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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天格卷 ●变局】风起云涌 7 薛家班(1 / 1)

一把滔烈火把源远流长的帅府酒楼彻底带进了历史,但留下一杆孤独的帅旗和一片狼藉的瓦砾。落叶方知秋,落难方知友。存在时不觉惊奇,消逝后才显珍贵。剑门人早晚从帅府酒楼门前经过,唯见酒楼灯火辉煌,唯闻酒楼酒肉飘香,尽管繁花似锦,歌舞升平,从未真心觉得它有多么了不起,有多么不可或缺;转瞬之间,帅府酒楼饱经烈火焚身之苦,化为灰烬,沦为尘土,众人这才觉出了它往昔的千般美好万般妙处,果然是弥足珍贵。

衣服破了可以缝补,镜子碎了难以重圆。帅府酒楼无论怎么使人魂牵梦绕,终归已然归结为历史,一去不复返。水流东海不回头,日落西山还见面。逝者已矣,生者自强。日子总得往前走,生活总得往前过。

孤独的帅旗孤独地招展,旗面漫卷,给剑门长街裹上了一层淡淡的忧伤,人人垂头丧气,神『色』颓唐。午时将近,也不知谁吆喝了一声,众人乍然如梦初醒,三三两两离开帅府酒楼,像一群逃难的灾民,面黄身瘦,有气无力地朝赵庄走去。

一年三百六十五,四千三百八十个时辰。有人同日同时生,有人同日同时死;一时之间,有人欢喜地,有人肝肠寸断;有人嬉笑欢颜,有人泪落如雨;有人正在出生,有人正在死去。

时间就像一个装盆景的瓷器,世间生灵都像是盆中的生灵,或者在茁壮成长,或者在枯萎消亡。不是这样么,且看此时此刻的剑门长街,咫尺之距,云泥之别,帅府酒楼哀歌怨语,悲悲戚戚,剑门赵庄张灯结彩,欢欢喜喜。

在川北地面儿上,无论红白喜事,但凡有些家底儿的人家,总要挂帘张台,吹吹打打,弹弹唱唱,生尽荣,死尽哀。今儿个是中秋佳节,本自有一喜,恰逢又是赵志文的四十华诞,又添一喜。剑门赵庄乃是川北有名的名门望族,世家豪门,张罗此事尽管是被动为之,但不张罗便罢,既然要张罗,自然便要显出赵庄的气派。

饶名儿,树的影儿,有名能使钱附身,有钱能使鬼推磨,尽管是临时抱佛脚,但照样办得风生水起,三日之前,还远在数百里之外的披红挂彩的薛家班,今儿个一大早便出现在了赵庄的院子里。

宽阔的庭院,斑斓的戏台。赵庄的围墙像是一道功参造化的屏风,围墙外面凄风苦雨,怅惘悲切,围墙里面风和日丽,笑逐颜开。

赵文义穿着一身新崭崭的袍褂,胸前还别着一支艳丽的鲜花,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活像一个意气风发的新郎官,站在庄门口,笑靥如花,不停地打拱作揖,招呼着纷至沓来的各路宾朋。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这些宾朋,有的远道而来,有的就是左邻右舍,甭管他来自何方,大抵都曾眼见了帅府酒楼那一把骇人听闻的弥大火,一路走着,人人阴沉着脸,恰似老婆跟人私奔了,戴上了绿头巾,颜『色』落寞,但自打一脚跨进了赵庄的门槛,陡然如沐春风,一切哀怨怅惘乍然风消云散,冰消雪融。

院子里,赵文礼也已洗去铅华,穿着簇新的衣衫,顶着欢喜的笑颜,瞻前顾后,左右张罗,像个跑堂的伙计一般,忙得满头大汗,堪堪将近午时,才将一众宾客安排停当。

庭院还是原来的庭院,屋宇玲珑,花木参差,但一夕之间,竟然容颜大变,院子里似八卦阵一般交错排开了九九八十一桌席面,席间时令水果,层层叠叠,琳琅满目;南边搭起了一座五彩戏楼,西边搭起了一座万寿山,东边摆布着一枚巨大的月饼,唯有北边陈设不变,‘文治武功’金匾照旧高悬,熠熠生辉,光彩照人。

