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徐吉带着昨天写好的计划书来到军营中,先是召集了温州来的一众同乡,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他们纷纷表示赞同,从此以后他们的军饷将每月拿出一半交于徐吉,虽然不多,日积月累亦不是小数目。一百多人皆是如此答应的。
“徐都头,初立门户,我等自当鼎力相助,何来入股分红之说。”
“暂且算是我存在你处,若是哪天战死沙场,还望都头照料老家妻小一二就好!”
“我虽是犯事充军,孑然一身,就当把棺材本放你这了。若是有那一天,别忘了给某置办一副好棺材便是。”
一众都如是纷纷说道,让徐吉好生感动。然而徐吉并未像他们说的那般去做。
徐吉拿出了第二份合同书,部分识字的兀自看了起来,在徐吉再三要求下,终是一一在上面签字画押。并且都留下了自己老家妻儿老小的地址。
杨烨作为背嵬军的老人,自然能够知晓这般做法的好处,对徐吉此举很是赞赏了一番,让徐吉有些不好意思了。
毕竟徐吉是存着小心思的,对此杨烨不以为意,若是没有好处,谁还去做这等事情。
于是一家叫做客家商盟的店铺在江阴城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开张了,来往的都是军中汉子,徐谦留在江阴的管家叫楚仲田,乃是楚铭之父。
徐吉将其安排在了这间商铺,负责记录入股军士的银钱账目,候升自然被徐吉扔在那里,不管是跑腿,还是押送看护银钱都是他。
做了没两日,候升跑来诉苦说,银钱太多,一个人顾不过来,需要找些人手。徐吉自然是应允的,于是这候升就跑到军中撺掇一些受了轻伤的军士。
真被他忽悠了七八人来到了客家人商盟做工。与此同时,在军士间流传着客家人商盟入股的小道消息。
对于行走于生死间的军士,在意的除了是杀敌立功,为国效力以外,更多的是自家的妻儿老小。
于是兴起了一股加入客家商盟的热潮,此时李宝听闻后,对徐吉训诫一番,并未阻止,也不提倡。
毕竟这是对军士的一种保障,却是对于朝廷而言,并非好事。有些邀买人心,拉帮结派之嫌,自是让李宝好生告诫一番,莫要做的太出格。
徐吉自是满口答应,知军都不反对的事情,更让军士吃了定心丸,入股客家商盟的军士络绎不绝,每到结束操练的时候,都有大批的军士带着银钱跑来排队。
银钱多了,也是麻烦,徐吉不得不想方设法的找地方安置和看护。此后徐吉就要求军士带着会子来,莫要再拿铜钱来此,方才有些缓解。
等到徐吉将前期存下的现银铜钱到钱庄置换成会子后,商盟的下一步计划已经开始实行,那就是从军中购买缴获的商船,比如金人私下来大宋做买卖的商船,查有禁品,扣押之后并不予以归还的,而是由当地衙门转卖。
李宝即是江阴的知州又是率领江阴驻军的知军。而百姓更是习惯叫知县大人。自然有权利处置此事,于是徐吉就用众将士的饷银,向衙门低价购置了两艘载重三千石中型海泊船,八艘千石海槽两用船。
因为目前银钱不够,徐吉又与一众军士商议一番后,决定每月从军中发饷的时候自动扣除入股军士的一半饷银,抵作购船资金。
如此就只走了个账面,省却了一众周转,各自方便。若是说最有保障的莫属军饷,尤其是南宋的军饷。发饷那叫一个及时,也不知是朝廷怕这帮泥腿子造反还是如何,反正就是从不拖欠,若是底下官员稍有拖延,必会追责,轻则罚俸,重则流放。
于是当兵吃饷,就成了此时最好的信用卡,透支了三千多军士四年的一半饷银,衙门根本不担心徐吉反悔。
若是中途有人战死或者从商离去,差额自由徐吉事后补上。
若不是此时徐吉没有如此多的钱,根本不用如此。徐吉在一众军士饷银的保证下,直接接管了江阴港口的那十艘商船。
他们也许没有意识到,徐吉通过一众军士的饷银,向他们贷了第一笔款,还是没有利息的那种。为此徐吉沾沾自喜的与小露在家小酌了半天。
今日李宝找来徐吉说,史家那边再三询问,自己的手下在江阴失踪,没法向上头交代。
看来史家蒲家在归藏岛损兵折将,吃了暗亏,却是不甘心咽下这口气的。
“对于此事,本就是他们不占理。接二连三的对付徐家。吃了亏了就没完没了的喊冤,讨说法。若是我当时死在那里,他们又作何态度?”徐吉有些不忿的说道。
