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皇上什么时候来的?”尹灵鸢有一瞬间的慌乱,不知道齐烨什么时候来的,又看到了多少,虽说暖棚周围有结界,聿泽也一定能察觉到来人,但是方才他消失的那样突然,不知道是不是一时疏忽了。
莫名的,她竟有种出轨被原配抓住的错觉?!天地良心,从始至终她的身心都只有尊上一个。
努力稳了稳心神,看到齐烨身后站着的宝笙和一个脸生的小太监,尽量平和的问:“怎么皇上来了也不通报?”
“是朕不许她们通报的。”齐烨说着,迈着方方正正的步子缓缓上前,一边走一边四处打量:“收了赏赐也不见你去谢恩,本打算瞧瞧你高不高兴,谁知毓妃竟闭门不出。”他话音一顿,随即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问:“怎么是在做什么私密的事情,不能让人知道吗?”
“本打算下午过去的,怕搅了皇上午睡,是臣妾的不是。”尹灵鸢连忙低头认错,复又道,“也没做什么,只不过用皇上赏的鸽子血,做些小玩意。”
“哦?”齐烨挑眉,却没去管她在做什么,反倒绕着暖阁四处踱步起来。
“皇上可是想吃什么果蔬了?”尹灵鸢跟在后头,小心的问。
“朕自个瞧瞧,毓妃这回都种了些什么?”齐烨说着,在田陇间细细察看,每一处边角,每一丛大的绿叶都被他翻开看了,尹灵鸢心中愈发没底,只能打定了主意抵死不认,反正找不到聿泽,齐烨即便真的看见了什么,也只得当自己眼花。
暖棚门有人守着,自从齐烨进来,苍蝇都别想飞出去一只,这里头他也是角角落落的都遍了,除了毓妃,再无旁人。
可方才分明瞧见了一个人影,难道真的是自己眼花了?齐烨蹙眉沉吟,片刻后开口问:“毓妃一个人吗?”
“是啊。”尹灵鸢道,“臣妾正做东西呢,太过投入,以至自言自语,让皇上见笑了。”
齐烨驻足,盯着她看了一会,尹灵鸢打定了主意抵死不认,极尽坦然的与他对视。
两人互相瞪视,都想从对反的眼神里看出些什么,但都失败了。
最终还是齐烨先开了口:“你方才说,用朕赐给你的鸽子血做什么?”
“臣妾想做一副麻将牌”,尹灵鸢赶紧道,“以供闲时赏玩。”边回答着,边向向宝笙使眼色。
后者会意,上前一步指着身后的小太监道:“娘娘,您要的擅长雕刻玉石之人,奴婢从营造司给您带来了。”
小太监弯腰行礼:“奴才七禾,参见皇上,参见毓妃娘娘。”
齐烨没管他,反问尹灵鸢:“何谓麻将?”
“是一种牌九的玩法,臣妾闲时琢磨出来的,有点类似咱们常打的马吊。”她说着,示意小太监起身:“你叫七禾是吧,来瞧瞧这东西可能雕刻?”
七禾小步走近,尹灵鸢拾起掉在地上的鸽子血原石:“将石头打磨成大小相同的小方块,约莫二寸半的长、两寸宽,一寸半的高度,表面平滑圆润。”
又示意七禾看纸上画的图案:“每一块小方块的正面,都要雕刻上如此图案,不需要太深,只要能看得清楚,手摸上去有清晰的触感便可,你可能做?”
七禾立时明白过来,双手接过鸽子血细细打量,又放在光下看,寻思了一会方才开口:“娘娘所说,打磨成小方块不难,雕刻的图案也简单,只是娘娘既说要用来打牌九,这鸽子血红颜透亮,切开之后怕是通透性更佳,万一在太阳光底下,从后头透出前头的图案……”
“呀!”尹灵鸢如醍醐灌顶,早先只想着用红宝石做麻将牌一定很漂亮,却忘了这宝石品质太高,通透性太过,若是能从后头看到牌面,那还做什么麻将,“我给疏忽了!”
她拍着额头,分明是一副美梦破碎的模样:“这可如何是好,白攒了这么些鸽子血。”
齐烨见她如此情状,沉浸在制作牌九当中,完全不似被撞见了什么祸事的慌张,心也渐渐松下来,不由开口:“这有何难,在其背面镶嵌一层金便是。”
尹灵鸢转头看他。
七禾亦是眼前一亮:“此法可用,若用金镶嵌其外,不只解决了透光的问题,做出来的东西也更华美漂亮,皇上圣明。”
“皇上圣明”尹灵鸢跟着称赞:“皇上真是聪明绝顶,臣妾一时都没想到呢。”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齐烨虽知道她是故意这么说,心中也难免受用:“你既喜欢,朕那里有多少鸽子血,回头都赏了你罢。”
“多谢皇上。”尹灵鸢大喜,“臣妾正愁原石不够呢,要知道一副麻将牌需做得一百三十六块,再加上雕刻中可能造成的损耗,怕是还要积攒许多,不过倒是不急。”
“需要如此多?”齐烨好奇心上来,也转去看她纸上的花样,这细细一看,原本已经云销雨霁的脸色顿时又覆上一层阴云。
“可不是嘛”,尹灵鸢尚无所觉,还在给齐烨展示她的牌样子:“皇上您瞧,这条形牌一至九各四张,筒形牌一至九各四张,万字牌亦是,再加上东西南北四风……”
“这字”,齐烨忽然出声打断,指着纸上字体不同的好几个“萬”字幽幽开口:“都是毓妃自己写的吗?”
尹灵鸢一愣,瞬间意识到这是聿泽的笔迹,跟自己的决然不同,但是此时此刻,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承认:“是啊,臣妾怕雕出来太丑,专门描的几种不同的字体,皇上看哪个好些?”
“毓妃的字大有进益啊”齐烨复又凑近了细看,盯着其中一个“萬”字品评:“这字写的潇洒漂亮,倒全不似往日般隽秀,不如毓妃再给朕写一个瞧瞧?”
他说着,毋自拿起毛笔,递到尹灵鸢手边。
“……啊……啊?”尹灵鸢有点慌。
“怎么,毓妃难道有什么为难之处?”齐烨说着,眼神已完全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