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驭人之道(1 / 1)

<>楚云绾心思飘啊飘啊,又飘到地牢里去了。

她回神后默默一叹,暗暗把宗澜和祸水挂上了钩,瞥见脚边优雅路过的煤球,和它打商量。

“煤球,你去地牢走一趟呗,就躲在暗处看他几眼就行,回来后告诉我他怎么样。”

煤球正在走的动作停下来,转而坐在地上盯着她看,碧眸中隐隐有种鄙视的意味。

楚云绾一拍脑袋,“看我怎么傻了呢,和一只猫说话,就算猫能听得懂人话,我也听不懂猫话啊。”

她琢磨一会儿,想了个好办法,“这样吧煤球,你去帮我看看他,要是他好呢,你就在地上转两圈,要是不好你就跳到桌子上,怎么样?”

煤球抬头瞟了她一眼,抬爪慢悠悠走了。

楚云绾坐在凳子上等了很久,煤球终于叼着一块白色布条回来了,布条上面沾了不少血迹,她顿时大惊,“怎么会有血,他受伤了吗?”

煤球没理她,把嘴里的布条放在她脚边,布条展开,楚云绾这才发现上面有字。

她把布条拾起来,看清字迹的时候顿时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绾绾,我想你了。

楚云绾咬牙,耳尖泛着淡淡的粉色,宗澜竟然撩她。

她立马就想把布条撕成两半,又顿住了,愤愤往旁边一搁,不管了,补觉!

昨晚上一晚上没睡呢,困死她了。

在白天睡觉是一件非常不明智的做法,她刚眯上眼没一会儿,五长老就兴冲冲地跑进来了。

“丫头,好多银子!你真厉害!”五长老高兴的手舞足蹈,他自从当上西浮城的长老,就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银子,足足三百万两啊。

“银子到了?”楚云绾一愣,没想到荆宁的效率还挺高。

“是啊是啊,到了,几十箱呢,看样子库房估计都放不下,还得另外找一间,三百万两啊,足够城主府吃到下半辈子了。”

楚云绾微微一笑,“到了就好。”

“丫头,你是怎么弄来的这么多银子啊。”五长老神神秘秘地打听。

“我以前学过一些雕刻玉石的方法,就雕了几个小摆件送到千花门,他们见挺精致的,就以高价收下了。”这些也没有什么可满的,楚云绾避重就轻提了几句。

“原来是这样,那丫头你肯定忙了一晚上没好好休息吧,快去睡,好好睡,剩下的都交给老头子办。”五长老了然,转而督促道。

楚云绾正困的眼皮子打架,顺势就答应了。

送走了五长老,她重新躺到床上,刚迷上眼睛,窗户忽然呼的一声被风刮开了,楚云绾感觉奇怪,又下了床去关窗户,不料看见屏风后面矗立着一个黑色人影,瞌睡虫顿时走了大半。

她看清眼前的人,慢慢松了口气,“浮影啊,你怎么来了。”

“楚姑娘,王爷自从过来找您,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去了。”浮影眉间略有忧虑,他跟在王爷身边多年,王爷从来没有出现过不告而别的情况。

“他啊……”楚云绾看了浮影一会儿,慢慢裂开嘴,“他擅闯城主府,被长老们关进地牢了。”

“怎么会这样?您……”浮影一惊,他想问您没有救他吗,想到楚云绾和宗澜现在的关系,又噤声了。

“你别看我,我已经下过令了,把他放了。”楚云绾挑高眉头。

浮影欲言又止,眼神分明就在问她,你说放了,那人呢,人怎么还没回去?

“是他自己不肯走。”楚云绾神色无辜,“我都让人催了好几遍了,牢房的门整天大开着,可是他就是不出来,赖在那儿了。”

浮影动动唇,没话说了。

他能说什么,自家王爷心甘情愿待在人家地牢里不出来,他还能把人拉出来不成?

