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牧爵就是因为已经猜到了颜容会是这样态度,所以才暂时不想谈及的,他微微皱起眉头,语气中不由地带上了一些不耐烦:“我相信竹衣不会无缘无故做这样的事情的,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我会了解清楚的。”
闻言,颜容立刻心虚地眨了眨眼睛,刚才还咄咄逼人的态度变成了急于掩饰,色厉内荏地说道;“还了解什么?不论是因为什么她都不应该跟我这个长辈动手,我看她就是记恨我把路优然带回了家里,我也不想的,但是为了我的孙子,这个恶人我必须做!”
她三言两语又把问题转移到了路优然的事情上,这让季牧爵原本就纠葛复杂的心绪更加沉重了;“好了,先不要说这些了,您还是好好静养吧,剩下的事情就不用您插手了,我会处理好的。”
“处理?”看着季牧爵明显要袒护商竹衣的态度,颜容也有些恼火了:“你忍心处理商竹衣?那你说说看,你打算怎么办?”
“妈,我说了,这件事不用您过问了。”季牧爵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但是这次他的态度却比刚才明显冷淡了许多。
颜容看着他的脸色,也知道现在继续问下去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于是她决定战略性撤退,扯了扯被子,她半眯起眼睛:“那好吧,我就等着看你会给我一个怎么样的交代了,好了,我累了,要睡了。”
见状,季牧爵也没有再多做逗留叫来了护工看守之后,他便转身离开了病房。
商竹衣坐在女儿的病床前,神色仍旧十分沉郁,叶静守在一旁,有些担心地说道:“我替你守一会儿吧,你去隔间休息一下吧。”
而商竹衣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不动不摇也不讲话,看眼神像是已经灵魂出窍了一般。
见状,叶静更加担心了,她站起身来,准备走近一些才叫商竹衣,然而不等她靠近,一个挺拔修长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门外。
“静姐。”季牧爵缓步走了进来,轻声唤道。
叶静转身看到是他来了,有些惊讶:“你怎么……”
不等她说完,季牧爵便开口打断了她的话:“你先出去一会儿吧,我和竹衣有话要谈。”
闻言,叶静有些担心季牧爵是来找商竹衣算账的,于是她连忙说道:“刚才那件事,竹衣也是迫不得已,你不要怪她……”
季牧爵耐心地点了点头:“我知道,我只是想和她谈谈而已,你不要担心。”
虽然他这样讲,但是叶静的眼底仍旧充满了担忧:“那你……”
季牧爵终于有些烦躁了:“我只是和她谈一谈,静姐不用这么如临大敌吧?”
这时,商竹衣终于回过神来了,她转过头,看了看季牧爵,然后又轻声对叶静说道:“静姐,我没事的,你帮我照顾一下一弦,我和他出去谈。”
说完,她站起身来,淡淡地看了季牧爵一眼,然后便率先迈开步子走了出去。
季牧爵见状,也没有耽搁,用眼神示意叶静照顾孩子后,便跟着走了出去。
来到走廊偏僻的角落里,商竹衣停住了脚步,她并没有回头,而是兀自问道:“你是来找我兴师问罪的么?”
闻言,季牧爵在隔着她还有几步之遥的位置上停住了脚步,略微沉默了一下才开口道:“不是,我知道你已经是事出有因的,所以我想了解一下,到底是因为什么?”
商竹衣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客为主地问道:“她……情况怎么样?”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季牧爵也猜到了商竹衣指的人是谁,于是,他丝毫没有迟疑地回答道:“情况有些复杂。”
闻言,商竹衣这才转过身来,微微皱起了眉头,眼底藏着一抹内疚和担心:“情况不太好么?”
季牧爵又摇了摇头:“不是……”
然后他言简意赅地把颜容的情况跟商竹衣说了一下:“暂时就是这样了。”
听完他的解释,商竹衣也有些消化不了:“那她现在是?”
