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候在杨彬身旁的杨甜甜看着杨彬身上的血衣被剪开后,浑身没有一处地方是完好的。
并且不少地方都露出了白骨,特别是两根粗铁链取下后,杨彬身上直接留下了两个贯穿前后的洞——快有杨甜甜的拳头那么大了。
一往洞里看,能清晰的看到洞四周的肉和断裂露出的肋骨。
杨甜甜几度哭得失声,却连杨彬的手都不能抓。
因为杨彬手指上的肉都全部成了碎屑,还有一点儿筋连着而已,血肉模糊一片。
杨甜甜看着杨彬的手,想着他的志向,哽咽的问正在给杨彬清理伤口的青衣女子:
“姐姐,杨彬以后他还能拿刀吗?”
青衣女子摇头,“不能,他手指骨头全部都断裂了,有几节手指骨头直接碎了,以后别说拿刀了,能不能端碗,都要看以后的恢复情况。”
“而且他伤得太重了,以后是绝对不能做任何重活的,要好好养着。”
青衣女子看了眼杨甜甜,叹了口气,“他双腿怕是以后也不能走路了,你要做好准备。”
杨甜甜伸手捂住嘴巴看着杨彬,眼泪不断的流,喃喃自语:
“没事,没事,活下来就好,活下来就好,只要活着就好。”
“只要活着就好!”
杨甜甜擦了擦眼泪,眼神坚定的看着杨彬,仿佛一夕之间就成长了一样,喃喃自语:
“没事,有我在,还有我在。”
杨甜甜抬头,一脸祈求的看着青衣女子,“姐姐,等他醒了,要是他问起你们他的情况,麻烦你们暂时别和他说他真实的情况,我怕他知道后会不好好养伤。”
“就说,就说,只要他好好养着,以后会好的,都会好的,只是现在伤得太重了,需要些时间才能恢复。”
青衣女子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女人,点头,“好,你放心吧!”
“还有,你别担心,有我们在,我们会用最好的药材,尽全力让他最大程度的恢复的。”
“嗯嗯,多谢你们了。”
“实在是太谢谢你们了,你们的大恩大德,甜甜无以为报。”
杨甜甜直接给青衣女子跪下磕了三个头,一旁的青衣女子急忙把她扶起来。
一旁打下手负责递东西的青衣女人看着杨甜甜的样子,也跟着抹了抹眼泪。
明白一个男人双腿双手都废了,人也差不多废了。
看着三人身上的伤。
特别是见珊瑚和紫英双手十指也都被废了,以后都不能够在拿剑了,甚至是能不能拿东西都不知道。
青衣女子满眼怨恨的说:
“这石勺背真是太狠心了,居然对紫英,珊瑚,杨彬用这么多刑罚,还毁了她们的双手。
以后珊瑚师姐和紫英师姐再也不能拿剑,两位师姐最喜欢的就是练剑了。”
“真是杀人诛心。”
“柳玉师姐,珊瑚师姐和紫英师姐的容貌还能恢复吗?还有她们一身的伤,能不留下疤痕吗?”
青衣女子满眼期待的看着正在给珊瑚处理伤口的青衣女子柳玉。
对于女子来说,容貌还是很重要的。
柳玉摇头,“不能,去不掉,伤得太深了,而且伤口里被加入了还原草的汁液,伤口能不能彻底愈合恢复,暂时都不知道。”
一听到还原草,青衣女子抬脚就跺了一下脚,双目嗜血的说:
“太狠毒了,居然还下了还原草这种禁药。”
“以后迟早有一天,我要把羯族全灭了,让石勺背尝遍所有刑罚在弄死他。”
“真是太恶毒了。”
一旁其余青衣女子听到还原草三个字,也是纷纷眼神一变,恨不得现在就把石勺背给活剐了。
还原草,一种毒药,汁液撒在伤口上后,伤口快要愈合时又会感染,并且会扩大伤口范围。
快愈合时又会感染,不断反复,每次在原来的基础上扩大一点感染范围,最后直到中毒者感染全身,伤口溃烂而死。
由于过程极其漫长,并且要等五脏六腑,身体,皮肤,根骨全部感染腐烂后中毒者才会死亡。
因此还原草被列为江湖十大禁毒之一。
宽阔的地下室里,除了里侧房间里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女人,其余每间房里都躺着三到五个重伤的人。
其余人则全部在地下室大厅里席地而坐,喝着水吃着馒头。
地面上,郭乐平亲自带着人把整个石府翻了个底朝天,连石勺背主院都没有放过,依旧是一无所获。
石府会客大厅里,郭乐平坐在上首,拍着桌子问下方坐着的孔苌:
“表哥,你说这人怎么会凭空消失?”