“浮影,要不,你去把你家王爷请出来吧,你看,我这城主府挺吃紧的,马上就揭不开锅了。”楚云绾直接忽略自己三百万两刚到手的事实。

浮影沉吟片刻,从自己怀里掏出一袋金珠,递给楚云绾,“楚姑娘,王爷既然待在里面,那肯定是有自己的打算,属下不好强加干涉,这一袋金珠,算是抵王爷在城主府的开销。”

他感觉楚云绾也挺不容易的,在西浮之地这个地方做城主,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

楚云绾表情立马就淡了,谁要你的钱,我只要你把人领走就行了。

浮影见她没有伸手接的意思,就把一袋金珠放在了最近的红木小几上,一手撑在窗台边缘。

“等会儿,你要去哪儿?”楚云绾喊住他。

“属下担心王爷一个人在地牢会孤单,所以准备去陪着他。”浮影一本正经道。

“不行!”楚云绾想也不想就拒绝,一个在地牢里就够难处理了,要是再加一个,还不得翻了天去,“你要是跟着一起进去了,那外面的事儿谁来处理,别忘了你们那里还有一群被拐来的人呢,而且城主府的地牢也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

“……好吧。”浮影迟疑半晌,妥协了,“那楚姑娘可一定要照顾好王爷,地牢那种地方,王爷从来没在里面待过,肯定会不适应。”

楚云绾草草答应了。

浮影走后,她这才想起一个问题,他这么明目张胆地进来城主府,不会被长老们发现也给逮进地牢里吧。

事实证明,是她自己多虑了,长老们此时全在五长老殿外清点三百万的白银,根本没有时间顾及到这边。

天色渐暗,她的觉看来是睡不成了,楚云绾干脆等到晚膳过后直接睡到第二天早上。

谁知用完晚膳,银刃又来了。

“不是说让你去驿馆招待北隍城少主吗,怎么又过来了。”她想睡个觉怎么就这么难呢。

“城主,是这样的,那位少主非要西浮城的驻城军配合她找一个身穿蓝裙的少女,不依不挠很长时间了,您看应该怎么处理?”银刃虽然是驻城军统领,可是如果遇见大事他还是要请教楚云绾的,调动驻城军全城搜索一个人,这种事儿还是第一回见。

蓝裙少女?这不就是自己吗?

楚云绾想了想,“那你就配合着,先等人离开西浮城再说。”

洛安沅就是从这里翻出个花样来,只要楚云绾不想,她就永远不会知道。

“是。”银刃应下,楚云绾见他还跪在原地,笑了笑,“怎么还有什么其他事情吗?”

“有,城主,驻城军在城郊发现天刹的消息了。”

楚云绾眸光一亮,“当真?”

“属下已经查探过了,消息确实是真的,天烬追着天刹到城郊,两人始终没有分出胜负,最后天刹使了一招金蝉脱壳,成功把天烬甩掉了。”银刃说道。

“很好。”楚云绾点点头,“他平时住在什么地方查清楚了吗?”

“这也查清楚了,可是那里等我们去的时候,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银刃有些懊恼,他们去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什么都没有剩下。

楚云绾静静沉思了一会儿,感觉有些不对,天刹在城主这个位子上做了十几年了,根基都在西浮城,一时半会不可能全部转移到别的地方去,如果转移不出去,那只能把东西全部藏起来。

“不,他不可能速度这么快,一定还有大量的钱财被藏起来了,你立马带人把他住的那个地方围起来,再搜一遍,掘地三尺的搜!”

“是。”银刃领命退下。

楚云绾早早洗漱完躺在床上进入梦乡,梦里,她又梦见宗澜,但不是在地牢里,而是之前一年两人相处的时光,最后时光变成白雾,白雾变成天际的辉光。

一夜好眠,梦醒了。

醒来后穿好衣服她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邋遢老头,他正盯着自己雕刻的那个白玉小人看。

“乖徒儿,这个小人是你雕的?”他语气十分不可思议,“没想到丫头你手艺还不错,这模样虽然怪了点,但是看上去挺可爱的,怎么被关起来了。”

“本来就是被关起来的。”楚云绾懒洋洋地回了一句。

“啧啧,这个送给师父怎么样?”天烬越看越稀罕,虽然小人眉眼间有些熟悉,但是丝毫不影响他的喜爱之心。

“这个不行,等有时间了我可以给你雕个别的。”楚云绾拒绝了,这个是以宗澜为原型雕的,送出去是肯定不行。

天烬瞅了她一眼,也没坚持,在桌边大大咧咧坐下,自己给自己倒水喝,“这些日子可是累死我了,最后竟然还被他逃了,差点没把我气死。”

“他逃到什么地方去了?”

