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声音越来越大,传进萧洛的耳中,他抬头看着愤怒的对方感慨道:“我这不也是为了传达宗山的密诏吗?”好不无耻的推卸着责任。
老人蹙眉看着他不悦道:“传诏就好好传诏,但你为什么把墨君闲也一起杀了?”
萧洛沉默片刻后,微涩一笑问道:“那我问问你老人家,若是有人要杀你,你怎么办?”
“别跟扯什么人要杀你,你亦杀人的鬼道理。”
老人像驱蚊子一般挥挥手,似乎是要把萧洛既然要阐述的阵词滥调以及话语里透着的可怜兮兮的恶心感觉全部驱出这烟雨楼。
他看着萧洛接着道:“你好歹也这么大岁数了?在知道对方的身份之后,怎么着你也要想下杀掉对方的后果吧?你难道就看不出来他是被人利用了吗?”
萧洛此时酒意上涌,面庞微微酡,本只是下意识里想要与这位老人家探讨下一个人生当中最朴素也最实用的道理,然而哪里会理会老人对他这一套很是不屑一顾。
在听到老人这般的指责后,酒意微醒,想了想,问道:“这我还真没看出来?那人跟我说了啊,他只是一个墨家的遗腹子而已,生死在天,用不着太过在意。难道?不是这样?”
“屁!他这么说的你就信了?他傻你也跟着傻啊!你知不知道他多久没回丹阳了?而这段时间,墨家发生的变故你又知道?”老人越说越生气,似是恨铁不成钢,胡子都随之抖动起来。
萧洛微叹口气道:“人杀都杀了,现在追究在多这问题又能如何,况且当时,你说的这些问题我即使有些察觉,但察觉出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那个叫墨君闲的,是一个极其迂腐之人,对于这种人来说,一旦认定的东西,就绝不会罢手。”
“而当时他的认定的就是,他一定要把我杀了。所以出于先前我要阐述的道理,我就必须把他给杀了,否则还不被他追杀到大禹来?况且我也不认为自己能够撑到大禹来。”
“如今我依然能活着,而且还能活的如此轻松,就是因为我提前把他宰了,我是个过惯了轻松逍遥日子的人,所以如芒在背的日子,我宁愿杀人,也不要。”
萧洛转头看着椅上的老人嘿嘿笑着道:“可不要嫌我的酸腐无情,要知道为什么世上总会有这么些酸腐无情的人,才让这个世界更加精彩有趣,更加充满戏剧性,而且你应该也知道,不把同样酸腐无情却要自己命的人提前杀掉,那么往往死掉的总是自己。”
他一口气说了如此之多,举起泉州的黄泥酒瓮,对着窗外夜空里偶然露出的那轮明月一邀,总结道:“我其实也不喜欢杀人的,奈何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负我心啊。”
“负我心者,皆杀之。”
夜风似乎也因这句话语而起了些许凉意,飘雪流云将天上那轮明月再次掩去,仿佛光线也就此暗淡下来。
老人被他这一番歪理先是气极而笑,然后又渐渐来了兴趣,看着他问道:“还将心比明月,我看你心中即使有明月,也早已经被染黑了。”
萧洛看着老人的神情,叹息道:“我知道你可能听怀疑我的人品问题,不要这样看着我,就当我喝多了吧,喝多了,难免就会口出狂言,况且我还年轻,我想这就是年轻人可以拥有一些的可怜资本吧。”
老人道:“如果不是我这时候也喝高了,我一定要把你抓到禹天狱去,你这年轻人的思想,太过危险,即使凡人的思想可以危险,但他们没有将这危险付诸实施的资本与实力,但是你有,所以你很危险。”
萧洛嘲讽道:“先不提这个蛋疼的问题,说说吧,你来找我,是不是有人又要杀我,你又怕我自卫之下,又怕他们杀了,然后闹出乱子?”
老人闻言,似是被戳到了痛处,顿时大怒,斥责道:“难道我还管你死活不成?”
萧洛不屑应道:“果然你也是个无情人,如我等这般一朵英俊潇洒无比倜傥的大好青年,你居然不管我死活,这人生呐,真是无情呐。”
老人无语。
萧洛忽然问道:“无情不无情,我管不了,好吧,都有谁想杀我,我又能杀哪些人?”
老人没急着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看着他吃惊道:“你路上真人都已经杀了两个,屠敌逾万,这是又想杀了?”
萧洛这时候已经醉的有些厉害,他看着夜空里的繁星潇雪,感慨道:“他们既然要杀我,我为什么不能杀他们?这是什么道理,我已经开始理智的避开一些杀掉会麻烦的人,已经够仁慈的了。”
老人看着他很认真地道:“嗯,那你果然够仁慈。”
萧洛微微一怔,看着他喜悦道:“你也这么认为?知己啊!”
老人嘲讽道:“你的仁慈早就被你吃下去了。”
萧洛对这个说法极为不屑,在杀过许多人之后,自己心中的准则已然无比坚定,自己的人生观与道德观也在他心中愈来愈坚定,又怎会轻易因被人否定而凄凄哀叹。
他觉得老人的嘲讽好没道理,反驳道:“切,难道你就没杀过人?杀过与你无冤无仇但在立场上当时又和你相左之人?你能爬到这么高的位置,我还就真不信你就是那仁慈之人了,这点你要是承认,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虚伪之人。”
老人似乎因为这个问题感觉有些局促,换了好几个姿式才最终找到稍微舒服些的位置。
他身子前倾,手撑着下颌,看着萧洛的眼睛道:“好吧,其实我甚至比你这么年轻的时候,也经常为了一些事情,在无奈中杀人,却最终没能将那个最想杀死的杀死。”
萧洛看着他的容颜,无法确定老人的具体年龄,而且真人一般都能活个几百上千年,想来应该是极老了,那么他年轻时是何时?又该是多少年前的陈年往事?
“当年你究竟想杀谁?”于是他好奇问道。
老人把酒瓮搁到长案一角,看着窗外被冬雪压的不堪重负枝丫,答曰:
“上任禹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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