“此次本官让你来,是让你知悉此事,并不是质问你,本官定会护你周全。”李宝凝视着徐吉说:“只是你要记住自己的职责所在,每日忙碌于商贾之事,虽然你此次是打着为众将士寻后路的旗号,终归还是商贾贱业。”
“本官提拔回护于你,非是让你做这些杂事,而是让你尽快的操练新军,将行之有效的操练之法尽快完善,方为正事,你可明白?!”李宝色厉内荏的训斥道。
不管作为亲兵还是都头,李宝私下都没有对徐吉拿捏官腔。也不知道其心里怎么想的,徐吉也懒得猜测。
对于此事,徐吉自然是满口答应,一再保证,不会耽误操练新军和完善操练之法,李宝方才将徐吉赶出军帐。
毕竟李宝平日都在衙门忙于公务,来军营的时日也不如从前频繁,自是让徐吉小日子过得轻松惬意了些。
如今李宝趁着史家质问他的时候,来敲打敲打这个有些跳脱,在他看来是不务正业的徐吉。
就在这忙碌中,已然到了乾道元年八月初,徐吉却收到一封来自临安的书信。
来信的是本家的大伯徐恭,信中夹带着三叔徐礼、五叔徐竟的亲笔祝贺。
无非都说些恭喜徐吉成家,百年好合之类的,更是转达了爷爷奶奶的思念之情云云。
对于他们的记忆,无非就是儿时的只言片语,印象都已经模糊不清,哪里记得许多。
徐吉看完就笑着对小露说:“你看临安本家都对你这个侄媳妇上心的很啊。特意写信来祝贺一番,让我闲暇之时带着你去临安小住呢。”
“哥哥切莫取笑妾身,各位长辈挂念哥哥才是真的。”小露没好气的白了徐吉一眼说。
“哈哈!你我本是一体,挂念我不就是挂念你咯。”徐吉有些孩子气的调侃道。
随后的日子过得也算充实,白日里操练新军,回家后先是在书房听楚仲田的账目汇报,以及支用的明细,和采买的物资等事宜。
一切都慢慢上了轨道,徐吉只需要听听他们的看法,然后最后拿主意就好。
又是一年中秋节,于夫子一家都在江阴住下了,去岁此时发生的种种宛如昨日。
徐吉陪着老丈人一家吃酒说话,看着明月,嘴上念叨着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一时有些痴傻了。
见徐吉心不在焉的样子,于夫子却是相差了,以为徐吉又在琢磨他的商会呢。
“又在想着商盟的事情?为何你就不听我等劝说,远离商贾,趁此机会,将身家洗白。虽不能成为书香门第,但也是军门人士,何苦如此自甘堕落?”于夫子很是替徐吉着急的说。
“回老丈的话,初立门户,手头拮据,不得不先填饱肚子,方能上阵杀敌。没有后顾之忧,将士方能勇往直前,不畏生死。如此两全其美之法,为何到了文人嘴里就是下贱之事了呢?”徐吉有些郁闷的说。
“难道圣人就不吃不喝?文人就不穿不用?那为何还要俸禄?还要用使唤丫头,门人小厮?自己去做就好了。享受着别人的劳动成果,一个劲的指责别人下贱,这般也高贵不到哪去吧?”徐吉也不知怎么的就内心恼火,或是那恼人的月亮太圆,又或是想起了远方的亲人,吃枪药一般质问道。
如此一问,却是让于夫子气得胡子抖动半天,嘴里一个劲的念叨着:“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其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哥哥,切莫如此无礼,让外人看了笑话。我知你心有不快,那便是了。何必又惹父亲不快呢?”小露在一边小声的对徐吉说着。
“方才是小子孟浪了,还望丈人海涵。”徐吉自知失礼,于是向前失礼陪着不是道。
丈母娘也是陪在于夫子一旁,小声的劝慰着他,如此这才一声冷哼不再跟徐吉说话,兀自喝酒。
徐吉自讨没趣,施施然回道座位,开始陪着小露说话,酒到兴时,将后世王菲的明月几时有唱了出来,令于夫子侧目撇嘴,不以为然的样子蔑视了一番。
“哥哥怎会如此怪异的曲子,女儿姿态的唱腔,却是不像哥哥做的曲呢。”小露有些疑惑的问。
“那是在梦里的歌曲,自然不是我能做出来的哈!”徐吉打了个哈哈随口应付道。
“哥哥别再整日琢磨那些梦里的东西了,我在你身边,你却心在梦里,可是妹妹哪里做的不好,让哥哥厌烦了?”小露看着徐吉失神的样子,叹了口气幽怨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