“不知道,或许以后都不会回来了。”天烬自认为还算是稍微对这个弟弟有些了解的,如果他在一个地方失势,还落到被人追着跑的下场,那多半就是不会再回来了。

“十几年了,师父还这么了解他吗,人都会变的。”楚云绾不这样以为,没有任何一个人甘心放弃自己经营了十几年的势力远走他乡重新开始。

“哈哈哈,乖徒儿说的也对,人都是会变的。”天烬畅快大笑,“他要是再来,那我就再去和他打就是了,总有一天他会明白,这偌大的西浮城,根本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他和天刹算是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走过很多路,他在位的十几年,除了自己,天刹是整个城主府权利最大的人,他虽然有所戒备,却并不深,终究养虎为患。

他不知道两人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境地,也不想知道,在西浮之地这种地方,不需要知道。

“师父,我有点事想请教您。”楚云绾轻轻开口,在他旁边坐下。

“什么事?”天烬一愣。

“眼下我正是出于用人之际,依您看,西浮城可有谁能招揽的?”

“招揽人?”天烬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儿,瞟她一眼,“你怎么会想到招揽人呢?”

“难道不应该招揽吗?”楚云绾很诧异,说完她忽然想到天烬以前做城主的时候,身边就从来没什么亲近的人,唯一一个走的近的还夺了他的位子。

“你知道我在这个位子上做了十几年,为什么身边没有一个亲近的人还能得心应手地对付西浮城的大小事吗?”天烬做出一副说教的模样。

“不知道。”楚云绾也很好奇。

“下过棋吗?”天烬问她。

“接触过一点。”楚云绾想不出这和棋有什么关系。

“常言道,人生如棋,棋盘上大大小小总共三百六十一个棋子,都是你这一生将要遇上的人,作为执棋者,观大局,说不定哪一人就会在最后的时刻救你逃脱苦海。”天烬缓缓道。

“驭人之术,不在多,不在精,也不在忠,而是看你怎么用,不管是大的小的好的坏的贵的贱的,只要你运用的好,那就都是好棋。”

楚云绾微微一笑,“师父说的的确不错,只要运用得当,那就都是好棋,可是您想过没有,人生如此漫长,总是要有个人陪在身边的,至少哪天不幸落难,还有个人去救是不是。”

“我等了十几年,不是一样等到你把我解救出来了吗?”天烬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不甘心地辩解。

“我那是碰巧,如果师父身边有个忠心的人,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救您出来,说不定您早就解放了。”哪里还至于在罪恶峡谷挣扎十几年。

天烬不吱声了。

“算了。”他徐徐一叹,“你要是想招揽,那就去吧,西浮之地从来不缺能人,看上了谁,直接打败了逮回来就是了。”

楚云绾莞尔,这话说的就跟那些人都是不中用的大白菜一样说逮就逮。

早膳非常丰盛,大大小小的盘子摆了满满一大桌,楚云绾看见的时候整个人立马不好了,昨天刚带回来三百万两,今天就吃的这么奢侈,她为城主府的库房感到深深的忧心。

吃不上怎么办?吃不上肯定要找人帮自己吃了。

“你把这些送到地牢去,给最里面一位穿白衣的公子,知道了吗?”依旧是上次那个下人,楚云绾装好餐盒叮嘱他。

“小的明白。”下人提了餐盒匆匆离开。

楚云绾若有所思,这样可不行啊,得想个办法把宗澜弄出来,还有地牢里那些被冤枉的人也是,不过在弄之前必须先打听清楚了这些人的心思和底细。

于是,一个计划在楚云绾脑海中迅速成型。

隔天,城主府地牢迎来了第一位女犯人,由统领银刃亲自押送进来,正好关在了之前有过交流的胡子对面,旁边是那个清秀男子,另一边是个不认识的刀疤脸。

所有人用惊异的眼光看着楚云绾,直到银刃走了以后才轰然一声炸了锅,到处是铁链碰撞的响声。

“小妞,你怎么被关进来了?”最先开口的就是胡子。

“我回去后想着再混上几天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把我朋友救出来,结果被人冤枉成刺客刺杀七长老,就被关进来了。”楚云绾十分无奈。

