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这就是人最多的茶馆了吗?”马车停下,我探出头望去,面前这座五层高的楼,气势磅礴,灯火辉煌。
“是呀,这就是全帝都人最多的地方啦!也就是欢儿说的,人人都可以来的地方。”沧海高兴的声音活泼清脆,犹如黄莺啼夏荫。
金漆招牌的‘百家争鸣’茶馆,是帝都最为闻名遐迩的地方。不管是坐在三楼以上的达官贵人,或是二楼的平民仕子,还是一楼的贫民贱籍,都可以在每层楼中央架设的天井讲台上畅所欲言。
许多有才华而默默无闻的人,都是在这里被慧眼识中,名声大噪,飞黄腾达。所以,这家可以百家争鸣的茶馆,不分白天黑夜,永远人头济济,接踵摩肩。
我在三楼举目四望,如果我是遥钰,来找人,会不会来这里探探?要是来了,应该会选择坐在哪里?一楼?二楼?
被一排排座椅环绕着的,楼层中央参差相对着的木台,此刻每一层木台分置四角的讲桌前都站着人,他们正在激烈地辩论着什么。声音此起彼伏,井然有序,一个声音停下,另一个声音才响起。
我正凝神往人堆里细看,突然听见有人大喊:“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此诗满含的对佳偶的赞誉,所以是相思的最好见证!”
“说的好!”
“言之有理!”
“好!”
耳边一阵嗡嗡声里,我突然触电般站了起来,我,看见遥钰那健壮的身影了!他在一楼,在正转身往门外走去,转眼间,没入人影里。
遥钰,他果然来了这里!可他要走了!我在三楼,他在一楼,每层楼的出口并不相通,现在就是立刻追出门去也来不及了!
眼前一暗,视线里有淡淡的白雾,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脸,发现,一顶帷帽连着面纱,戴上我的头。
“欢儿,你可以上去讲了。”耳边沧海温润轻柔的声音,带着怂恿的宠溺,“畅所欲言,反正没有人看得见你的面貌。”
来不及感激沧海的我豁然开朗,快步奔向最近的讲桌。讲桌后已经没词的那人,马上儒雅地一让。看来这里经常出现不想让人看见面目的人,所以带着帷帽的我,没有引起别人的丝毫惊讶。
来不及站稳,我朗声大叫:“遥钰!遥钰!”
看见新出场的人,所有人都静了下来,准备洗耳恭听。想不到我大叫这和讲题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字,一阵寂静后,喧哗声四起:“这是说的什么?不知所谓啊!”
“下去!下去!”
“有如辱斯文啊!”
我充耳不闻,专注地看着遥钰出现过的地方,果然,他转身,回过头来看着我。
隔着熙熙攘攘的人海,隔着代表身份的楼层,隔着我的面纱,我们静静地凝视着对方。我知道,遥钰一定可以认得出我来。
突然我一个转身,再看着他的方向,他遥钰朗的眉宇间便浮出了磊落爽朗的笑意。
遥钰明白我一转身就看到他的意思!他笑了!那么,表示一切顺利,说明我娘找到了!
我压抑不住自己的喜悦,对身边挥手赶我下讲桌的人示意稍等,拿起桌上的清堂静木用力往桌子上一拍,“嘭!”的一声巨响,把我自己也吓一大跳,这什么构造,声音也太响了!
在瞬间出现的这一片沉寂里,只有我不疾不徐的声音,清朗明亮:“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因为遥夜,所以相思!”
说完,我落落大方地一鞠躬礼,转身走下讲桌。
身后爆发出一阵喝彩,我快步走向微微点头的沧海,仰起头对他喊:“沧海,我要去方便!”
沧海点头,让跟来的丫鬟领着我往外走去。
我回头,看见遥钰在随着我移动,顿时满心欢喜,我找到遥钰了!我可以见到娘了!我可以出发去戎国了!
我把丫鬟留在门口,自己推门进入更衣房,直接穿过房间,推开后窗。
果然,遥钰在后窗下的暗影里,对着我张开了双臂。
立刻,我从三楼的窗户腾空而起,跃向遥钰。居然没有一丝丝的害怕,那是因为心底的笃定,我知道,遥钰是一定会接住我的。
落入遥钰怀抱里,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计划顺利!接下的一步,就是去见母亲了。然后,立即出发!
遥钰接住我的同时,足下一点,瞬间向前飞奔而去。我听见,后面厉声大喝的声音在夜风中纷纷扰扰:“一楼的贱民从三楼更衣房虏走人啦!”
“站住!”
“追!”
“来人哪!”
遥钰抱住我一路狂奔,突地一掠隐入黑暗之中,潜入一口水井里,浸入井水里,只露出头。我们听着一阵长长的噪杂的脚步声响过,心下不由得惊讶,居然有这么多的人来追我!
最后的脚步声响过后,遥钰一跃而起,直接往出城的方向奔去。
“萱儿,你的母亲找到了,她很好,和莫离在一起。”遥钰低低的告诉我,令我心下一阵安宁,“待会出了城,我就带你去见她。奇怪,城门居然开始关闭了?!”
我也觉得诧异,为什么城门会提前关闭?城里出了什么大事了么?
遥钰一个转身,往城门边那树荫浓密的地方掠去,紧紧贴着树干,静静听着一队刚刚跑步过来的将士对城门口士兵传话的声音。
“八王爷下令,关闭城门,不许任何人出城!”
“你们这一队人守好城门!!”
“杨将军,你领这一千人,在城里路上细细搜查,要找被一个掳走的女扮男装的姑娘,若找到了,一定要保证她的平安,八王爷要见她!”
“这一千人跟着我,出城追!”
遥钰等金甲铁戎的将士一片忙乱的时候,一翻身,悄无声息地顺着树枝,溜进隔墙那门户紧闭的人家花园里。
月亮从厚厚的云层里探出头来,我胸前一片微光流转。遥钰低低的一声惊疑,拿起那混乱中从我领口溜出来的,泛着月光的玉佩细细观看。
“这,这玉佩有问题吗?我看他从未有过的严肃脸色,”心下惴惴不安,压低了声音凑在遥钰耳边说,“是我刚认识的一个富家子弟送给我的。”
“这是负屃。”
遥钰的声音低沉而压抑,带着乌云压顶的窒息,令顿时我心生不详:“负屃?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