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姝做了一个梦,在梦里面,她最爱的男子当着自己的面,目光温柔的看着另一个女子,然后狠狠的甩开自己,轻轻执起卫子夫的手,将她拥入怀中,然后和她一起面带讽刺的笑容将自己推入万丈深渊,在无尽的坠落中,她能看到的,只有母亲失落的目光,刘彻冷漠的眼神,还有卫子夫得意的冷笑......然后,便是无尽的冰冷,一个幽然凄冷的声音回荡在耳畔,“我好恨......好恨啊......为什么要抛弃我,你明明说过,我是你唯一的皇后的......”
她满头大汗的从床上坐起来,看着自己身处在长门宫的寝殿里面,回想起梦里的场景,虚弱的嗤笑一声,然后费力的掀起被子,准备下床,恰巧江兮月走进房门,她见到陈姝的动作,立马就跑到她面前扶起她,急忙道:“夫人,你身体还没好,还是休息的好。”
陈姝抬眼看着她,眼中无喜无怒,“我已无大碍,想出门走走。”
江兮月犹豫了几下,依言扶她起身穿衣梳妆,带着她到了院子里面,此刻春日将近,陈姝这一病,便是病了三个月,长期的躺在床上,今天才得已见到天日,她脸上带着病态的苍白,仿佛风一吹便会晕倒一般,看着她这副样子,风恋雪无法对她升起关于如意的事情的怨恨,那枚玉佩,早在陈姝昏迷的时候,被她找到了,只要她愿意,她随时可以选择回家。可是,答应现实中执念体陈姝的事情,她没有做到,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到。
十二年,她整整在汉朝十二年,就像一场做不完的梦,她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看着陈皇后的波澜起伏的一生,她没有任何能力去改变发生的一切,在这里,她只是隐约从一些古老的物件中,感受到几丝真相的气息。
“怎么不见其他人?”陈姝看着空荡荡的院子,随口的问了一下,打断了江兮月的思路,却将她放入更艰难的境地,她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没能回答。
陈姝立即感到了不对劲,她眼神变得凌厉起来,语气变得严肃,“快说!”
“他们.....他们被卫夫人带走了。”江兮月小声回答。然后小心的偷瞄向她的脸,想看她会是有怎么样的反应,但是,陈姝面无表情。她只是沉默下来,抬头望着天空。
想哭的时候,对着天空,眼泪会不会不掉下来?
“他?来过吗?”就当她以为这份沉默将会永远的持续下去的时候,身边的声音轻轻的响起,轻到,江兮月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江兮月有些惊讶的转过头,望着她那双带着几分期待的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干干的开口,“来过......在您生病的时候,和卫夫人一起探病。”或许现在应该称呼卫皇后了,今天,是她的封后大典,长门宫中的宫人都是参加封后大典去了。
陈姝苦涩的一笑,似乎对于自己的自作多情感到不屑,江兮月清楚的感觉到,她身上阴郁的气息更增加了几分,看着陈姝慢慢沉寂的目光,江兮月忍不住开口,“夫人,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如何?”
没等陈姝回答,江兮月便开口了:
“从前有一位南征北战,戎马一生的将军,他是整个国家最强大的盾和最锋利的矛,他的青梅竹马,正是是这个国家的公主,两个人,从小就定下了婚约,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将军公主,本应是一段佳话。可是有一次,将军在战场上受了重伤,将不久于人世,全国只有公主一人对此事不知情。公主从旁人耳中听到的,是将军战场受伤,女医者贴身照料,两人形影不离,情定一生。全国的人都帮助将军瞒住了公主,皇上甚至以他违背圣旨的名义赐他一死来隐瞒他真正的死因,公主嫁给了另一个男子,但是她从未有一次感到解气,她的心,在将军离去的时候,也已经死掉了。”
故事讲完,她认真的看着有些震惊的陈姝,一字一顿道:“夫人,你的心是否已经死了,你是爱他多一些,还是恨他多一些?我可以确定皇上心里有你,可是为什么会对你视而不见,你愿不愿意去亲自解开答案,就在今日,他册封新的皇后的日子,你应该在他违背誓言的这一日,亲自质问他!”
陈姝的眼睛渐渐有了光亮,不过她还是有几分忐忑不安,最后江兮月好说歹说,才骗得她跟自己偷溜入宫。不过在陈姝面前立了那么大的flag之后,江兮月才发现,长门宫距离长安城那么远的距离,一天的时间自己和陈姝怎么能到那里呢。
这时,她想到了当时帮助自己的神秘男子,皇上表明那个人不是他派来的,因为那个人的带领,江兮月很快就到达了皇宫,那时她还以为长门宫和长安城很近呢,现在细想,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达的皇上面前,事到如今,她只能找他帮忙了,只是他还在长门宫的某一处角落吗?他愿意帮自己吗?仔细回想,她才发觉自己出了个漏洞百出的计划。甚至,她产生了放弃的想法,这么麻烦的事情,真的要去做吗,如果现在回家的话,自己也没做错什么啊。作为一个无权无势的宫女,她做什么都无能为力啊。只不过如果她真的放下一切转身就走,那么她对不起自己这十二年的时光,对不起执念体陈姝卑微的祈求,她可能不会原谅自己这一刻的怯懦了。
想到这,她急匆匆的跟陈姝说自己去准备一下,然后跑进了上一次见到男子的地方,冲着四周一切可能会有人的角落大喊,“喂,你在吗?求求你帮帮我吧,我一定会好好感谢你的。你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对吧......”
整座大殿回应她的只有自己的回声,她不甘心的跑到别的大殿里面,接着四处喊,直到把自己的嗓子喊哑了,她无力的靠着身后的假山,慢慢滑下身体,喃喃道:“怎么办,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