“哈哈哈。”胡子第一反应不是安慰她,竟然是哈哈大笑,“我们这里终于也迎来第一个女人了。”

旁边的清秀男子比上次她见到的时候态度亲和了不少,隔着木栏向她打招呼,“姑娘,在下景锋,景色的景,锋利的峰。”

“景锋你别装着那副文绉绉的模样了老子看着想揍你,姑娘你被别被他骗了,这小子长了一副清秀的面孔其实心可黑着呢。”这次说话的是胡子旁边牢房的一个人,这个声音楚云绾听过。

她往那边看去,经过木栏层层遮挡,看见一个瘦成猴儿的男子。

胡子嘿嘿一笑,指着那男子对楚云绾道:“小妞,这是瘦猴儿,我叫胡天。”

瘦猴儿。

楚云绾有些忍俊不禁,真会有人叫这种名字吗。

果然,下一刻瘦猴儿就跳起来反驳,“胡子,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不叫瘦猴儿,我叫候放!”

“叫什么候放,你长得那么瘦,跟猴儿似的,不是瘦猴儿是什么。”胡天满不在意地挥挥手。

“闭嘴!”候放低喝。

景峰没看他们,饶有兴致地看着旁边的楚云绾,“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他一开口,胡天和候放不约而同地噤了声,他们也想知道楚云绾叫什么名字。

楚云绾轻轻一笑,“我是绾云。”她把自己的名字后两个字倒过来,以防露馅。

景峰把名字在嘴里念叨了几遍,赞道:“好名字!”

随即他眼中闪过可惜,“绾云姑娘就这样进了地牢,余生浪费在这里,真的很可惜。”

他眼力不差,楚云绾一身衣裳都是上等的,生活肯定非常富足,现在被人陷害落难,落差之大,还能保持这一份淡然的气质,真的很不容易,就算是他刚进来的时候,也是颓废了好久。

“你们在这里都待了多久了?”楚云绾好奇道。

“景锋来了三年,瘦猴儿五年,我七年,其他的陆陆续续有人进来,很多都受不了终生囚禁自裁了,就我们几个是比较熟悉的。”胡天一个一个数,余光瞥到楚云绾另一边的牢房里的那个人。

“你旁边那个刀疤脸我来的时候他就在了,整整七年的时间啊,小妞你知道吗。”他非常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用手比划了一个七的手势,“这个人,就跟哑巴一样,七年时间只说了一句话。”

楚云绾意外地转头看了刀疤脸一眼,“他说的什么话?”

“有一回我和瘦猴儿晚上吵起来了,声音很大,他就突然睁开眼,两只眼冷冷的跟看死人一样看着我俩,说了两个字,闭嘴!”胡天瞪着两只眼,问楚云绾,“你说他是怎么回事,明明能说话偏偏不说,刚被关进来的那几年差点没把我憋死。”

“性格不一样吧。”楚云绾笑笑。

接下来她用了一个时辰来和他们聊天,近距离接触发现,这些人谈话之间都是无所顾忌的,什么都谈,大概是被关进地牢生无可恋了,死之前什么都得倾诉一遍。

“我胡天就是看不上天刹那种做法,自己的哥哥都能囚禁,他样样都不如天烬城主!”胡天说的唾沫横飞,“所以我就放火烧了他的私宅,结果发现他宅子里跑出来一群弱的可怜的人,仔细一调查,他竟然还参与了贩卖人口的生意。”

楚云绾耳尖动了动,沉默听着。

“然后呢?”候放嬉笑着继续问,“有没有把他烧成黑炭。”

“没有。”胡天顿了顿,“但是我找了个人去城主府长老殿告状,结果那个人被杀了,消息没有传出来,我就不知道了。”

“那你是怎么进来的啊?”候放奇怪。

“嘿嘿。”胡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几年天刹在外面养了个年轻貌美的姑娘,我瞅着挺心痒的,就摸了人家一把,然后就……”

后面没说出来,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被逮住了。

候放喷笑,“你胆子也真够大,明明自己打不过人家,还非要上前去捋老虎须。”

“那你呢?!”见他笑自己,胡天一怒,“你是怎么进来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去偷天刹的裤衩,结果被发现了。”

候放顿时脸都绿了。

“我什么时候偷天刹的裤衩了,你给我说清楚,不然没完!”

