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顿时凝重起来,见王简未说平身,吴三桂又不敢擅自做主起身,只得僵持在那。吴襄站在一旁急得满头大汗却也不敢插话,只能使劲的给吴三桂使眼色。
吴三桂似乎会意,顿时明了他的小伎俩以被王简识破。不觉发现,眼前的这位当年在天启帝灵堂前亲自剥煮鸡蛋送他吃,殷殷嘱托的昏聩皇帝,现在居然能跟他打个平手。心中更加惊疑不定,他只得双膝跪地再拜:“微臣平西伯救驾来迟,致使京师陷落贼手,还请吾皇治罪。”这次却有七分敬意三分惊惧。
王简也知道戏不能做的太过,逼的太紧,赶忙双手将他搀扶起来:“爱卿何罪之有,为朕镇守山海关,拒蛮夷于关外。闯贼之祸于爱卿何干?”
王简又转身对站立一旁的王承恩道:“宣旨。”
王承恩从怀着掏出一份邹巴巴的圣旨,这还是他们逃出皇宫的时候匆忙之间带出来的:“吴襄接旨。”
“微臣吴襄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京营提督吴襄忠义仁勇,其子平西伯吴三桂平辽有功,着封吴襄为辽国公,其子吴三桂为镇辽侯。钦此。”
吴氏父子再拜于地:“谢主隆恩。”
王简走上前拉起吴三桂,拍了拍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三桂啊,直此我大明危急存亡之秋,望爱卿与朕同心同德,剿灭闯贼,复我大明河山,还万世以太平。”他很满意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先是施之以威,再诱之以恩,在这种恩威并施之下,亮他吴三桂也耍不出什么花样。
“微臣在此起誓,定不负圣意,愿效犬马之劳。”吴三桂铿锵有力的誓言让王简差点相信了这是个忠贞不二的忠臣。紧张气氛一旦缓解,吴三桂又想到了另外一个他最在意的人。眼神掩饰不住的偷瞄我身后三女。当看到陈圆圆时,不由得一亮,整个人又活络了起来,唇喉轻颤:“微臣,微臣...”
王简明显感受到身后陈圆圆娇躯微微一颤,当然知道他要说什么,不待他说完,打断道:“朕乏了,退下吧。”吴三桂无奈,寸功未立,欲提非分之想,显然也不合适,只得道:“那微臣告退。”言罢留恋的看了陈圆圆一眼,跟着吴襄拱手而出。
陈圆圆看着吴三桂的背影,似有话说,有些期待吴三桂勇敢说出那三个字,但他终究没有勇气,陈圆圆失望的叹息中却又透着一丝自己也不理解的轻松。从记事起就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以致形成了她无喜无悲的不争性格。
吴家父子出了驿站,吴襄开始教训起儿子来:“儿啊,你刚才太鲁莽了,红颜祸水啊,红颜祸水!”此时此刻他还后怕不已,年逾花甲的他想必对于男女之情看得比他的儿子更为透彻。
“父亲,孩儿这辈子就只爱圆圆一个人,任何人都不可以把她从我身边夺走。”吴三桂为了给自己刚才软弱的行为壮胆,他又强调道:“任何人!”
吴襄一巴掌抽在吴三桂的脸上,怒道:“混账!你,你,你要气死老子啊,你小子长了几个脑袋,敢跟圣上抢女人?你这是要毁了我们吴家,那娼妓会给我们吴家带来天大的祸水。女人算个屁,你现在大权在握,圣上都要仰仗着咱们,日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还怕没有女人?”
吴三桂喘着粗气,这才醒悟过来,与陈圆圆的重复的欣喜也不在那么强烈,刚一时激动说了大逆之言,只得缓和道:“孩儿不敢。”
吴襄点点头道:“嗯,记住,不是不敢,而是不想。男人始终以功名为重,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现在是乱世,正是我吴家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效仿沐英封王也未可知,千万别为了一个女人而前功尽弃!”