“怎么就会找不到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才行啊!”
“这皇上才刚走就发生了这种事情,这府里就这么大,那些人莫非是插着翅膀飞出去了?”
“要是人找不到,尸体也找不到,皇上怪罪下来,咱们两个怕是都玩了
皇上根本就不喜欢我,他是因为牵制皇后才册封我的,如今皇后都那样了,我也可有可无了。”
孔苌一张脸都快皱成苦瓜了,突然看了眼郭乐平,对着郭乐平使了个眼色,郭乐平立马把左右全部屏退了。
“表哥,你可是有法子了?”
“表妹,咱们不如……”
…………
石勺背刚带着人离开并州城十里外,立马收到并州城里送来的加急信。
石勺背看了信后,摸了把下巴上修长的胡须,把信递给落后一步的张宾:
“爱卿,你看看,是不是人为,孤总觉得杨彬等人不会就这么死了。”
张宾接过信件,看了一眼,眼皮立马一跳。
“地牢和监狱里突然走水,杨彬等人和九千叛贼,全部葬身火海,尸骨无存。”
“陛下,尸骨无存烧成了灰的话,算算时间,咱们刚出发时就发生大火了。”
“这地牢和关押叛贼的牢房看守那么严格,这大冬天的又那么潮湿,哪里会走水,微臣觉得怕是人为。”
“人应该被救走了。”
石勺背看了眼前方延绵不绝的高山,“看来,这宋丁云真有几下子啊!能从哪里转移出人。”
“夔安,让前面的人在走快一点,六天后一定要抵达幽州。”
“是,皇上。”
一旁夔安立马骑着马上前,亲自去传达信息。
一会儿后,前方有个穿着冷甲,手里拿着长矛骑着马的人逆行来到石勺背身边,恭敬的禀报:
“皇上,前面路边发现了一群流民挡住了路,大概有三千余人,路太窄。
要么那群人跟着大军前进,要么我们后退才能错开,夔将军问要不要把流民全部杀掉。”
石勺背双腿同时向上一跳,稳稳当当的站在了马背上,眺望前方。
果然见前方山腰上有一群人挡住了路,下方是悬崖,上方是陡峭的崖壁。
石勺背又骑在马上,侧头一看向张宾,张宾立马说:
“皇上,微臣觉得我们应该后退,让流民先过去,得民心得的天下,后退对于皇上声誉有好处。
况且我们如今攻打幽州,也是打的“除暴安良,反抗暴政”的口号,流民不能杀。”
石勺背满意的看着张宾,下令:
“让夔安吩咐人后退,在给流民分发些食物。”
“记住,不可欺负流民。”
随后陆续又遇到几波大大小小的流民,石勺背不仅让人分发食物给流民。
当再次遇到需要一方后退才能错开时,还下令让大军后退,让流民先过。
于是石勺背大军身后,一片流民跪下恭送。
路上有个羯人看中一个漂亮的女流民时,直接把女流民就地给办了。
石勺背知晓后,在张宾的建议下,直接下令让这羯人娶了那女流民做他正妻。
…………
石勺背大军队伍前排,夔安身边的兄弟看了眼身旁的人,骑着马到夔安身侧,苦着一张脸低声说:
“老大,这些低贱的流民就应该杀掉,我们怎么能给他们让路,该他们后退给咱们让路的。”
“皇上又让那么短的时间里必须抵达幽州,这路上给流民分发食物,让路也太费时间了。
本来路就不好走,在这样耽搁,这么短时间,怎么可能到达得了幽州。”
夔安看了看天色,已经快天黑了,如今还没有走出并州三十里。
照着这个速度,等到达幽州时,黄花菜都凉了,立马向身边以前的兄弟,如今属下低声吩咐:
“天黑后,你带人乔装打扮成晋朝官府的士兵,把沿路的流民全部清理了。
