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华富在楚云绾那里受了气,回到纳兰府之后把房间里能砸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
“那个死丫头,竟然敢这么对我说话!”
他的夫人柳白莺在旁边对着铜镜卸首饰,一副毫不关己的样子,见纳兰华富砸了她心爱的花瓶,不由皱了眉头,“不过是一个丫头,你发这么大的火干什么,我的花瓶都被你砸碎了。”
纳兰华富看着地上的花瓶碎片,突然明白了什么,面容狰狞,“我就说一个破瓶子怎么会值五十万两白银,一定是这个死丫头在摄政王跟前吹的枕边风,就是为了报复我们纳兰家将她赶出去。”
柳白莺诧异,“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孤女,怎么会有这个能耐?”
“谁知道她用了什么狐媚妖术,那气焰可嚣张着呢。”纳兰华富很是烦躁。
忽然房门被叩响了三声。
“爹,是我。”纳兰乔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乔儿?
纳兰华富走到桌前坐下,倒了杯水喝,“进来吧。”
纳兰乔推开门就见一地狼藉,眼眸闪了闪,“我在外面听见屋子里有声音,担心爹爹,就过来看看。”
“没事,就是被楚云绾那死丫头气着了,你的伤怎么样了?”
“谢爹爹关心,我的伤已经痊愈了,爹爹刚刚说被楚云绾气着了,是怎么回事?”纳兰乔询问。
纳兰华富忍着火儿,“今天我和你二叔去摄政王那儿接你五叔,结果在那里碰到楚云绾了,她得了摄政王的宠,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硬是拦着我们不让进去,指手画脚,偏偏摄政王竟然还纵着她,脾气都无法无天了。”
“原来她住在摄政王那里……”纳兰乔神情莫测,难怪自己找了那么久没找到。
他的手移到之前受伤的腰腹位置,这一刀,总是要想办法还回去的。
——
六国盛会一天天过去,殷玉华一直在天牢没有被放出来,这个时候,又发生了一件足以使凤都震荡的事情,南胤公主独孤曦,失踪了。
独孤乾在驿馆大发雷霆,将从南胤带来的所有人手派出去找人,自己亲自进宫让北翎出兵帮忙寻人。
这些事情楚云绾都不知道,她在屋子里忙着雕刻的时候,一只鸽子忽然从窗户飞了进来,腿上绑着一张纸条,楚云绾好奇,以为是宗澜养的信鸽跑错地方了。
她走过去抱起来一看,另外半边翅膀竟然有血,鸽子身上没有伤口,血不是鸽子的。
楚云绾面色有些凝重,抱着鸽子想去找宗澜,突然想起宗澜今天去天牢见殷玉华了,不在府上。
可是万一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她迟疑一瞬,把鸽子腿上的纸条解下来打开,目光顿时冷凝了。
纳兰灵在我手上,想救她就一个人来城郊的破庙,晚一步她的小命不保。
楚云绾把纸条捏成一团丢在地上,夺门而出。
一路上她不断猜测着会是谁绑架了纳兰灵,可是没有丝毫头绪,她在凤都得罪的人无非龙芊雅,纳兰家,龙芊雅和殷玉华的事正值盛头,她应该不会有功夫来干这个找她晦气,可是纳兰家,总不会绑架自家人吧?
城郊的破庙很快就到了,周围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显然不正常。
楚云绾绷紧神经,一步一步往里走。
破庙里什么都没有,灰尘密布,乱糟糟的一团,不对。
楚云绾绕了一圈,发现佛像后面有一抹鲜亮的衣角露出来,想到纳兰灵,她脸色一变,立马走过去,结果出现在她眼前的人不是纳兰灵,而是独孤曦。
眉毛拧紧,她蹲下检查独孤曦的情况,深度昏迷,出汗,面色苍白,微微颤抖,难道是中了什么药?
楚云绾把手指搭在她的脉上,内力顺着脉搏流进她体内查看。
“糖……”独孤曦呢喃。
楚云绾刚好听了个正着,什么时候了还想着糖,她顿了顿,想到现代低血糖的症状和现在很相符,独孤曦低血糖?
“糖……”
不管了,先试试。
楚云绾拿出随身携带的糖罐子,倒出两粒就塞进她嘴里。
这里不适合久留,还是赶紧离开为好。
念头刚落下,她明显听到破庙外面多了很多脚步声,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升起。
“太子殿下,就是这里。”
楚云绾从佛像后面走出来,正好和来人迎面撞上,独孤乾,纳兰乔以及一群官兵。
独孤乾看见她顿时面色一冷,“你怎么在这里?曦儿呢?”