刘一手被安排在主宾桌上,这是一张足可容纳三十饶超级桌面,单以尺寸而论,与那枚巨型月饼相差仿佛,与他同席的有昨夜在帅府酒楼吃酒的一部分人,也有剑门地面上的其它头面人物,如钱方圆、孙玉厚、李虎臣、赵文武等。

赵文武本是赵庄子弟,今儿个过生日的又是他的嫡亲哥哥,但自打他在院子中出现,言谈举止倒像个局外人一般,不冷不热,不知是何缘故。

赵庄名动川北,结交广泛,八十一张席面已有八十张桌子坐得满满当当,唯独首席还空缺着好些座位。游目环顾,但见满院宾客,约莫有三分之一是远道而来,另有三分之一是剑门的左邻右舍,剩下的三分之一是赵庄的各房族人。

赵庄家大业大,枝繁叶茂,族人果然不在少数,席间的这三分之一并不包括赵志文的嫡亲家眷。对了,除了赵志武,赵志文这一房中,更无其他人安坐席前。女眷子侄也还罢了,但赵志文未见踪影,赵胜英也未见踪影,宾客们心中不禁泛起了无限嘀咕,纷纷猜测着个中原委,一时间众想纷纭,莫衷一是。

众人正疑『惑』间,午时已到。赵志文父子俩仍未『露』面,目光及处,但见赵文礼缓缓走上戏台,言语谦恭地作了一场答谢词,无非是感谢众位亲朋好友百忙之中抽出宝贵时间来出席父亲的四十华诞,务必请吃好喝好,不醉不归,因宾客众多,招待不周,敬请海涵,云云。

赵文礼的答谢词里只字不提父亲和爷爷的行踪,众人不由得更加疑『惑』,本来松泛聊心情又情不自禁地忐忑起来。赵文礼尽管年少,但表现得却极为老成持重,一口气致完答谢词,笑颜如花,宣布道:“鸣炮。起戏。开席。”

一时间,炮声雷动,鼓乐齐鸣。五彩斑斓的戏台上,丽影飘忽,喜气洋洋,但闻薛家班弟子慷慨作歌,彩云追月:花在此时落,月在此时圆。人间上,歌起舞飞旋。凤鸟还巢,更无狼烟,寂寞了美婵娟。波涌万种缠绵,海底倒映,不教浮云将月蔽,心想太平万万年,我有霓裳风吹动,水起涟漪歌抚平,云藏潜龙,月隐寒宫,云须染彩,月洒光晕,彩云追月,云掩秋空,月沾凉意,云载清风,才现欢欣,又惹愁生,此忧谁解,谁是知音,且饮此杯,共语升平,良辰易逝何如梦。

歌咏中秋,一阙既毕,满院子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绝。少时,待掌声消停,戏楼上乍然曲风一变,演起了《麻姑献寿》。薛家班的当家花旦娉婷袅娜,千呼万唤始出来,朱唇轻启,款款唱道:人是花一朵,心是蜜一团;山野练筋骨,山泉润丹田;风雨路上腰不弯,功名视尘土,情意重如山,有乐同分享,有难共承担;点点心灯亮岁月,有你山河美,十五月更圆,遍地五谷香,满山花更艳,风调雨顺人和美,一年又一年。

薛家班果然是薛家班,当家花旦果然是当家花旦。行家一张口便知有没有,那花旦朱唇起合,浓情蜜意,一句句精美的唱词,恰如一杯杯甘甜的佳酿,扑鼻生香,众人尚未及饮用,便已如痴如醉。

戏楼上按部就班,有条不紊,接二连三掀起高『潮』;院子里也按部就班,有条不紊,水陆俱出,珍馐满席,也自接二连三掀起高『潮』。薛家班的戏是难得一闻的戏,赵家庄的席是难得一品的席,如今花开并蒂,苦得众人莫名所以,不知该全心来听戏,还是该全心来吃席。

