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是个律师,不是高高在上的神仙,也不是执掌司法公允的法庭审判官,你没有资格给我定罪。”
赵连臣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样了,竟然被季牧爵这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被唬住了,他愣了半响,等他找回自己的声音,准备反驳季牧爵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救护车的警报声。
再怎么愤怒,赵连臣在姐姐的安危和发泄一时之气中间,还是能分得清轻重缓急的,于是,他没再多说什么,而是飞快地走下楼,迎着抬担架的医护人员走了过去:“伤员在楼上,跟我来。”
经过一番准备和固定之后,赵卿洁被安全地放上了担架,然后在救护车的护送下一路向医院驶去。
客厅里的三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后,还是商竹衣站出来打破了沉默:“我们也过去看一下赵小姐的情况吧。”
叶静一想到要和赵连臣打照面就头疼,于是,她想都没想就摆了摆手:“我不去,看着赵连臣那张死人脸,我的血压都要让他气得更高的!”
说完,她不等季牧爵和商竹衣做出回应,便气哼哼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还大力地将房门带上,发出砰得一声巨响。
季牧爵回想着刚才赵连臣的态度,心底其实是很想做出叶静一样的反应的,但是看在商竹衣纠结沉郁的神情,他还是没有,而是拍了拍的商竹衣的肩膀,他知道她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会为这样荒谬的事情发愁的。
于是,季牧爵迟疑了一下,然后轻声开口道:“我们一起去看看吧,但是答应我,如果赵连臣再口出狂言的话,你必须离开那里,或许我当年对赵卿洁有过亏欠,但是这不代表你需要为此遭受羞辱,好么?”
闻言,商竹衣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别扭地转过头,沉默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走吧……”
说完,她拨开了季牧爵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然后转身往楼下车库走去。
季牧爵明白,商竹衣这样的回应,代表着她还没做好原谅自己,和他把关系修复如初的准备,他虽然失望,但是也能体谅,于是,他便没有再多说什么,便跟着商竹衣一起往车库走去。
开着车子,季牧爵载着商竹衣一路来到了医院里面,稍微打听了一下,便在二楼的急救室门外看到了正周围眉头,焦急地等在门外的赵连臣。
在快要接近他的时候,季牧爵伸手拦了一下商竹衣,然后轻声说道:“我过去问问情况,你在这里等我。”
说完,他并没有等待商竹衣的恢复,便自作主张地走向了赵连臣,商竹衣无奈,只能按照他的意思,站在原地等待。
季牧爵缓步走到赵连臣身边,然后冷声问道;“抢救的情况怎么样了?”
赵连臣全部心思都在跟着他姐姐一起进来抢救室,现在忽然听到季牧爵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他先是惊了一下,然后才迟缓地转过头看向季牧爵。
两人相对沉默了一会儿后,赵连臣皱起了眉头:“你还来干什么?看看我姐姐有没有死掉是吧?她如果死了,你就没有包袱了是吧?”
季牧爵在谈判桌上也不是没有见过口齿刁毒的人,但是想赵连臣这样,不论对方说什么,他都要恶意揣度的人,他倒是很少见,他知道面对这样的抬杠精,他说什么都无法动摇赵连臣的心思,于是,他干脆放弃了,并没有反驳赵连臣的揣测,而是专注着自己关心的问题:“医生有没有说卿洁的情况怎么样?”
赵连臣用鼻子哼了一声,然后愤懑地转过头,似乎摆出了不打算理会季牧爵的架势,可不巧的是,这时正好有一名医生带着口罩从抢救室里面走了出来,赵连臣见状,眼神都激动得闪烁了起来,他一把拉住医生的手臂,用完全不受控制的高音调声音问道:“我姐姐怎么样了?啊?回答我!”
明明是他根本没有给医生开口的时间,却还连珠炮似的追在医生屁股后面询问,这让刚刚经历了一场不算太小的手术的医生有些恼火,她皱着眉头甩开了赵连臣的手,然转头看向一旁冷静的季牧爵:“你也是病人家属吧?”
