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昌郝用手在两边一划:“诸位,我能否将两边丙丁等旱地买下?西北到孙岭村交界处,东南到大棘溪。”
大伙一起愣神,张德奎说:“少东家,难买。”
丙丁等旱地出产有限,不值钱,但放在刘昌郝手里则会有用,两种地之所以差,一是地力差,二是缺少水源。有了新山塘,不愁水源,地力也易解决,长葛马场不知有多少马粪呢,只是刘昌郝处理肥料的方法很繁琐累人。但有水有肥,两种地皆能改造。
然而因为刘昌郝收地,刘梁村耕地变得紧张,许多人家居然烧荒,准备在荒坡上种作物,那会卖地,刘昌郝买的地越多,耕地就越紧张,刘昌郝手在空中一划,西北到孙岭村交界处,东南到大棘溪,两边得有多少丙丁等旱地?
“我若以高价、桑苗、作坊做工诱之,其会卖乎?”
“桑苗?”
“此片山洼植桑有三难,一难多赤贫百姓,欲使桑树正式获益,须几年辰光,大伙候不起。二难地瘠,须施许多肥料,或淤泥,或粪壤,然对淤泥,大伙多不重视,粪壤少之又少,即有,亦施于庄稼上,甚至用坡地植桑,故刘梁村植桑户有之,植好桑树者仅仅几户人家。三难,不懂育苗技术,桑苗成活率低。”
“我用几块半水田替其育苗,且用两年辰光,将其育大育壮,复交于售田户移载,有几户人家不动心?”
“棘岭寨亦可移载,”荆老五说。
“荆叔父,以贵寨之地,”刘昌郝苦笑地摇了摇头,巧媳妇也难做无米之炊啊,虽然棘岭寨有大棘溪,然而淤泥呢,强行用肥料去改良,以那片瘠地,每年得施用多少农家肥?
自己也在改良丙丁等旱地,但种的是比桑树收益更高的花卉、甜瓜!
韦小二说:“即如此,然会有几人物不会售地。”
“少数几人不会售地,何惧道哉!”刘昌郝说的不是这个,而是下面,他指了指下面的坡地:“将其丙丁等地买下后,我便能将坡地平整之。”
丙等地不用全部买,但丁等地必须拿下来,只有拿下所有丁等地,才能平整开发这些荒芜的坡地,至于水源的问题,大不了再建几个山塘,六十亩不够,一百亩够不够?
“少东家,得需几多人力?”秦瓦匠也被刘昌郝这个庞大的计划吓着。
刘昌郝指着一块有野草的地方说:“我们坐下,且听我慢慢道来。”
大伙坐了过去。
“我先说鞭炮,一是危险,二是朝廷,我必做不久。”
“朝廷不让你做?”韦小二问。
“非是,”刘昌郝摇了摇头,这次不是上次只几百贯鞭炮,随便某个旮旯就放掉了,朱三他们前后拉来近四千贯可怕的契单,若是一次性运到京城,得用一百七十余辆大平头车才能将其拉走。这么多鞭炮在京城放起,那些大人物当真眼睛全瞎掉。只要朝廷派人来要配方,技术便迅速扩散。以后鞭炮销量必然会越来越多,做的人则会更多,有了竞争,利润会迅速下降,又有危险,刘昌郝只好放弃不做。
“朝廷亦会讨要配方?”
似乎是几年后,宋神宗为了火药作那可笑的黑火药,居然派人专门去琉求去购买硫磺,这么多鞭炮一起响起,不用大臣注意,宋神宗也会注意,他派人来要,刘昌郝敢硬着脖子说,我不给你!韩大虎也没那胆量哉。刘昌郝也无所谓,其风险性太高,能支持前几年用度,也远比他预计要好得多,刘昌郝早心满意足。
不做鞭炮,只好专门精心种植。
甜瓜需要大片土地轮作,花卉也需要大片土地。
花卉收益有四,接头或花苗,花朵,中小株盆载,观花。
原先刘昌郝忽视了最后一项收益,经朱三讲解,刘昌郝才知道自己想法是错误的。
进门园子“门票”用钱不多,一般只十来文钱,后面还有一项隐形收入,如刘昌郝想售花,先买花盆,然后运上船,问题它是花与花盆子,不像鞭炮或未来的甜瓜,能用筐装起来,一筐一筐摞叠装船,能装很多,用来装花,则装不了多少,运费增加,以及过税,牙人的抽解。再到店家,店家不是能马上卖出去的,要运到自家的花圃里,派人精心照料,远比纸张瓷器等商货更麻烦,又会产生各种成本,店里一盆花售两百文钱,给卖花人往往不足一百文钱。
游客来了,只要将花种好,往往游客会自发地将大半花卉买走,除了花盆成本外,余下什么都不用付出。
若是种得好,背后又是若大的京城,一年只要有三五千游客过来,得在这里吃喝住,一年也能获得上千贯的收益。
但刘梁村想吸引游客过来是很困难的,首先只有刘昌郝一家在种花,其次亦无其他景致。
随着经济好转,刘昌郝便想到一个庞大的计划。
将两边丙丁等旱地拿下,倚靠丙丁等旱地,将坡地平整开发,自家将会拥有一千多亩耕地,足以让刘昌郝挥霍,况且刘昌郝又拿下了三十多座山,山上也能种植一些花卉。还能再挖几个山塘,山不高有山,水不大有水,以及若大面积的花卉,许多稀罕的牡丹,即便孤零零的一个园子,也会有许多人乘船或骑马骑驴子过来观花。
几十名汉子听得目瞪口呆,倒吸冷气,武兆麟痴痴地问:“少东家,如此,需多少钱本?”