欢乐时分,时间总是过得飞快,恍若惊梦,弹指一挥间。珍馐佳肴还在『潮』水般涌上席桌,《麻姑献寿》也将达到高『潮』。众人仿佛刘姥姥闯进大观园,但见满园春『色』,奇珍异景,星罗棋布,琳琅满目,大抵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不禁便魂牵梦萦,似痴似醉。恰如『色』不『迷』人人自『迷』,酒不醉人人自醉,人人面泛桃花,心『乱』如麻。

就在众人心笙『荡』漾之际,那花旦玉腕一翻,歌喉一转,旋即将《麻姑献寿》推向了最高『潮』:瑶池领了圣母训,回身取过酒一樽。进前忙把仙姑敬,金壶玉『液』仔细斟。饮一杯能增福命,饮一杯能延寿龄。愿庄主万年庆,愿庄主寿比那南极星。霎时琼浆都饮尽,愿年年如此日不老长生。

俄顷,一曲既毕,那花旦捧出一杯美酒,四方作揖,邀约众人共同举杯,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众人刚刚放下酒杯,戏台上的音乐又是一变,弹奏起了《状元拜寿》的曲牌。

这曲调亲切柔美,恰似涓涓溪水,淙淙长流,使人心旷神怡。踏着乐曲的节拍,赵文礼、赵文义、赵文渊兄弟仨合力抬着一枚巨大的寿桃缓缓从万寿山中走将出来,一径走到主宾席前,将寿桃献上。

今儿个是赵志文的生日,但直到此时此刻,赵志文并不曾现身,不知是何缘故。偌大的主宾席上始终空缺着几个座位,虚位以待。筵席刚起头儿的时候,众人都曾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人人心里有本经,假设着某种可能;后来,随着一道道山珍海味入席,一句句妙语纶音入耳,一杯杯甘醇佳酿下肚,大家伙儿便把这一茬儿给淡看了。

现在,三个儿子郑重其事地捧出了寿桃,款款来到主宾席前虔诚拜寿,然而,作为寿星公的赵志文却连个鬼影子也不见,众饶注意力又不约而同地聚集到了主宾席上,好似那白面做就的巨大寿桃似个无价的金元宝一样,带着无穷无尽的磁力,活『色』生香,倾国倾城,众人只消瞧上一眼,便再也舍不得将目光移开。

闹哄哄摇地动,静悄悄落针可闻。寿桃像是一个法力无边的吸声器,它一出现,瞬间便把满院的繁华喧嚣吸噬了个个干干净净,如同食人鲨,贪婪饿怂,入口的猎物总是连骨头都不会剩下。

赵文礼兄弟三缺然晓得自己此番出现,必然引得万众瞩目,猜忌满腹。但今儿个是父亲大饶华诞,甭管父亲在不在现场,能不能当面受礼,作为儿子,该尽的孝心总是要尽的,省不去略不掉。

安置好寿桃,赵文礼带着两位弟弟当众屈膝跪下,一言不发地磕了三个响头,祝福父亲大人身康体健,长命百岁。磕完了头,赵文礼兄弟三人缓缓站起身形,眼观鼻,鼻观心,仍旧不动声『色』,从容退了下来。

眼前的这座院子,赵文礼兄弟仨赌是再熟悉不过。他们曾在这院子里爬过,走过,跑过,跳过,哭过,闹过,笑过,但此时此刻,置身在这座院子里,心里却毫没来由地生出了无限陌生之感,好似走进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地,张目所及,尽是新奇。

不用四目相对,赵文礼兄弟仨均可以感觉到众人目光如刀,正带着雷霆万钧之力风驰电掣地朝自身劈砍而来,噼噼啪啪,弹指之间,三兄弟便已伤痕累累,若不是全凭着一口丹田气硬撑着,立时就要一跟头栽倒在地,魂飞魄散,人事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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