“里面呢。”楚云绾细细想了一通,纳兰乔把独孤乾带来,很可能就是他绑了独孤曦,然后试图嫁祸给自己报那一刀之仇。
她没有动机,如果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说不定能反败为胜。
独孤乾冲进破庙,果然在佛像后面找到了独孤曦,虽然依旧昏迷,但是情况没有那么糟糕。
纳兰乔趾高气昂地指挥官兵,“快快把这个贼人抓起来,她绑架南胤公主,罪该万死。”
楚云绾冷眼嘲讽,“你和纳兰珍真不愧是兄妹。”陷害起来花样百出,一个是揭皇榜,一个是绑架公主,下一回是不是直接杀人陷害?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绑架公主这么多人都看见了,乖乖束手就擒吧。”纳兰乔见周围的官兵一个不理他,气的大叫,“你们还在等什么,快上啊,把她交给皇上发落!”
楚云绾感觉纳兰华富和他一双儿女简直都……用个词来形容就是没脑子。
明明陷害的漏洞百出,偏偏自以为是。
独孤乾抱着独孤曦出来,神色复杂地看了楚云绾一眼,然后鹰眸冷冽地扫向纳兰乔,“这次的事情,不管到底是谁做的,我都不会放过,南胤公主在驿馆出事,北翎一定要给个交代,是谁干的,一查便知。”
纳兰乔浑身一抖,指着楚云绾,“南胤太子殿下,这,这还用查吗,分明就是楚云绾干的,我亲眼见到她把公主带过来。”
楚云绾也不着急了,就悠悠然在那里站着,“你说是我干的,我为什么要这么干呢,这么干对我有什么好处?”
“我哪里知道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为什么做你心里清楚。”
“我也是刚刚赶来,我有人证,你有吗?”
“什么人证,我当然……”他说到一半突然停住,心中暗道好险,差点就被绕进去了,“我又不是凶手,要什么人证!”
“哥……”独孤曦幽幽转醒,“我想回去。”
独孤乾立马道:“好,我带你回去。”
他看向纳兰乔和楚云绾,“我没工夫在这里听你们瞎扯,有什么话,去你们皇帝面前说罢。”
楚云绾的表情渐渐消失,又闹到龙循面前了。
龙循忌惮她能治好玄翊的眼睛,如果一定要有个人被推出去顶罪,毫无疑问,那个人肯定会是自己。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纳兰乔,眸光渗人。
纳兰乔下意识摆出防御姿势,楚云绾抬脚走过去,挥出一拳就破了他的防御,一脚踢在他的胸口上,他当即倒飞出去两米。
周围官兵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阻止,纷纷看向独孤乾。
独孤乾脸色很不好,“楚云绾!你这是干什么?!杀人灭口不成?”
楚云绾冷冷回头瞥了他一眼,“我还没那么傻,南胤太子,你怀疑我们要把我们交到皇帝面前,是你的事,我不反对,但是我和他之间有恩怨未了,那就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无权插手!”
说完对着刚站起来的纳兰乔又是一掌,纳兰乔也算有点武功底子,在她手里竟然没有丝毫还手之力,完全就是压着打。
独孤乾知道不会闹出人命,也不管了,抱着独孤曦离开,让官兵等两人打完了带走。
等楚云绾真正收手时,纳兰乔已经昏迷了,她在心里狠狠吐了口气。
官兵将两人押走,并没有直接去见皇帝,而是关进了天牢,好巧不巧地就是殷玉华隔壁。
殷玉华看见她被人压进来,难以置信地瞪大眼,“小楚楚,你怎么也进来了。”
楚云绾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我来陪你的,怎么样,感谢我吧?!”
殷玉华又挂上了他的专属招牌笑容,“你来陪我我当然高兴啊,本来我还想着你会不会来看我,结果几天过去,你就给我这么大一惊喜。”
楚云绾没力气和他斗嘴了,孤零零地坐在墙角的床上,蜷成一团。
殷玉华瞅着她,有些担心,“小楚楚,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
恰逢这时对面也住进去人了,正是被楚云绾暴打一顿的纳兰乔,奄奄一息地被人抬进去的。
“有人欺负我我还用你教训,我自己就料理了。”楚云绾的声音闷闷地从胳膊里传出来。
殷玉华面色不善地看着对面,“不会就是他吧?”
楚云绾没说话,默认了。
殷玉华眸中闪过杀意,“我帮你杀了他!”