“我准备用八到十年来完成之。”
之所以现在说,乃是有一个方向,特别是花木,有的长势慢,或如牡丹,朱三弄来了许多接头,明年能不能开花?不能。即便用了大棚使其生长速度加快,三年后开花,刘昌郝能留下多少株,六千,五千,或是四千株?
荆老五说:“扩至大棘溪,何须建引水渠?”
“至大棘溪时须几年辰光,这几年,我从何处得水?”
有他那三条诱之,丙等地不大好说,丁等地是容易买的,个别难缠户也容易对付,但到了大棘溪附近,多是良田,也更难买。但这个不急,只是一个计划,到时候慢慢来。
张父说:“少东家,人力乃不足。”
“你老家那边有没有赤贫百姓?”
以刘家开出的待遇,有多少人请不到?重要的不是人力,还是财力。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们皆有诸多子女,鞭炮等变数大,唯有花木,时越久获利越丰。”
现在大伙都懂了,比如牡丹,三四年后会卖掉一批牡丹,但三四年后的牡丹是大株吗,还是小株。它最少需十年时间才能勉强称为大株,二十年后才能称为巍峨可观,即便放到另一个时空,只要品种株型不太差,同样能卖好几千块钱。那么几十年内刘家经济都不会出现问题,刘家经济没问题,客户也不用担心经济问题。或百年后,两百年后,谁能考虑那么久?说不定到时候自己连骨头都不在了。
“我们不及你也,”赵父说。
也不能说不及,论眼界,不要说客户,包括这时代,也没几人能及刘昌郝。但不仅仅是眼界,想要落实,各种谋划准备安排,以及各个细节,刘昌郝为什么时常与客户商议,人多了想法容易多也容易乱,但人多了,也能补漏拾遗,如那两台铧式重犁。
第二天快到中午时分,这条引水渠终于修补好了,看着潺潺的溪水缓缓注向山塘,大伙全松了一口气。
现在不能称为成功,能蓄住水才能称为成功,这需要明年一整年的时间去验证。
引水渠告一段落,刘昌郝与大伙开始商议陡门,以及余下的灌溉渠,忽然听到东边有人喊:“堵水啦。”
刘昌郝他们在山滩上,站得看,看得远,能看到黑水河北边一大群孙岭村人,正在担泥袋堵河。
秦瓦匠说:“欺人。”
刘昌郝缄默,谁让刘梁村不争气呢。比人家人少吗?原先刘梁村还好一点,至少敢与孙岭村来场pk,但自从刘梁村风气变坏后,连一个吱声的人都没有了。
不过堵河了,对刘昌郝却是一件好事,他说:“韦二哥,你去棘岭寨通报韩保正。”
早就说好了,正等着堵河这一天。
“我们去看看。”
刘昌郝带着大伙去看,女工也放工了,对此刘昌郝也有规定,他那个水漏仪漏掉一半多点的水,大约有50分钟,则是中午放工时间,供大家吃午饭与短暂的休息。
吃午饭用不了多长时间,有的女工偶尔会转到花圃,在外面看可以,但不准进去。随着契单增加,沈氏也知道时间紧,“擅自”改了规定,水漏仪未漏到一半时,便将女工叫到作坊内干活。虽然变短,还能有一些活动时间。
孙岭村每年堵河,几乎成了周边各村很关注的“大事件”,许多女工打好饭菜,端着大海碗一边吃饭一边也走向黑水河看热闹。
大伙来到河边,那边已经将黑水河堵上,这里离堵堤近,很快河水便干涸下去,只有一些坑洼处有点积水,里面还有鱼,村里一些不怕冷的孩子赤着脚下去捉鱼。
王叔说:“河里亦有水草。”
原来黑水河水质很好,也长满了许多水草,使得水色发幽,故名黑水河。随着水土恶化,黑水河水质越来越差,水草剩的不多,但能剩下来的皆是生命力极其顽强的水草,那怕冬天孙岭村堵河,次年遇到水,它们仍会得活。
王叔不是惊奇河里有水草,而是这些淤泥捞到新山塘里,有水草,会有水草根,到了新山塘便能长出新水草。刘昌郝说过,想蓄水重要的两条,一是土质,二就是用葑草菰藕定住淤泥,葑草是一个泛指,包括菰菖以及各类水草。这是好现象。
堵河早就知道了,就着这次堵河,刘昌郝诸多安排便能执行下去,大伙有说有笑,让一些刘梁村的人不大乐意,刘二虎走过来问:“狗子,你家幸灾乐祸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