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里,皇太后的寿康宫,一队队洒扫宫室的宫婢太监们急促地忙碌着,却井然有序地没有发出一丝儿声音。
寿康宫的延年殿里,临窗迎接朝阳喝早茶的皇太后一身笔挺的墨蓝宫装,在灿烂的光芒里端庄而华贵。此刻,她缓缓地放下茶盏,默默的看着立在一旁的轩辕焘,静默无声。
轩辕焘一脸莫名其妙,低垂着头直琢磨,自己哪里让大靠山皇祖母不痛快了,直想得额头冒汗,也不想不出什么子丑寅卯来。
皇太后突然低喝一声:“好你个忤逆之辈!”
轩辕焘被震得腿一软,一下子就跪倒在地上,茫然无措的看着突然翻脸不认人的皇太后。
“说吧,你藏起另一半南疆布兵图的目的。”皇太后的声音平静无澜,却盈满森然的威胁气息。
“皇祖母,孙儿实不知道另外半份南疆布兵图在何处,”轩辕焘脸色涨红,无限委屈,“藏图目的,孙儿无从说起啊!?”
“你的奴仆,从你书房里偷了出去,被晨巡的官兵抓住,人证物证俱全,还妄图狡辩?!”皇太后的声音依然阴沉,却把轩辕焘的逐渐逼得脸色发白,“许是,你笃定了你的忠心奴才,事一败露,便会为了保全你,毁图自尽?!”
“孙儿冤枉!!”轩辕焘连连磕头,声音颤抖地为自己辩白,“这是准备置孙儿于死地的杀招啊!那奴才毁了图,便是要孙儿百口莫辩!从孙儿书房盗出的图,不是真的,也成了板上钉钉的真图了!”
“还在狡辩!”皇太后厉声大喝,“当我真老眼昏花了不成!”
“母后息怒,儿臣觉得,焘儿的话有些儿道理。”皇帝缓缓步入延年殿,声音沉重,站在伏地磕头的轩辕焘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锐利如刀,“焘儿,如今也只有你,才能来引出寮胡余孽潜伏在我朝和后宫里的细作了。”
“儿臣,甘为诱饵!”轩辕焘一愣,脸色瞬间灰败,目光闪烁间,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父皇示下,儿臣万死不辞!”
“好!”皇帝轻轻的笑了,声音狠戾得如淬了毒,“看我这一招请君入瓮,与母后的瓮中捉鳖之计,相得益彰呢!”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皇太后眸色流转,微微一笑,赞许地看着皇帝点头,“我儿打算出手了?”
“是,快刀斩乱麻,”皇帝缓缓点头。
“好,迅雷不及掩耳!”皇太后满意的双掌轻轻一合。
在流言里夺魁的轩辕焘,消失了整整两天的原五王爷轩辕焘,重新出现时的身份,惊掉所有人的下巴。
“叛国逆贼轩辕焘,逐出轩辕家谱,革去庶民身份,降为奴仆,一月后问斩!”囚车里,蓬头垢面的轩辕焘挺直了健硕的身形,目中直视前方,任由路人往身上砸臭鸡蛋烂菜叶。
临街的老茶馆,二楼的雅间里,几个年老的人望着囚车里的轩辕焘,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可怜哪!这就是斗输了的下场!”
“那惹人垂涎的位子,皇子们尽折腰啊,他做的也没有错!”
“上位不成反落入囚牢啊!”
“不可说,不可说啊!”
围观的老百姓想得没有那么深,纷纷愤怒地喝骂,特别是有子弟在南疆行伍的或刚刚随着开拔的大军出征的人家骂得最狠:
“叛国罪人!天诛地灭!”
“杀千刀的,引外族人来杀自己族的守边士兵,该遭天打雷轰啊!”
“挑起战火,害我儿出征,我家说好了的媳妇都不愿意嫁过来了,杀了你都抵不过!”
“该杀的卖国贼!”
一路走来,骂声一片,轩辕焘突然觉得好笑。昨日高头大马的王爷,今日捆绑囚车的奴仆,人生真的有趣!
现在是叛国罪人,过后水落石出之时,自己又摇身一变,成了为国为民忍辱负重的高贵皇子,哈哈哈!这世间的事,莫不都是哄人的!哈哈哈!
“该死的罪人,还敢笑哇!”
轩辕焘默默地想,露出的笑容被发现了!
扔来的杂物更多了,额头一热,有液体流淌而下,遮住了眼前的视线,看出去到处一片通红。有血的腥味,自己受伤了。
这时的模样,看起来一定很狼狈吧,或许,用可怜巴巴来形容更为恰当。
只是,有谁会可怜自己?
母妃是一定会心疼的,幸好她已经不在了;
父皇是一定不会过问的,他只关切自己能不能引出细作来。
自己的妻子,儿女,倒是会担忧不已。但担忧的,是她们皇亲国戚的身份还在不在,会不会被牵连,所以,走了这么久,她们都不敢出来,见一见自己!
从一懂事起,自己就无时不刻地算计,算计来算计去,唯恐吃亏,可殚精竭虑后,自己得到了什么?这些年来,活得没有一刻安宁,到头来,却什么都没有得到!这人生,可笑至极啊!
笑意再也忍不住,轩辕焘哈哈大笑,笑的不可抑制。围观民众的议论声谩骂声顿时铺天盖地,都以为犯人已经失心疯了。
直跟到关押贱籍的刑部大狱的牢门前,人群才纷纷散去。
被一把拖下囚车,扔进臭气熏天的牢笼里,轩辕焘的笑声才缓缓停歇,额头的伤口还在淌血,火辣辣的痛。肚子饿得胃直抽搐地锐疼,但这些难受,都比不上牢笼的地面让自己难以忍受。
潮湿的地面泥泞不堪,粪便臭水遍地,这臭得脑仁剧痛的感觉,就像闻到了地狱最深处腐朽死亡的味道,每一次呼吸就像一次凌迟的刑罚。
从小就有洁癖,让轩辕焘无法自拔地陷入癫狂,可无论如何拍打逃跑,肮脏恶臭如跗骨之蛆,挥之不去。
“这人,莫不是是疯了?!”
“看着像!”
牢笼一角,蹲着两个身影,对视一眼,往墙角靠了靠,他们脚上的镣铐发出钝钝的撞击声。
“呐,疯子脚上的靴子倒好,等他疯累了,我扒了来穿!”
“那,那我就要他的衣服,看起来衣料软软的!”
眼前的一切开始旋转着暗沉下去,这是要昏厥过去了吧?也好,身体再也受不了这肮脏的刺激了,昏迷也是一种休息。最后的感觉,是脚上一凉,应该,自己的靴子被扒走了。醒来的自己,该不会**裸的吧?若是再也醒不来了,那也好,就此赤条条的来,**裸地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