“暂时无法下地走路,不过情况还算乐观,只要克服心理的障碍,问题应该就可以迎刃而解了。”季牧爵轻声说道。
闻言,商竹衣缓缓点了点头,神情似乎放松了一些。
“现在,你可以把原因告诉我了么?”季牧爵看着她,耐心地问道。
商竹衣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不过最终还是决定把情况说明一下:“刚才是因为……”
说完,她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季牧爵的神情,不过季牧爵一直维持着刚才的平淡表情,根本看不出悲喜,这让商竹衣的心中忽悠了一下。
“虽然是事出有因,但是她毕竟是长辈,所以,如果有必要,我也可以去给她道个歉。”商竹衣抿着嘴角,微微垂着脑袋,低声说道。
闻言,季牧爵抬眼看了她一眼,然后缓步走到她的面前,轻声说道:“竹衣,如果要道歉的话,也不应该你一个人去道。”
商竹衣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用,这件事是我失手犯下的,我和你早就已经划清界限了,不用你陪我。”
听着她近乎绝情的话语,季牧爵的心中不是没有刺痛的,但是他并没有因此而气馁:“竹衣,你如果想要安静几天,把这些事情想想清楚的话,我可以给你空间,好么?”
商竹衣有些意外于季牧爵的态度:“我害得你妈妈变成那样,你难道就不恨我么?”
她现在的心情十分复杂,如果季牧爵真的来兴师问罪的话,那么她必然会伤心,但是季牧爵现在只字未提对她的指责,商竹衣的心里竟然还是有些不安。
“我承认,当时看到她痛苦地躺在地上的时候,我的确动了怒,但是冷静下来之后,我便明白,你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对长辈动手的,向你求证之后发现果然如此,我虽然也心疼我妈现在的状况,但是这件事,不能只责怪你一个人。”季牧爵轻声而真诚地说道。
闻言,商竹衣的眼底不是没有触动的,只是在那股感觉冲破理智表达出来之前,她还是控制住了自己,只有微微握紧的双拳暴露了一丝她的真实感受。
“我……谢谢你能体谅,不过季伯母的心里恐怕不是这样想的,所以等多几天她的情绪好一些了,我会过去给她道个歉的。”商竹衣侧过脸,不再去看季牧爵,低声说道。
既然她坚持,季牧爵也没有再多做推辞,只是微微抿起了嘴角,似乎还有话要说。
可是,商竹衣却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她赶在季牧爵再次开口前说道:“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先回去照看孩子了。”
说完,她也不等季牧爵回答,便飞快地转过身打算离开。
在商竹衣经过季牧爵身边的时候,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竹衣,我们之间一定要这样生分么?”
商竹衣挣扎了一下,不过并没有挣脱,于是,她只好无奈地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季牧爵:“在你背叛我们的感情的那一刻,我们就已经没有瓜葛了,所以,这不是生分,只是保持适当的距离而已。”
听着她不带丝毫感情的冰冷话语,季牧爵的心立刻揪痛了一下,他也侧过脸颊,一双深邃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商竹衣,也不讲话,就是这样认真而又炽热地注视着她。
商竹衣抬起眼睛,猛然撞上了他深情的眼神,心脏像是被一双强而有力的大手猛地攥住了一般,连呼吸都随之一滞。
他们两个人就这样沉默地对视着,或者说是在对质着。
过了一会儿,商竹衣才勉强收拾好自己被撞得章法大乱的心情,轻咳一声,然后转了转手腕,低声喝道:“放开,不然我叫保安了!”
季牧爵听着她的威胁,却丝毫没有好放手的意思:“不放!”
他说得斩钉截铁,商竹衣甚至有一瞬间的慌神,不知道他是在说眼下不愿意放手,还是在说以后永远都不会放手。
商竹衣实在感觉身心俱疲了;“季牧爵,虽然我已经决定和你分开,但是却也还想维持住最后一丝体面,就让我们好聚好散,日后万一迫不得已还有需要相见之时,也还能以礼相待,不好么?”
“不好!”季牧爵似乎跟她抬杠抬上瘾了一般,不论商竹衣说什么他都要反驳:“我不会放你走,更不会允许以后相见,是要到万不得已的地步。”
“那你想怎么样!”商竹衣也忍无可忍地吼了回去:“让我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么?我告诉你,除非我死,不然,绝不可能,如果你一定要强留我的话,不如试一试杀了我!”
“我不会伤害你的……”面对商竹衣终于决绝到无法回头的态度,季牧爵忽然心生不忍,然后又眼神痛苦地看了商竹衣一会儿,最后他还是咬着牙,缓缓松开了扣住商竹衣手腕的手,涩声道:“好,我放你走……”
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但是被放开的商竹衣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然后才抿着嘴角迈开沉重的步子,朝着病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