“不行!”楚云绾倏地抬起头,纳兰乔要是死了,那不就代表她心虚,杀人灭口了。
“你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阿澜怎么没护着你?”殷玉华蹙眉问她。
“他不知道……”楚云绾神情沮丧,“我中了个套儿,南胤公主被绑架,有人给我传了张纸条,说纳兰灵被绑架了,让我自己去……”
“所以你就去了?”殷玉华愕然,突然笑了,“平时看你挺聪明的,怎么连这种话都信。”
楚云绾把脑袋闷在胳膊里不说话,当时鸽子身上有血,她以为人真的出事了,哪里有心情想这么多,现在看来也是一种心理战术。
“小楚楚,我们这也算是同甘共苦了吧。”殷玉华突然感慨。
他看着不发一言的楚云绾,心中微微酸涩,安慰道:“没关系,你很快就能出去的,阿澜不会放任你在这里不管。”
楚云绾摇头,“我知道他一定会管,但是我倒希望他能不管。”
龙循如果一定要她死,宗澜执意插手,就等于和他作对,两人相撞,宗澜的轻松日子,再也不会有了。
“你是担心阿澜吗,他本事可大着呢放心吧,再说你只是个女子,皇上顾全大局,不会为了杀你得罪阿澜,他没有杀你的理由。”殷玉华分析给她听。
楚云绾苦笑,“要是,有呢?”
“什么有呢?”殷玉华一怔。
“要是我能治好玄翊的眼睛呢?”楚云绾反问,“那他是不是会不惜一切代价把我杀掉?”
殷玉华面色凝重起来,“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不确定,但是有个七八分把握。”
这次轮到殷玉华不说话了,楚云绾喃喃自语,“其实,有时候我感觉自己很弱,每次都是玄翊帮我收拾烂摊子,偏偏我还安慰自己理所当然,我说想报仇,纳兰华富依旧好好的活着,我有和哥哥的约定,要回定国,却从来没有实践过。”
殷玉华感觉她的状态有些不对,“那不怪你,实践是需要时间的,出去后我可以帮你。”
“不,你不懂,我就像钻进了一个怪圈,一头栽进去再也没有出来过,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地方出问题了,只能一直在圈里转,我一直想出来,但是一直都找不到出口。”
“小楚楚,小楚楚,你清醒些,告诉我,你想要的是什么?”殷玉华抓着两个牢房中间的木栏,小心翼翼地唤她。
“我……”楚云绾眼中清明了一瞬,“我想要手刃仇敌,亲手把所有一切掌握在手里,守护好身边的人,回到定国,把哥哥从宗人府接出来,我想让他为我骄傲。”
她忽然神色一变,变得温柔至极,“我还想治好玄翊的眼睛,让他重见光明,陪他做他想做的事,他说会帮我解决掉所有麻烦,不管我做错什么,他都会包容,他会一直护着我,虽然我经常故意耍小性子,但是他从来没有不耐烦过,任我放肆。”
殷玉华刚开始听着还没什么,听到后面突然浑身发冷。
“……阿澜真是这么说的?”
他好像明白楚云绾所说的怪圈是怎么回事了。
以寻常普通女子的性格,宗澜这些话是很正常的,可是若是放在楚云绾身上,就很不正常了,楚云绾不是小鸟依人的大家闺秀,她是一柄还未开刃的剑,未打磨完成的璞玉,只有经过磨砺才会绽放出应有的光彩。
宗澜的出现,楚云绾情窦初开,自甘沉沦,天天围着他转,一切几乎以他为中心,忘记自己的本心,也许她内心里有过挣扎,可是那些挣扎被宗澜的光芒掩盖的太厉害,她根本没法判断,说的蠢一点,就是被爱情蒙蔽了双眼,还没他一个外人看的真实。
若是长期以往,她仅剩的棱角都被磨平,和其他普通女子就没什么区别了,这些东西,以阿澜的头脑,不可能看不出来,可是他不仅没有主动纠正,反而诱惑她陷得更深。
他用自己编织了一个温柔陷阱,等着她再也离不开他。
——
御书房中,群臣争辩。
一边是纳兰老爷子和纳兰华富,一边是宗澜,还有一边是独孤乾和独孤曦,其余人还有林丞相,龙芊雅和静妃等也在内。
纳兰家和宗澜各执一词,对于此次绑架南胤公主的事情争辩不下。
“皇上,乔儿前些日子还受了伤,完全没有绑架南胤公主的动机啊。”纳兰老爷子老泪纵横地跪在地上,一声声恳求。
“绾绾也没有绑架南胤公主的动机。”宗澜淡淡道。
“可是乔儿说他亲眼见到楚云绾绑架了南胤公主进破庙,说到底也只是个证人,摄政王殿下怎么能怀疑他呢?”纳兰华富早就对宗澜愤愤不平了,“还是说摄政王殿下心疼自己的爱姬,就要将我儿推出去顶罪?”