“没完就没完!”

楚云绾哑然看着两个斗嘴的人,别开脸将目光放在景锋身上,这个看上去挺正经的,不会也是这么得罪了天刹被抓进来的吧。

“别看我,我和他们不一样。”景锋往后仰倒在稻草上,一手垫在脑袋下面,“我是因为天刹拉拢我没成功,他一时恼羞成怒我一时没来得及逃掉,就给关进来了。”

楚云绾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地牢里只有一堆干稻草,楚云绾不是那种吃不起苦的人,直接靠在墙上闭着眼睛听旁边的人扯天扯地。

听了一会儿,周围突然一下子安静了,就像关上了什么开关,所有人的声音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她微微拧眉,睁开眸子,一抹锦白映入眼帘,宗澜正在牢门前望着她。

他出来了?

楚云绾在心里期待,快出去吧快出去吧,别再待在这里了。

“绾绾?”宗澜凝目,“你怎么进来了?”

“我混进来还没来得及出去,就被人陷害刺杀七长老,然后就被关进来了。”楚云绾面上笑的很无奈,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多着急,希望宗澜别揭穿她。

宗澜果然没有揭穿她,而是叹息一声,“真好。”

楚云绾脸上的表情顿时僵硬了,“你说什么?”

“真好。”宗澜重复一遍,慢条斯理地说着,“这样你就逃不掉了。”

他在地牢这么多天,天天都在想着楚云绾会什么时候过来找他,结果一天一天过去,他头一回失算了,小丫头还当真按捺住了来找他的心思。

正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隐隐听见楚云绾的声音传进来,于是他原本要走脚步停住了,继续在原地等着,一等就是一个时辰,愣是没见她走过来。

出来一看,小丫头竟然把自己关进去了。

“既然你已经出来了,那就赶快走吧,城主府不安全。”楚云绾干咳一声,劝道,尽量避免周围人奇异的眼光。

宗澜却不着急了,眸光定定望着她。

他进地牢之前,外袍就给楚云绾披上了,此时身上只有中衣和里衣,只见他慢悠悠地把中衣褪下来,往脚下的地面一铺,非常不顾形象地坐下,背对楚云绾靠在木栏上。

“你做什么?”楚云绾发现这和自己想的出入太大。

“之前你不是说喜欢做鸳鸯吗,现在咱们算是苦命鸳鸯了。”宗澜眸中满是笑意。

楚云绾一怔,她感觉宗澜变化真的很大,这里这么多人,他也能面不改色说出这种话,想到那天晚上他对七位长老所说的,为我所爱,两者一比,鸳鸯简直就不算什么了。

她从干草堆上起身走到他身后,戳了他一下,“苦命鸳鸯是这么好做的吗,我怎么不记得我说过喜欢做苦命鸳鸯?”

“对。”宗澜微扬下颌,侧了侧脸,用眼角觑着后面的楚云绾,“你是不喜欢做苦命鸳鸯,你喜欢做的……”是野鸳鸯。

后面四个字被楚云绾强势地伸手捂住了,湮灭在他的喉咙里。

宗澜神情惬意地享受着来自她温软手掌的束缚,鼻尖可以轻嗅到她掌上的清香,他能感觉到楚云绾就在与自己隔了两根栏杆的后面,她的气息将自己包围起来。

这是时隔一年之后,两人第一次有这么亲昵的举动。

楚云绾捂着宗澜的嘴,原意只是不想让他继续说下去,捂着捂着,忽然有个湿湿滑滑的东西轻舔了她手心一下,她蹭一下缩回了手。

楚云绾微微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手,有些难以置信,被撩过的地方如火烧般灼烫,时刻提醒她这是真的。

宗澜竟然,竟然舔她手心。

“你……”她吐出一个字,就再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地牢里静默许久,猛地响起一声,“靠!”

