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急之下,白岚决定亲自率领几名亲兵追赶青龙军,把事情说个明白。好在青龙军刚走不远,大约疾行了半个时辰,白岚就追上了青龙军。
青龙军的统军大将军名唤陆鸣飞,是一名五阶术者,论武力,比白岚还要稍强。陆鸣飞留着大胡子,头发像刺猬一般竖起。他身上只穿着一件露出两只胳膊的轻甲,胳膊上绣着龙形纹身,煞是张扬。
白岚怒气冲冲地策马来到陆鸣身旁,根本不顾其他人的阻拦。但当他正面与陆鸣飞相对时,白岚还是保持了应有的冷静。
陆鸣飞昂首看着白岚,打心底里瞧不起面前这位小白脸。他冷冷地道:“不知白将军来此,有何指教?”
在军阶上,陆鸣飞与白岚同级,而论辈分,陆鸣飞还远胜一筹,所以他根本不用对白岚客气什么。
面对陆鸣飞的明知故问,白岚强压怒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和缓些。他质问道:“陆将军这是要去哪?为什么不先和我说一声?”
听完白岚所问,陆鸣飞不禁露出冷笑:“白将军,你我各掌一军,互不相属。我要去哪,恐怕还轮不到你来管吧!”
白岚斥道:“陆将军不按照计划行事,擅自移动军队,莫非白岚就不该问吗?或者,陆将军想要陛下亲自来询问陆将军的妙计?”
这次岳州的反攻计划,的确是由白岚提出的,但最后拍板的人,却是帝国皇帝杨之慷。故而白岚才有此一说,质问陆鸣飞是不是想违抗君命。
忽闻白岚搬出了皇帝之名,陆鸣飞脸色骤变,怒道:“区区小儿,休想用陛下来威胁我!正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陛下一定能理解我的苦衷的。”
“好一个‘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白岚冷笑道。他眼泛寒光,死死地盯着陆鸣飞,沉声道:“陆鸣飞,你是想造反吗?”
“白岚,你不要血口喷人!”陆鸣飞大惊,指着白岚骂道。
两人的对话很大声,周围的青龙军将士都听到了。他们虽然表面上什么也不说,但心里一定都在翻涌着。
白岚缓了口气,语气略微平和了些,毕竟把陆鸣飞惹毛了对他也没好处。只听他道:“陆将军,你我同袍一场,我不想你因一时之气而误了大事。如果你对我不满意,大可以等战争结束后再找我算账。”
“要是你不赞成我的计划,你同样能在陛下那反驳此次行动。”白岚语重心长地道:“但是,白岚恳请将军,切勿意气用事。因为将军此行,不仅事关个人安危,还关系着帝国的国祚,以及你身边数万将士的性命。”
“白岚希望将军能及早回头。”白岚真切地道。
闻言,陆鸣飞有所动容,然而当他想到一个小毛孩竟在自己面前指手画脚时,怒火与不满顿时压过了其他的情感。
陆鸣飞冷哼一声,道:“白将军,我不想在这里动手,你还是请回吧。”
陆鸣飞此言,已是蕴含杀机。
白岚听罢,心知自己的劝说都白费了。他无奈一叹,朝着陆鸣飞拱了拱手,道:“既然陆将军执意如此,白岚无话可说。还望将军和众将士保重!”
言罢,白岚率领自己的亲兵返身离去。他的心情很糟糕,一路上都沉着脸,直到返回军营。大战一触即发,帝国内部却忽起内讧,怎能让他展颜?
