕风捉影以讹传讹罢了。
可是现在却从凤轻若的嘴里听见了真相，他自然是被吓得不轻。
她的两个女儿，一个进了太子府，一个进了九王府，偏偏这两个皇子还是死对头。
总有一天，这两人一定会有一场恶战。
在这之前，他很犹豫究竟该站在那一边。
今日，他得到了答案。
墨连决没有子嗣，就已经失去了继位的资格，更何况，就算他有子嗣，皇帝也不会把皇位交给这样一个不健全的太子！
他的儿子还有很多，出色优秀的也不少。
他没必要也不会，把江山给这样一个人。
“父亲，那墨连决根本不是人，他就是个恶魔，他比传闻中还要可怕恶毒，每日太子府上被他打杀的下人不计其数啊，父亲可要救女儿出火坑啊父亲！”每每回忆起墨连决的所作所为，凤轻若就遭不住浑身颤抖。
“轻若你放心，这件事为父一定会给你讨个公道的！”凤天湛义愤填膺的开口。
脱离魔掌的凤轻若便在将军府住了下来，墨连决派人来请过她好几次，她都没回去。
就说凤天湛在病中，她要侍奉在侧。
她不管别人怎么指点她，和墨连决加注在她身上的痛苦，别人说什么又伤不了她。
该怎么选择，她再清楚不过了。
不止如此，她还推波助澜，加快了流言的传播速度。
把墨连决平日在府上是如何虐待下人的全部传了出去。
下人也是人，没权没势就活该拿给他墨连决活活打死折磨至死吗？
老百姓的怒火一下子就被点燃了，他们见不到皇上，于是他们成群结队的堵在衙门，要叫府尹给他们一个说法，否则他们就集体撞死在宫门口告御状。
太子墨连决无德，配不上太子之位，他没有资格做他们的皇。
府尹哪敢让他们胡来呀，派人镇压，想要将此事压下去，为了威慑其他百姓，他还抓了一部分人进大牢，准备过了这个风头再放人。
可偏偏是他此举，更加激怒了百姓的情绪，他们一天十二个时辰的堵在衙门门口，说要么放人，要么就把他们全部抓进大牢，否则他们一定誓死告御状。
维持秩序的举个府府衙甚至在和百姓的冲突中被伤得不轻……
是越闹越大，短短三四天，府尹已经渐渐控住不住形势。
最后，他不得不抱着必死之心去面见了皇帝。
皇帝听得前因后果，怒不可遏，差点没当场把府尹拖出去斩了。
墨连决他是不准备放过的。
可是不能是以这样的罪名，否则他皇家的威严何存？
府尹心中真是叫苦连天，一条小命差点就交待在御书房了！
皇帝气得头晕眼花的，立刻让人去查这件事是从哪里传出去的。
又想到府尹说的从凤轻若口中传出去的那一部分，他气得想要立刻杀死那个女人，便派人去请凤轻若和凤天湛进宫。
心烦意乱的他，将面前案桌上的奏折全都扫到了地上。
他的这番动作，墨连瑾和凤轻舞收到了。
于是二人赶先一步进了皇宫，说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
没多久，凤轻若和凤天湛便进来了。
皇帝抓了一个茶杯就朝凤天湛的脑袋上砸了过去。
凤天湛没敢躲。
脑袋便开了花，饶是如此，他还是跪着磕头，求皇帝息怒。
“息怒，你让朕怎么息怒，凤爱卿，你可真是养了一个好女儿啊！”他说着又看了看凤轻若。
他这话自然不是在夸凤轻若。
“老臣知罪，求皇上宽恕！”凤天湛也不管脸上的温热，连连求饶。
“事到如今，皇上是还要再包庇他吗？”凤轻若不知道皇帝的心思，因此满脸不甘的开口，这个他，指的自然是墨连瑾。
”那皇上看看，臣女身上这些伤再说！”她直接站了起来，撸起袖子，然后露出了她手臂上那些纵横交错的伤口。
皇帝瞳孔一缩，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的伤，这些伤口，有新的有旧的，伤成这样，可想而知平日里究竟遭遇了什么。
“这些够不够，不够的话，还有呢！”凤轻若说着就直接拉起了裤腿。
反正都这样了，她还要什么脸，要什么羞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