清理后记得留下些晋军的痕迹,在散播些流言,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知道知道,大哥你放心,这事儿兄弟一定办得好好的。”
…………
夜晚,石勺背安营扎寨时,在夔安的掩护下,一伙人趁机离开了队伍。
前方路上沿路在山洞,树林,山坡下休息的人,突然听到敲锣打鼓的声音:
“都快出来了啊?发馒头了,朝廷发馒头的队伍到了,都出来领取馒头了。”
“都出来了啊!领取馒头了,过时不候啊!都出来领取馒头了,快啊!……”
“领取馒头了,发馒头了……”
听着声音,躲在各处休息的人伸出头往大路上看去。
果然见大路上有一串近百个骑在马上的官府士兵打扮的人。
士兵中,还有个人抱着个装着男人拳头大,白花花冒着热气像是馒头的木箱子。
馒头看样子都堆得冒尖了,月色下,白得晃眼。
沿路的流民想起听到的消息,朝廷已经派兵向所有郡县送馒头去了。
藏在沿路四周的流民迅速往大路上冲。
骑在马上的人见有人冲下来了,领头的人一抬手,队伍立马停了下来。
看着最先跑过来的流民走进近了,骑在马上领头的士兵立马大喊:
“大家先排好队,等大家排好队了,一个个的在上前领取馒头。”
“我相信大家都知道的,这馒头箱子是可以源源不断的变出馒头的,所以各位都有的,别插队,别说话,都好好排队。”
“都好好排队啊!别说话别吵闹,等附近人都来了,咱们就发馒头。”
领头的士兵说话时,身旁马上的一个大汉手里还拿着个大白馒头啃得很欢乐。
四周的流民看着,更加信服是真的有馒头可领取。
原本还有犹豫怀疑有诈的流民也纷纷拖家带口从藏身之处跑了出来。
流民见士兵手里反光明晃晃锋利的大刀,加上一个个士兵都骑在高头大马上,比站在地上的流民高了一大截。
流民需要仰头才能看着士兵,自然感觉就比官兵矮了一大截。
加上流民骨子里本身对官府的惧怕,一个个像是乖宝宝一样乖乖的听话排队。
双目像是饿狼一样盯着装着馒头的箱子,眼里满是期待。
并且没有人吵闹,全都规规矩矩的排队,有人互相说话也只是窃窃私语,比蚊子声音大不了多少。
看着排着长队的流民,领头的士兵继续敲着锣鼓吼让人出来领取馒头。
半响后,确认附近的流民全部来了之后,最前面领头的士兵双腿一夹,身后跟着一串人,骑着马来到流民队伍末尾处。
排在末尾的流民看着领头的士兵,搓着手,一脸憨厚期待的问:
“大人,附近都没有人了,全都来了,什么时候开始领取馒头啊?”
“别慌,马上就发馒头给你们。”
“去向阎王爷要馒头吧,想吃朝廷的馒头,你们还没有资格。”
士兵突然举起大刀,大喝一声,“砍!”
士兵一声令下,其余的士兵也同时举起大刀。
刀起脑袋落。
排着队的流民们,无论男女老少,纷纷还没有说出口一个字,甚至来不及逃跑。
全部被一刀砍掉了脑袋。
脑袋落地了,流民们眼睛还是睁得大大的,或是满眼恐惧,又或者是一脸的不敢相信。
死不瞑目。
带头士兵身后的士兵看着一地的脑袋,见不远处端着箱子的人箱子里的石头没有冒烟了,急忙喊:
“谁要撒尿的,快撒些尿在石头上面啊!让它一直冒着热气。”
“我,我,我,我要。”
立马有个士兵往箱子走去。
带头士兵身后的士兵又问领头的士兵:
“老大,这下怎么办啊?”
“等明天大军路过这里时,万一皇上要是再让咱们把他们给掩埋了可怎么办?”
“这埋人可也是很浪费时间的,再怎么说也得挖几个坑吧!”
“况且这些人都是些贱民而已,哪里值得咱们埋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