回到军营后,白岚把自己关在帐篷里。他特意对把守在外面的士兵道:“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让进来。”
就这样,白岚独自一人在帐篷里待到夜幕降临。他早命人把这里的情况传回汉州,这是他最后的指望。但毕竟从兴阳城到最近一座有信息驿站的城池,即使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也要跑上一天。
白岚在帐篷里也没有闲着,他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自从青龙军忽然离开后,他的计划缺失一大部分。因此他要制定另一个计划,如果青龙军不能及时返回,他就要改变策略。
想了整整一个下午,一个新的计划逐渐成型。白岚脸上终于浮现出少许笑容,可是当今形势之恶劣,实在是超乎他的想象。
仅仅一刻钟后,白岚忽然听到帐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以及人争吵的声音。他皱了皱眉,决定出去一看究竟。
“发生什么事了?”白岚走出帐篷,随意扫了一眼。
把守帐篷的亲兵指着旁边一名披着破烂铠甲的帝国士兵,连忙对白岚解释道:“禀报大将军,是他想要见您,说是有重要军情。”
白岚闻言,看着这名披着破烂铠甲的士兵,问道:“你是哪位将军的部下?有何重要军情?”
这名披着破烂铠甲的士兵看上去颇为狼狈,但行为举止却不卑不亢。只听他道:“回禀大将军。我隶属于青龙军,奉陆大将军之命,镇守勋城。”
“勋城的守军。”白岚闻言,再看看面前此人一身破败,顿觉不妙:“勋城出事了?”
“正是。”提及勋城,这名士兵双目痛恨,充满仇恨:“就在一个时辰前,西陆奇兰国的军队突袭了勋城。我军猝不及防,仅仅坚守了片刻,就兵败城破了。”
听罢,白岚接着问道:“奇兰国来了多少人马?你们守军还剩多少?”
这名士兵答道:“奇兰国派出了五千人。我军原本只有五百人,经此一战,估计只剩下我一人逃了出来。”
“勋城离兴阳城只有不到六十里,地理位置极其重要,陆鸣飞却仅派五百人守城。”白岚沉声道。显而易见,陆鸣飞率主力大军南下,勋城对于他而言,已经是弃子了。而守城的五百人,早就被陆鸣飞抛弃了。
显然,这名士兵也明白这点,双目中恨意更甚。白岚见状,安抚道:“你先下去休息,接下来的事交给我就好了。”
白岚本以为这名士兵会顺从地离开,没想到后者却紧紧盯着他,急切问道:“大将军,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勋城决不能落在敌军手里。”
没想到对方会有此问,白岚略感诧异。他顿了顿,方道:“勋城当然要收复。莫非你有妙计要献上?”
本来白岚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这名士兵真的把他的询问当回事。只听这名士兵道:“依我之见,将军可以率领一支百人的术者小队,连夜纵马奇袭勋城。奇兰军绝对不会想到我军来得如此之快,定然猝不及防。将军可趁机一举击破。”
此计甚是惊险,白岚听完,心里亦是暗暗诧异。顿了顿,白岚这才开始认真地打量起面前这名其貌不扬的普通士兵。
白岚只需略微思量,便觉得此计颇为可行。从兴阳城到勋城,如果派大军前往,按照大军的行动速度,定然要四个时辰才能赶到。等到那时,奇兰国的军队早就在勋城站稳脚跟了。
而骑兵则不然,若快马加鞭的话,一个时辰足以。派出骑兵的数量越少,越不容易引起奇兰军队的注意,奇袭的成功率就越高。术者战斗力远超普通士兵,率领术者前往,则不用担心实力不足。
“你叫什么名字?”白岚问道。
“徐子凡。”这名士兵昂然答道。
白岚微微颔首,旋即道:“你倒是颇有胆识,陆鸣飞把你留在勋城,绝对是他的损失。”
“多谢将军夸奖。”徐子凡接着道:“若大将军决定收复勋城,无论采不采用我的计策,都请带上我一起上阵。”
“你的计策很不错。”白岚微笑道:“收复勋城之役,我也会带上你。你从此就跟在我的身边,做我的亲兵吧。”
