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我就回了书房,我不敢和双儿一起待太久,我怕双儿从我的眼神读出什么,也怕我自己忍不住说出来,更怕,更怕我自己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
我想现在还不能倒下,真的还不能倒下,我还有双儿呢。
老天爷啊,再给我一点时间,再给我一点时间,等到我能放心双儿的时候,你再收了我吧,现在,我求求你放过我。
求求你。
我回到书房,孙叔没过多久又来了,端了些补身体的粥给我。
是人参鸡肉粥,我笑着问“孙叔,怎么总是鸡肉粥?”
孙叔说“老爷,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吗?若是我端来的是鸭肉粥,你肯定转身就倒掉,你打小就爱喝鸡肉的,喝吧,加了些人参对身体好,早点好起来啊,二小姐还需要你呢。”
“还是孙叔了解我。”我看了眼其实已经放了会儿不这么烫的粥,伸手拿起碗还有些温热。
孙叔望着我说“老爷,吃吧,吃了我就把碗端出去,都是放了会儿了,没这么烫。”
我尝了一口,虽是鸡肉粥却不腻,倒是有些清淡。
孙叔啊,孙叔年龄也大了,我怎么能先孙叔一步离去?
我不想啊,真的不想,这世上我有太多太多的留念了,我不想我不想现在就离去啊。
孙叔看着我喝光了粥,欣慰的笑着,接过碗说道“老爷好生歇息,无论又多少事儿,我都替你担着呢。”
孙叔宽慰的拍了拍我的肩才离去的。
我觉得我特混账,我觉得我瞒着这些事情,对不起任何一个人。
我对不起死去的莲儿,对不起可以知道真相的双儿,也对不起为我担惊受怕的孙叔。
孙叔年龄多大了啊,都已经是抱孙子的人了,只是因为担心我,我说送他回家都不要,都要留在我身边的长辈,我怎么就这么让他担心呢?
我做错了吗?我第一次这样想。
我只是想双儿和以前一样留在我的身边,我只是想瞒着她让她和以前一样快乐,其实我从来没想过伤害我身边任何一个人,尤其是我深爱的人,例如莲儿,双儿还有孙叔。
我记得我曾经感叹过,人这一生实在是太漫长了,现在又觉得时间并不够。
我还没有好好的孝顺孙叔,我还没有将双儿的手交给另一个人,我还没有好好的见见晴儿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
我的一生似乎就要走到尽头了。
人这一生,面对自己深爱的人,总会觉得时间过的快,最后也总会觉得时间其实根本不够。
七天啊,剩下的时间过得很快,就这么一下子,就过去了。
我记得双儿那天在我身边笑着说“爹,明日娘回来我就有吃的了是吗?”
我笑着说“是啊,所以双儿早些歇息吧,明儿一睁眼说不准就会看见莲儿了。”
双儿扯过被子,轻声道“爹可莫要骗我。”
“爹不骗你。”
双儿得到我的答案,才闭上双眼进入梦乡。
我在双儿的身边,我看着双儿紧闭着双眼,又听着双儿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最后却长出一口气。
我是个自私的人,我不是个好父亲,双儿,爹骗了你。
对不起。
我走出来,孙叔还在外面站着等我。
我忙前去问道“孙叔怎么还不睡?”
孙叔摇了摇头道“老爷,走罢,一起去看看夫人。”
我点点头,我以为孙叔说得失去祠堂,没想到孙叔却打开了门,最后和我一起走了出去。
那一段路不长,我却觉得似乎走了几个时辰,缓过神来,不过也就是一会儿。
我什么都没有拿,孙叔也是。我们就这么走着走着啊,就走到了莲儿的墓地。
莲儿墓地的地方,比较清静,我甚至能听见旁边的蝉鸣和蛙声。
“莲儿,我和孙叔来看你了。”
其实我每次,双儿又要失去所有记忆的时候,我就会来看看莲儿,祠堂烧些之前过去,其实我并不会又那么明显的感觉,感觉莲儿已经去世了。
可是这里不一样,莲儿就在这里,只有在这里,我能真的放松下来,我能真的体会到莲儿已经不在了。
孙叔在我旁边站着,我就这么坐在了地上,孙叔和我一并坐了下来。
“夫人,二小姐这七天还是和以前一样,开始那么开朗,你莫要怪老爷,老爷不愿意告诉二小姐真相,我也不愿意。”孙叔叹道“我一想到二小姐这样的女孩子,竟然要变得那么无助,我也狠不下心来。”
风吹了过来,树枝发出“沙沙”“沙沙”的声音。
“夫人啊,您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二小姐和老爷啊。”孙叔抹了一把眼泪“我是看着老爷和二小姐长大的啊。”
孙叔说得我心上涌起一丝酸楚。
我轻声说着“莲儿,我很想来见你,可是现在不行。现在双儿还需要人照顾呢,我怎么舍得抛下双儿?若是我抛下双儿一个人来寻你,你一定也不会原谅我吧。”
我忘了我说了些什么,也忘了我是怎么回去的了。
后来我听孙叔说,那时候我吐了鲜血,吐了很多,最后竟然晕了过去。
我的时间是真的要到了啊。
我醒来的时候还好,还很早,双儿以为我只是睡着了,早上醒来还跟我闹“爹,娘呢?我明儿就要嫁给全哥儿了,你们舍不得我吧?”
我没办法直视双儿的眼睛,双儿的眼睛里,有我最喜欢的雀跃,如今也是最令我难过的东西。
双儿似乎有些疑惑的问道“爹?怎么了?”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要嫁人了你不开心吗?”
我看着双儿眼中的茫然,笑着说“怎么会,爹开心。只是前段时间啊,应全的爹娘才说,你们明天成亲犯小人,所以改成下个月了,你娘就回娘家去告诉他们了,可能要八天才能回来咯。”
双儿有些失望的说道“啊?八天啊,这么久。”
我摸了摸双儿的头道“无事,莫要担心你娘。”
这些话,都是谎话。
双儿却念叨着“爹,我总觉着很久没见着娘了。”
我说不出话来,看着双儿嘀嘀咕咕的离开了,甚至没有勇气说话。
孙叔看着双儿离去,最后问道“老爷,你真的觉得你这样做是对的吗?”
我说不出话来,我能感觉到的,双儿可能自己都快要醒过来了,她可能是要知道事情的真相了吧。
等她醒来的时候,她便会发现一切都变了,自己最爱的娘亲已经不在世上了,那个将要成为自己丈夫的男人也永远的离开了她,她的未来将是一片灰暗。
我想告诉双儿真相了,我瞒不住双儿,我也不想在这样下去了。
可是我每次看着双儿的笑容,最后那鼓起勇气想要说出的话,又硬生生的被我憋回去,最后只剩下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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