这句话就严重了。
“放肆!”龙循扬声大喝,“休得对摄政王不敬!”
纳兰华富一惊,这才安静下来。
龙循看向宗澜,“摄政王怎么看,说来听听。”他漫不经心地询问,心里心思转的飞快。
宗澜沉着脸,“之前绾绾和纳兰家曾发生过争执,纳兰乔被捅了一刀,我有权怀疑纳兰乔是故意陷害,绾绾房间里发现了这张字条,上面写的是纳兰灵被绑架在城郊的破庙里,让她一人前去,否则性命堪忧。”
他拿出一张字条,“绾绾一直待在府上从未出门,和南胤公主被绑架的时间不符,有人证。”
他说的气定神闲,种种证据都对纳兰乔不利。
龙循没有看纳兰家人,而是又问独孤曦,“南胤公主可还记得当时被绑走时,绑匪是男是女?”
“不记得了。”独孤曦摇摇头,“当时我已经失去意识,醒来时就在哥哥怀里了。”
最关键的就是独孤曦,可是她说不知道,那又能怎么判断呢,即便宗澜拿出这么多证据,龙循依旧不想放人。
静妃见事情对自己家不利,便主动站出来道:“皇上,不如这样如何,既然无法判断谁是真正的绑匪,不如先交由刑部,押后处理。”
“这……”龙循故作犹豫,看向独孤乾。
“皇上,眼下六国盛会还剩三天,希望北翎可以在三天之内给本宫一个交代。”独孤乾一直是置身事外的态度,他不管过程,只要凶手。
宗澜神色不悦,证据已经足以证明楚云绾的清白,但是龙循丝毫没有放人的意思,看来是准备和他撕破脸皮了。
龙循没有立刻下令,而是又看向林丞相,“林爱卿如何看待此事?”
林丞相在朝中呆久了,哪里看不出来皇上和摄政王之间的斗争,眼下自然是明哲保身为好,“皇上,既然南胤太子说三天,那就三天吧,希望这三天中,楚姑娘和纳兰大少爷可以各自证明自己的清白。”
龙循点头,“好,那就先交给刑部,三天后一定会给南胤太子一个交代。”
宗澜表情深邃莫测,他轻轻一笑,“既然如此,本王自当遵旨。”
天慢慢黑了,晚上有人往牢里送了饭,楚云绾一口都没动,连看都没看一眼。
“小楚楚,你怎么不吃,是饭不合胃口吗?我这里的比较好,你吃吧。”殷玉华把自己的饭菜从木栏中间穿过去放到那边。
楚云绾只是幽幽一叹,“我还从来没有在牢里过过夜,这个体验挺特别的。”
“是吧,我刚开始也有些不适应,过了几天就习惯了。”殷玉华笑道。
楚云绾直接躺下,“你吃吧,我不吃了。”
不知道玄翊现在在干什么,是不是为了她被关的事和龙循周旋,龙循会认输将她放出去吗。
殷玉华看着她的背影,眸中闪过一丝黯然,就这么靠在墙上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一声轻微的开门声响起,惊醒了殷玉华,他转头看去,只见宗澜正慢慢往这边走来。
路过殷玉华的牢房时,他顿了顿,什么都没有说,继续往前走,抬手一拂袖,控制着力道打落楚云绾牢门上的锁,铁链落地,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宗澜听着熟睡的呼吸声,缓缓靠近楚云绾,坐在她旁边,牢房里没有被子,他伸手试了试她身上的温度,将自己的外衣解下来给她盖上。
然后自己也躺下,将她揽进怀里,动作轻柔,并没有吵醒她。
殷玉华看着他,轻轻闭了闭眼,却没有丝毫睡意。
一夜在沉寂中度过,天际将亮,宗澜从床上起身,离开牢房。
再次经过殷玉华所在的牢房时,殷玉华忽然开口了,“阿澜,她不是该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你不能试图将她的羽翼折断。”
宗澜停住脚步,回了一句,“我们的事情,与你无关。”
——
这日早朝,又发生了件大事,多年未曾涉足朝政的摄政王殿下,重新参与朝政了。
宗澜王袍加身,黑色与金纹相互辉映,头戴九龙紫玉冠,腰缠同色系祥纹腰带,眼覆淡金纱缎,繁复琐碎的配饰一点也不显累赘,反而更衬出他尊贵无双的王者气质。
当他重新出现在金銮殿上那一刻,金銮殿猛然安静了,空气沉闷的令人窒息,所有大臣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缓缓踱步而来的那个人。
从容不迫,一下一下,仿佛踩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宗澜径直向龙循右侧的摄政王椅走去。
他摆正姿态,见群臣鸦雀无声,不由淡淡一笑,“怎么?不是早朝吗?”