胡天盯着宗澜,“你是怎么出来的?”

“走出来的。”宗澜勾着唇角,一腿曲起慵懒地将手搁在上面,难得搭理陌生人一回。

胡天两只眼睛瞪得溜圆,“你你你,他们没给你上锁吗?”

“上了,后来又打开了。”宗澜云淡风轻道。

他表现的这么轻描淡写,可把其他人给刺激到了,候放立马一声哀嚎,“凭什么,老子都被关在这个破笼子里好几年了,倒是来个人把老子也给放出去啊!”

“这不符合常理啊,进来地牢竟然还有人能这么自由?”胡天非常接受不能,“他们还对你说什么了吗?”

“说了。”宗澜笑了笑,对两个翘首以盼的人道:“他们说我可以走了。”

胡天两眼一翻,倒地上哭了,“我在这里关了七年七年了啊,每天除了送饭的就没几个外人进来过,头一回听说进来这个地牢还可以放出去的,这么好的事怎么没落在我身上。”

候放也哭。

“就是啊,我都五年没见着外面的太阳了,身上都发霉了,谁能把我解救出去我就叫谁爷爷!”

景锋虽然没像他们一样那么失态,可是心中同样不平静,眼睛一直凝聚在宗澜身上不曾离开过。

自始至终没有任何变化的只有那个刀疤脸,他靠坐在草堆上,楚云绾已经见他一天没换过动作了,暗暗佩服他定力真好。

中午有人来送午膳,胡天和候放满眼期望地看着两个送饭的人,见他们只是把饭放下转身就走了,期望又渐渐破灭掉,由此,一个下午他们都很安静。

楚云绾默默计算着时辰,外面天色应该暗了。

她瞅着依旧没有离开打算的某人,“你还不走?”

“不走。”宗澜摇头,“你在这里呢,让我走到哪儿去?”

楚云绾正想再开口,余光扫到一团黑挂着个小包袱跑过来,一双碧绿的眸子分外明显。

煤球在楚云绾面前停下,低头把包袱放在地上滑下自己的脖颈,然后坐姿优雅地坐在那里,细细长长的尾巴摇啊摇。

楚云绾一喜,伸手摸了摸它的小脑袋,“煤球真乖!”

“恩?这猫真听话。”胡天见到煤球,对它十分感兴趣地招招手,“小猫,过来,给爷儿看看。”

煤球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专心享受来自主人的**。

楚云绾见它舒坦了,才伸手去拿小包袱,一摸,包袱没了。

旁边宗澜已经把包袱打了开来,里面露出一小包包好的糕点和一只巴掌大的小酒葫芦,他拔下塞子闻了闻,真的是酒。

“把东西给我。”一只白白嫩嫩的小手张开在他跟前。

宗澜眸光微闪,把那包糕点放到她手上。

楚云绾把糕点拿走,然后又把手伸出来,“还有一个呢。”

“女孩子喝酒不好。”他轻轻吐出几个字。

“那里面是酒?”楚云绾凤眸轻勾,流露诧异之色,她扭头看着煤球,“煤球,你怎么把酒给拿过来了?”

“喵呜……”煤球眨眨大眼睛,冲着她软软一声叫唤。

楚云绾听不懂,整个脑袋都是懵的。

“它说是晓筱装的。”这个时候,宗澜养猫已久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

“是想让我醉死在地牢里吗。”她小声嘀咕,然后伸手去拿小酒葫芦,“不过有酒品品也不错,把酒给我。”

宗澜拿着葫芦不给,楚云绾伸手去勾,但是怎么也勾不到,“宗澜,把葫芦给我!”

“不行,你不能喝酒。”小丫头喝酒后给他留下的印象太过于深刻,他很难想象这里这么多人,她要是喝了酒会干出什么事儿来。

宗澜瞥见对面胡天和候放垂涎欲滴的表情,手一抬,葫芦就飞出去了,准确地从栏杆空隙里穿过,落在胡天手里,胡天当即大笑。

“哈哈哈,老子七年多没碰酒了,嘴里一点滋味都没有,这下终于可以尝尝了。”

“胡子胡子,来来,给我点,一口就行。”候放没抢到,隔着木栏可怜巴巴瞅着酒葫芦。

胡天没理他,直接拔开塞子就想往嘴里倒,手抬到一半忽然顿了顿,想起这酒是从宗澜那里扔过来的,他便转头看向楚云绾,“小妞,这酒你还喝不?”

