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冰雪融化,万物复苏,田野之上,随处可见一片片绿冒出来,充满了生机。
已是二月,春耕开始。
目前崂山府上下最为紧要的任务便是粮食,而粮食,主要从田野里生产出来。
为了完成这个艰巨任务,陈三郎牵头,把吏房、户房、工房,三房联合起来,成立了一个“农业指挥署”,专门来负责春耕事宜。
本来农业的事是由户房来主持的,但现在状况紧急,一个户房难以胜任,这才有了联合指挥署,陈三郎亲自坐镇。
崂山府境内,荒田数不胜数,虽然之前实施了分田制,不少田产都有主了,但主要集中在一些地理优越的区域上,肥沃的田地确实比较抢手,但次一些的,大都无人问津。
人口锐减,人少地多,实在耕种不来。
这正是陈三郎不计成本地大量接纳流民们的原因所在,而今,该是成千上万的流民开工的时候了。
他们已经不再是流民,而是登记在册,拥有户籍的崂山居民,因此拥有分田权,各种福利政策不比别人差。
这一下,众人的积极性一下子被调动起来,一等开春,立刻在专门人员的引导之下,奔赴田野,开始“圈地”。
根据户籍政令,登记在哪个县城,就在当地拿田。
如此一来,就不会造成拥挤抢夺的情况出现,比较平均。
这么多人,这么多田,牛马那些不可能供应得上,只得靠人力。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即使在太平年间,牛马都属于奢侈劳动力,身价往往比人要贵得多,大多时候,都是人力开垦。
人力充足,只要工具在手,足矣。
这时候,陈三郎大力发展矿业的优势立刻凸显出来。一直以来冶铁炼钢,源源不断地锻造出各式盔甲兵器之外,还生产一系列的农具——锄头、铲子、犁耙等等。
诸多农具,一件件地派发下去。但并不是白送,而是签署协议,等到收成时,得上缴一定数量的粮食上来。
等于用粮食来购买农具。
这是双利的事情。
一队队的民众纷纷奔赴田野间去,到处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在此过程中,种子出现了短缺问题。
虽然之前周分曹等一直注意,三申五令让各个衙门务必要留好种子,但要耕种的田地面积一下子增加这么多,种子根本跟不上。
要命的是,现在还没地买去。
兵荒马乱的,都是挣扎在生死线上的人们,谁还顾得上留种子,有的吃,早吃掉了。
无奈之下,只得改种其他作物,不管是薯类,还是豆类,而或别的菜蔬,反正能吃的,有得种都种上,不教田地荒废。
这年代,有一口吃的,比树叶强,就行,哪里还能挑肥拣瘦?
早有风声传开,说开春后蛮军将大举入侵,有悲观论调说,既然如此,还种什么田?
这个说法确实让人心产生了一定的动摇影响。
不过各地衙门对此抓得很紧,但凡散播此讯息的,一概缉捕。审查之下,居然揪出了好几名蛮军奸细……
这倒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自古以来,细作便层出不穷,但凡有战事冲突的地方,都会有。
这几名细作假装流民入境,想必是得了蛮军好处,又有的是被胁迫……
反正有着不同的原因。
奸细被捕之后,立刻被押解送往府城,交给刑房进行进一步的审讯。
显而易见,这几个绝非全部,定然还有隐藏更深的家伙。对此,只能严加防范了,并大力宣传舆论,让民众对崂山府有信心。
这些,就是礼房的工作。
宋志远是负责主持教育部门的,政治觉悟,也是教育的一部分。
人心始终向着陈三郎,因为蛮军打不打,这一战胜负如何,都是未知的事,可以确定的是,大伙儿再不种田,便将断炊挨饿。
难道,还想再当流民难民吗?
雍州之大,又还能流到哪里去?
所以没说的,赶紧种吧,要是蛮军真得打来,要是崂山府真得顶不住了,那么老少爷们大不了全部上阵拼了。都要被赶尽杀绝了,除了一拼,还能如何?
因此开春以来,民众们的劲头一直良好。
整个崂山府境内,都弥漫着一股拼劲!
拼一口气,不为别的,只为了能够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
斜阳谷,位于高平府境内,是一处险峻的关隘之地。
但现在,这片关隘早已荒废,野草杂声,人烟全无。
事实上整个高平府,都如同人间地狱一般,白骨遍野,活人难见。这幅景象,正应了那句古诗:“千里无鸡啼!”
原因无他,高平府经受了蛮军的第二次扫荡。
入冬之前,败军之将石破军为筹粮资,四下烧杀掳掠。
这一次,比当初入境之际做得更狠,更绝,简直可以用“刮地三尺”来形容。
诚如陈三郎所猜测的,蛮军的粮食军资也不多了,非常吃紧。
石破军起兵,风风火火,也不讲究补给,大本营蛮州本就属于偏远荒蛮之地,并不富庶,和江南扬州根本没法比。因而起事后,几乎把所有能带的物资都带上了,随军而行,一路破雍州,也是靠掠夺维持。
从这个立场看,蛮军暴行,并不全是性格所然,却也有军需原因。
中州大败,石破军大受打击,不但兵力受损严重,而且许多辎重等物都丢掉了。回到雍州州郡后,说是休养生息,但天天都得吃喝。
他们向来不事生产,也不重视,现在要吃要喝的,只能靠抢。
州郡附近一圈的地方可就倒霉了,东西被抢光,老弱被屠戮一空,青壮的不是被赶去当苦力,就是逼着入军当炮灰。
高平府就这样成为了一座死城。
当然,别的地方也好不到哪里去。
人都很少很少了,能逃的都逃了,当了流民难民——对了,这些人,现在绝大部分都生活在崂山府境内。
今天,春日和煦,死气沉沉的道路上忽而出现大队人马,足有数千之众,逶迤而至,抵达了斜阳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