徐子凡闻言,感激地道:“多谢将军赏识。”
“至于你的计策嘛!”白岚看着徐子凡,缓缓道:“我决定,今夜亲自率领百名术者,奇袭勋城。”
计策已定,白岚立即发挥他强大的执行力。没过多久,他从军中挑选出一支精锐的术者小队,跟随他出征。同时,他也命令一支万人的军队,连夜赶往勋城。如果白岚和术者小队拿下勋城,这支军队将成为勋城的守军。
自徐子凡赶到军营,到白岚亲自率兵出征,仅仅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在夜色的掩护下,这支精锐的术者骑兵火速赶往六十里外的勋城。
马嘴衔枚,马蹄裹布,他们胯下的战马都是经过特殊处理,急速奔跑间不会发出太大的声响,避免引起奇兰斥候的注意。
徐子凡就跟在白岚后面,他望着前方不远处的朱雀大将军,心道:“不愧与曹琥诚将军并称‘北曹南白’,白大将军虽然年轻,但行事之果决,判断之迅速,比一般的将领强上数倍。怪不得他在兵力较弱的情况下,还能与西陆、陈国联军周旋那么久。”
想起自己原来的顶头上司,徐子凡不禁在心中感慨:“青龙军的陆大将军与他比起来,实在是差太多了。”
一行人一路狂奔,不需一个时辰,就已赶到勋城脚下。
白岚纵目望去,只见城头上人影涌动,应有士兵防守。他立即对部下使了个手势,旋即一百名术者分成两队。一队继续策马朝着城门冲去,另一队大约有三十人,在白岚的亲自率领下,纷纷展开白羽,快速飞上城墙。
这三十人都是白岚亲自挑选出来的风辰术者,他们冲在最前面,负责强行打开城门。白岚率先飞跃城墙,之后其他风辰术者才陆陆续续赶到。
直到此时,勋城的守军才意识到自己遭到袭击,吓得赶紧拿起兵器反抗。然而他们大多只是普通的士兵,根本不是术者的对手,甫一交手,奇兰国的军队便伤亡过百。
“快!去把城门打开!”白岚冲着手下喊道。此时他正与三十名风辰术者守在城门内侧,在他们脚下,东倒西歪地躺着上百具西陆人的尸体。
风辰术者们不敢怠慢,立即分出十人去打开城门。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奇兰国士兵闻讯赶来,他们之中也有部分术者。
奇兰国的军队以一名四阶术者为首,他手提一把大砍刀,喊杀着朝白岚杀来。四阶的实力在战场上绝对是强悍的战力,只可惜他遇上了白岚,仅仅一个回合,他就被白岚一枪刺穿了脑门,当场毙命。
“来的真好,还省得我慢慢找。”白岚看也不看这具枪下亡魂,继续冲进敌军中杀戮。
所谓“擒贼先擒王”,一众奇兰国士兵见自家主帅丧命,顿时吓得魂不守舍,士气大弱。而此时城门大开,城外的七十名帝国术者冲进城中,立即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战斗持续了半个时辰就结束了,五千名西陆人,战死了一大半,剩下的几乎都成了俘虏,唯有数十人侥幸逃生。就这样,勋城失而复得,再一次回到帝国手中。
白岚登上城墙,此刻夜色正浓,皎洁的月光与城内的血腥相伴,别有一番肃杀的味道。
经历了一场胜仗,白岚脸上却并无欣喜之色。他遥望南边,显得忧心忡忡。这时,徐子凡踏上城头,正好撞见双眉紧锁的白岚。
于是徐子凡问道:“大将军为何愁眉不展?”
白岚早就从脚步声中得知有人靠近,闻言便道:“此战只是个开头而已,奇兰国的大军很快就要到了。”
“勋城之重要,敌我双方都心知肚明,奇兰国不可能只派这五千人镇守的。这五千人的身后,一定还有一支强大的军队。”白岚缓缓道:“按照奇兰国奇袭的速度,这支军队早就在路上了,此时他们离勋城,定然已经不远。而我们的援军,起码要到明早才能赶到。”
“也就是说,我们要守到明早援军赶到。”徐子凡道。
目光仍停留在无尽的夜色中,白岚轻轻点头,道:“按照我的估计,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敌人,起码在两万之数,而我们只有一百术者。”
“又是一场硬仗啊!”白岚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