“不喝了,你们分了吧。”看着那两人一副饿狼扑食的样子,不知道多久没碰过酒了,一共就那些,给了就给了吧。

胡天一听这话,一仰头把整葫芦的酒都喝了,喝完以后葫芦一扔,正好落在候放手边,候放拿过来一看,空了。

“真爽啊,哈哈哈!”

“胡子你太不够意思了,一口都不给我留!”

“谁让你抢不着呢。”

楚云绾忽视掉他们,打开包着糕点的油纸,里面包着的是整整齐齐码好的一大块芙蓉酥。

这种糕点吃多了都会渴,她本来以为那小葫芦里装的应该是水的,结果竟然是酒。

现在看来,不能多吃了。

楚云绾掰下一小块喂给煤球,自己也拿了一块吃,抬头见景锋正盯着她看,她干笑两声,把拿着油纸包的手递到他跟前,“你吃吗?”

景锋这才把目光挪开,对她道:“谢谢。”

他捏起一块芙蓉酥一口一口慢慢吃着,眼光依旧在楚云绾和宗澜之间游移,他听见了楚云绾对宗澜的称呼,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在西浮之地之外的北翎国,有一名摄政王,就是叫宗澜。

可是也有很多地方挂不上勾,比如说那位摄政王双眼有疾,多年求医不得,可是这一位,眼睛明显好好的。

正想着,宗澜忽然转过头来,视线落在他手里的糕点上,神色暗了暗。

“绾绾,我也想吃。”

楚云绾吃的正欢,他冷不丁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吓得她差点把手上的糕点扔出去,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她记得以前他可是很少吃这些甜食的。

“给。”她把油纸包递到他跟前。

宗澜低眸看了一眼,没动。

“我想吃你手上那块。”他幽幽道。

楚云绾另一只拿着被她咬了一半的糕点的手一抖,她看看自己手指间剩下的小小一块,缓慢而坚定地填进自己嘴里,冲他晃了晃空荡荡的手指。

“没了。”她挑眉道。

宗澜轻轻一笑,也伸手捏了一块糕点,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嚼了几下,他忽然皱起眉,盯着手上剩下的半块糕点,楚云绾好奇,凑过去问:“怎么了,这是芙蓉酥,好吃吗?”

“不是芙蓉酥。”宗澜漫不经心瞟了她一眼,“这是椰蓉酥。”

“怎么可能?”楚云绾不信,“我吃的明明就是芙蓉酥。”

“不信你尝尝。”宗澜说着把另一半糕点递到她嘴边,楚云绾下意识就顺着他的动作咬了一口。

楚云绾嚼了两下,明明就是芙蓉酥,味道都是一模一样的,“这不是芙蓉酥吗,怎么会是……”

她说到一半,猛然顿住了,凤眸紧紧盯着宗澜的动作,宗澜非常享受地把手里被她咬过一口的糕点吃进口中,眸间盛满笑容望着她,薄唇轻启,说了两个字,“真香。”

楚云绾感觉耳尖有些发热,周围安静极了,她愤愤把手里的油纸包往他身上一拍,自己走到角落的草堆面朝里缩成一团。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煤球迈着猫步走到她面前,她手一伸直接将猫捞进怀里,死死捂着。

“喵呜……”怀里传出煤球可怜兮兮的叫声,都被楚云绾忽略了,她现在心里就两个字,丢人。

“绾绾,你这样捂着会把它憋死的。”远处传来宗澜温润的嗓音。

楚云绾一惊,下意识松手,煤球立马蹦出来,抖抖身上的糟乱的毛毛,也不往前凑了,就睁着碧眸看她,一副忌讳莫深的样子。

“煤球,过来。”她招招手,语气略带歉意。

煤球盯了她一会儿,扭头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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