季牧爵迟疑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我是她朋友,有什么情况,你可以跟我谈。”
医生这才松了一口气一般,将赵连臣甩在一旁,然后耐心地对季牧爵说道;“病人是重度脑震荡,外加颅外损伤,情况不算太严重,但是需要毕竟长的一段时间的静养,不能情绪激动,更不能有大幅度的动作,不然会对她的预后造成难以估量的恶劣影响。”
闻言,季牧爵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好,我知道了。”
说完,医生便没有再多说废话,转头看向被推出来的赵卿洁,轻声说道:“你们可以送病人回病房了。”
季牧爵点了点头,然后拉上商竹衣,跟着一众护工一起,往病房里走去。
在季牧爵的安排下,赵卿洁住进了顶层的VIP病房,清净的半封闭房间,比起楼下的人来人往的公共区域好多了,然而赵连臣却丝毫没有要领情的意思,仍旧本着脸,抗拒地看着季牧爵和商竹衣,过了一会儿,才冷声开口道:“你没有听到医生的嘱咐么?他们说我姐姐现在不能激动,她如果一睁眼看到你和另一个女人一起亲昵地站在她的病床边,你有没有想过她会怎么想?季牧爵,你是不是就像趁机害死我姐姐,这样你就称心如意了是吧!”
季牧爵被他的胡搅蛮缠弄得快要忍不住发火了:“你是不是……”
然而不等他说完,商竹衣便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他……说的在理,我还是先回避一下吧,如果有什么情况,你即使通知我,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也可以叫我。”
闻言,季牧爵有些心疼地看着商竹衣:“竹衣,我……”
一旁的赵连臣再次用一声冷笑打断了他的话,并且斜睨着商竹衣:“别在这装好人了,如果不是因为你推了我姐姐,她根本不会躺在这里!”
“赵连臣!”如果是别的事情,看在赵卿洁的面子上,季牧爵或许会对赵连臣有所忍让,但是商竹衣是他的底线,所以,他绝不允许赵连臣让商竹衣受到任何一丝委屈:“既然你对我们都充满了敌意,那么我也没有多做逗留的意义了,我们走。”
说完,季牧爵牵起了商竹衣的手,就准备往门外走去。
见状,赵连臣立刻皱起了眉头,然后一伸手拦住了季牧爵的去路:“你不许走!”
季牧爵不耐烦地抬眼扫了赵连臣一眼:“赵律师,不用我提醒你剥夺他人人身自由是犯法的这个法律常识吧?”
赵连臣现在才不会跟他讲道理,他仍旧横亘在季牧爵和病房的大门之间:“我姐姐对你那么依赖,她受了伤,你难道都不应该留下来照顾她么?”
季牧爵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反驳说自己不是她的保姆只,商竹衣忽然轻声在他耳边说道:“你留下来照看一下她吧,我让司机送我回去就好了。”
其实商竹衣自然是不乐意让自己的未婚夫留在另一个女人的病房里的,但是在她值得了当年赵卿洁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后,处于对弱者的同情,以及为了让季牧爵多一些机会弥补当年的愧疚,她还是忍着心底翻涌的委屈和醋意,佯装慷慨地让季牧爵留下。
然而实际的情况确实商竹衣在说完这一番话后,便鼻子一酸险些掉下眼泪来,不过为了避免让赵连臣和季牧爵发现,她还是抢在他们的目光落到自己的脸颊上之前,便推开季牧爵和赵连臣,夺门而逃。
“竹衣!”季牧爵看着她的背影,下意识地有些揪心,迈开步子便要追上去,却再次别赵连臣拦住。
“既然商竹衣这么慷慨,季董就配合一下吧,不然岂不是浪费了她的好意?”赵连臣似笑非笑地说道。
季牧爵抿着嘴角迟疑了一下,他也不知道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追上商竹衣又能说些什么,于是,悻悻地停住了脚步,转身往病房里走去。
商竹衣一路跑到了医院楼下,没敢回头,因为她知道自己在期待着季牧爵追来,但是又担心着他会追来,一旦他现在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她恐怕便顾及不了那么多了,她只想牵着那个男人跑到没有人的地方,两个人一辈子,让赵连臣这样的无赖,和当年那件她只是作为局外人听到都心痛不已的事情,一起滚出他们的生活。
等她来到停车位前,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用炽热的眼神搜索着那道让她纠结的不已的身影,然而眼前来来往往的病号医生以及家属,却没有一个是她想要看到的那一个。
商竹衣不知道是该松一口气还是因为失望,总之她缓缓低下了头,然后神色低沉地伸手拉开了车门,神思不属地坐进了后排座位上,声音飘忽地对司机说道;“开车。”
司机虽然是局外人,但是也察觉到了商竹衣的情绪不对,不过他也不敢问太多,只是略微迟疑了一下,便踩下了油门,载着商竹衣往别墅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