“孩儿谨记。”吴三桂虽然嘴上应承了自己的父亲,内心还是不服。
驿站内,只听瑶儿嚷嚷道:“刚才吓死奴婢了,”对于一个小宫女来说,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关宁第一杀神,还差点跟他兵戎相见,心理冲击不可谓不大。“可是,皇帝哥哥,他不是你的忠臣么?为什么我们要差点杀了他。”
陈圆圆闻言一震,抬眼瞄了王简一下,眼里闪过一丝不满,好奇却又不问,等着他的回答。想来她只知道王简早有布置,整座驿站外早有埋伏,就等着吴三桂入瓮,却不知道他居然想借此机会杀掉吴三桂。
王简自然也感受到了陈圆圆的不满,其实他带上陈圆圆也是冒着很大的风险,倘若吴三桂真有反意,逼得王简不得不动起手来,到时候他自己都不确定陈圆圆会帮谁。
“你也会紧张么?你可是昏君御封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女呀。”陈圆圆罕见的调笑了一下瑶儿,是想激一下这小妮子,让她纠缠王简说出因由,也是对他刚准备擅杀吴三桂表达不满。
果然,瑶儿受不得激,摊开柔荑伸到圆圆眼前:“圆圆姐你看,都冒汗了,怎么就不紧张了,到现在奴家小心还在砰砰乱跳呢。”
“皇帝哥哥,你为什么要我们准备杀他呀?”瑶儿证明完手心确实晶莹一片后,如同王简和陈圆圆之间的传话筒一般问道。
“知道汉献帝吗?”王简微微一笑反问道。
瑶儿小脸顿时懵圈了,迷惑的望了望她姐姐琪儿。
“皇上指的莫非是东汉末代皇帝,把大汉江山拱手送给曹魏的‘献’帝?”琪儿答道。
王简摇了摇头,看了看一言不发若有所思的圆圆一眼。
“琪妹妹,昏君的意思是,此献非彼献。按照帝王谥号来说,聪明睿智曰献,而不是献祭的献。对于亡国之君来说,是个难得的好谥号。”解释完圆圆若有所思,似乎明白了王简刚才的布局和用意。
“不错。东汉末年天下大乱,董卓率兵在黄河渡口小平津追上出逃的汉少帝和汉献帝。而汉少帝却被蜂拥而至的大军吓得惊慌失措,泪流满面。整个一鼻涕虫,倒是比他小整整五岁的弟弟汉献帝刘协在一旁对答如流,思路清晰,甚得董卓喜爱。如若董卓当时想做权臣,那他为何要效法伊尹放太甲,霍光废昌邑的故事,废掉愚昧懦弱的少帝,改立聪慧机敏的汉献帝给自己添堵呢,不要怀疑汉献帝的能力,他能在禅位曹丕之后还能寿终正寝,充分说明他配的上他的谥号。”
王简联想到此时此景,汉献帝与自己的境遇何其的像似。
“肯定是董卓觉着小孩子好糊弄,对不对?奴婢小的时候就经常被宫里的公公们糊弄。”瑶儿强辩道。
“东汉的皇帝可不是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因为担心跟你一样长不大,所以很多皇子都是送往民间寄养的。”王简怜爱的捏了捏瑶儿的小脸蛋取笑道。
“那董卓后来怎么就成了人们口中的大魔头了呢?”瑶儿又问道。
“史书都是后世的胜利者写的,魔头不魔头,也不可尽信。人之初,性本善。人若初见,性总归是善意的。想必董卓第一眼见到汉献帝的时候,也想做一个匡扶汉室的忠臣,”王简若有所指的深深看了一眼圆圆,崇祯和她明明彼此认识了好多年,但是在王简的心中,京城城破的那一个武英殿的夜晚,就如同初见一般让人难忘,她的倩影牢牢的刻进了王简的心里。“但最终成了后世史书中的大魔头,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董卓在黄河之滨想当周公,然而局势或者说野心的膨胀让他不得不改变自己的初衷。每一个大反贼最初的口号永远都是:反贪官不反皇帝,可真让他们获得了权利之后,又有几个人能真正的忠君护国?那些满口道德文章的士大夫们,转眼间就成了窃国的反贼。”
陈圆圆听了不服,反口讥讽道:“亡国之君身边自然没有忠诚良将,因为自己的昏聩愚蠢,好多忠义之士都被你们诛杀掉了。”
王简“哈哈”一笑,道:“不管圣君还是昏君,身边的臣子可都是习圣人之言,读圣人之书成长起来的饱学之士。圣君也好,昏君也罢,其实真正做事的都是那些读书人,他们最开始都想做忠臣,可怎么到了亡国之君的时候身边的忠臣就屈指可数了呢?人心是会变的,太平盛世的士大夫与其说是忠于儒教信仰,不如说是忠于权力。当你有权力的时候,人人都是忠臣,当你是亡国之君失去权力的时候,人人转眼间都会成为奸佞。权利可以让人生,也可以让人死,自然也可以让人忠或者奸。”
陈圆圆嘴上还是不服,可内心里却也不得不认同。从小成长的环境让她对于那些道貌岸然的君子有更加深刻的认知,也对人性有更为深刻的理解。
“我晓得啦,我们现在的处境就是汉献帝,而吴三桂就是大坏蛋董卓,对不对?”
“不错,在朕看来,就连世人敬仰的刘皇叔---刘备都是奸臣,可笑他为了称帝,谎称刘协被曹丕害死,迫不及待宣布了刘协的死讯,还给刘协上了谥号:汉愍帝,结果刘备自己坟头都长草了,刘协还活的好好的。”
瑶儿的小脑袋想了想,瑶儿又不安起来,“可是,皇帝哥哥把吴襄送还了,大坏蛋要是派兵来抓我们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