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郁症根本就不想要别人知道自己抑郁了，哪能跟你一样嚷嚷。”萧灭灭的音调依然是低八度的沉郁，结合他平常的表现来看，感觉这家伙随时随地会暴揍靳绯。
“你懂什么？萧指挥背靠大家庭，做什么都能被承认，也不需要到前线去卖命，年纪轻轻就有指挥可以当。哪像我们，辛辛苦苦兢兢业业才爬到了顶级小队的位置，结果呢，谁感谢过冰晶的付出了？”
靳绯吸了吸鼻子，从口袋里掏出了纸巾擦了擦眼泪。
这套戏还是挺足的，显然她此番志在必得，非要拿到萧灭灭的签名离开午城不可。
“我懂什么？嗯？至少我知道心里有疾病的人，根本不想被外人发现，谁会跟你似的一口一个抑郁？都几岁的人了，还搞这一套博关注？”萧灭灭龇起牙来很是不满，“你要是真抑郁了，就该躲起来不给别人添麻烦。”
“你会装作很无所谓甚至是开心明朗的样子，会以一副无忧无虑的健康面貌去待人接物，去安抚别人，去照亮别人，但无论别人如何真心待你，如何温暖回应，你都不会开心。”
萧灭灭眼睛一眯，十分不爽地问道，“你确定你没有开心的能力吗？那你又何必在乎自己是在午城还是在别处，你应该连活着都没什么兴致才对。”
靳绯没料到萧灭灭的反应这么大，居然能给她如此之多的反馈。这位指挥平常的话不多，办事也利落，以前冰晶并不归他管，打的交道自然有限，靳绯是没想到求他一个签名能这么麻烦。
她来之前还做了功课，知道萧指挥什么爱好也没有，唯一表现出兴趣的只有朱辞镜，所以便上下打听了一番，估摸着能从这个角度予以突破。
没想到屡战屡败，今天已经是她第四次来找萧灭灭了。
“如果萧指挥不同意我的调职，我确实没有活下去的打算。”靳绯只能厚着脸皮赖到底了，她保持着哽咽的模样继续哭诉，“我不信我为基地付出了六年的青春，到头来连换个地方工作的机会都不给。”
靳绯问完还朝走廊里看了一眼，大概是想引起点共鸣，结果终于发现了在一旁吃瓜许久的凌央。
虽然靳绯跟苏钿钿的交情不算特别亲密，但好歹也是共事六年的伙伴，感情还是有的。她见到凌央自然会不由地愤愤，“是你”
靳绯一定要走的原因之一，就是八六一也在午城啊。
“是你大爷我，没错。”凌央笑着回答。
“别凑热闹，哪来的滚哪去，都给我消失。”萧灭灭在办公室里喝了一句。
靳绯在回应凌央和继续跟萧灭灭辩驳之间，选择了后者，“你签字我就走，就当是换个清净，我保证马上消失。”
“啧。”凌央嫌弃得很，冰晶整个小队都被苏钿钿教导得很好啊。
“你根本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萧灭灭又开始龇牙，在凌央眼里他好像一条凶巴巴的小狗。
“我没资格？”靳绯笑着哼了一声，“萧指挥，我也是看得起你才一口一个指挥叫着，要是论资排辈的话，你还在我后头呢。”
“咱基地高阶可没有几个，任哪位领导见了不都是很尊敬，怎么就你觉得我没资格了呢？我受过的伤做过的手术救过的人杀过的异兽，你哪样能跟我比？”
她好像被门外的凌央刺激到了，连情绪都高涨了不少，求人办事的态度都快转成威胁了。
萧灭灭是个软硬不吃的人，他虽然吵架不是特别行，但胜在嘴巴很毒，“少叨叨什么奉献了，不扯远的，就说你身后那个九阶，她可是受多了伤做足了手术救够了人还沾满了异兽的血呢，她杀了你们队八阶，你是不是该服气？”
周不渡默默地在心里拍手，怼得好怼得好，以其人之逻辑还治其人之歪理。
“苏队长已经死了，你这不是在戳我的痛处吗？”靳绯的表情却一点也不伤感，反而开始借题发挥，“我的队长没了，我的队伍也没了，我孑然一身，就想离开这处伤心之地，萧指挥你也痛过，怎么就不能理解我呢？”
“呵，你倒是撇得很清啊，你的队长为什么没了？你的队伍干什么没了？你心里没数？错了就是错了，错了就该担着，因为周围人都认识你，都知道你的故事，所以你待不下去了？”萧灭灭止不住地想笑，“认识我的不是更多，我走了吗？”
靳绯顿时语塞。
“还付出，还奉献呢。”萧灭灭扫了一眼走廊，没发现其他讨人厌的家伙，“觉得自己特别伟大的往往最自私，觉得自己特别慷慨的往往最计较，觉得自己的付出感天动地的，往往极其吝啬，觉得自己时时在让步的，往往是得寸进尺的那个。”
“哇，他今天感慨好多啊。”凌央歪过脑袋，悄声向周不渡吐槽。
萧灭灭是个很矛盾的家伙，虽然暴躁，却又同时内敛，他很能憋，除了怼人以外，没有其他语言表达的途径。
所以听他骂人是可以听出他内心独白的。
凌央以前颇反感他，现在倒还算好一些，勉强从希望对方出门摔个狗吃屎变成了希望对方出门摔个狗啃泥。
“没事装什么心理不健康，若真是，我就更不能放你走了，我有很适合你的地方。”萧灭灭还在继续怼人。
噢，凌央点了点头，萧灭灭手里不健康的人确实很多啊，他体会能这么深也情有可原。
“你凭什么说我装，我，我可以去看病的，我给你诊断证明行吧？”靳绯好像想到了另一种争取的方式。
萧灭灭的怒气未消，整个人的气场都很低沉，“一身的怨气罢了，非扯到抑郁上去，靠这个博同情，实在是恶心。我最后给你一次自己滚的机会。”
别啊，凌央在心里为靳绯打气，别怕他，坚持住。
因为她真的很想看萧灭灭暴怒，到时候若有出格举动，拍下来上传举报，简直一箭双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