大臣们猛然惊醒,看着那龙椅旁气势直盖龙循的人,呼啦啦跪了一大片。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摄政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龙循从他出现的那一刻,脸色就变得非常难看,饶是他想过很多种可能,也没想过宗澜会重新参与朝政,毕竟他双眼失明,唯一能治好他眼睛的人又在天牢,就算有心却也不应该是在这个时候。
宗澜身为摄政王,早前积攒下的人脉不是没有,而是因为他的隐忍暂时蛰伏不动,他突然回归,有人惊恐,有人担忧,有人高兴,有人欣慰。
临近退朝,宗澜笑着对所有大臣宣布了一件事情,“本王双眼复明有望,心中甚慰,摄政王府大摆筵席三日,宴请群臣。”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摄政王的眼睛复明有望?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有半点消息传出来?
宗澜没有再说其他,慢悠悠离开了,剩下的,就让这群人猜去吧。
龙循握紧双拳,面容阴霾密布,宗澜回归朝政,又说复明有望,这些大臣知道了肯定会去调查,如果把楚云绾查出来,被他们知道了身为北翎的皇帝,为了南胤完全没有受一点伤的公主,把能治好摄政王眼睛的人推出去顶罪……
宗澜这是在借大臣的手向他施压。
——
定国的驿馆里,楚云菡拿着手里的四不像怔怔地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个黑衣蒙面的女子突然从窗户跳进来,她一惊,回头呵斥,“谁?!”
女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转而拉下面巾,“是我。”
楚云菡微微松了口气,不动声色地将四不像收起来,“你怎么来了?”
如果楚云绾在此,一定会发现这个黑衣女子正是墨凝。
“小姐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楚云菡一愣。
“纳兰乔陷害小姐绑架了南胤公主,被皇上关进天牢了。”墨凝简要说道。
“怎么会有这种事,有人要抓她她不知道跑吗?!”楚云菡语气很不好。
墨凝皱紧眉头,十分不满,“你这是什么语气?!”
“我费尽心神从密室里给她拿到的扩筋丹是干什么用的?!摆设吗?连几个小小官兵都打不过。”
“原来那扩筋丹是你给小姐的。”墨凝恍然,“但是小姐毕竟接触武功太晚,这也不能怪她。”
楚云菡蹙眉沉思,“摄政王那边没想办法救人吗?”
“不清楚,昨天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墨凝道。
楚云菡神情有些烦躁,对她道:“我知道了,我会看时机想办法帮忙救人的。”
听她不耐烦的语气,墨凝脸色冷了冷,一言不发地转身带上面巾,离开房间。
楚云菡静坐了片刻,又从怀里拿出那块四不像,紧紧握在手心,推开门出去。
定国驿馆和南胤驿馆相隔很近,就一条街的距离。
楚云菡在南胤驿馆求见独孤乾,独孤乾有些诧异,“定国六公主?她来做什么?”
“小的也不清楚,六公主并没有说是来干什么的,只是求见太子殿下。”
独孤乾想了想,“叫她进来吧。”
小厮退下去,没一会儿,楚云菡就进来了。
“定国六公主楚云菡拜见太子殿下。”楚云菡施了一礼,将自己的姿态放低。
独孤乾鹰眸在她身上扫了一圈,神情沉冷,“定国六公主,找本宫有什么事?”
楚云菡眸间闪过挣扎,最后深呼吸一口气,“太子殿下,我来是有件事想告诉殿下,您的未婚妻,不是楚云蓉。”
独孤乾慢慢皱起眉,目光锋利地紧紧盯着她,“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您的未婚妻不是楚云蓉,楚云蓉是皇贵妃的亲生女儿,而您定亲的对象,是九公主楚云绾。”楚云菡轻声道,心跳如擂鼓。
“你说的可是真的?!”独孤乾怀疑道。
他去定国只是为了履行当年的那个婚约,并没有仔细调查,反正他本来也就不怎么关心谁是太子妃,只要才容兼备,不给他丢脸就好了,现在猛一听到自己身边那个是假的,而真的那个正在给他戴绿帽子,心情顿时十分糟糕。
“自然是真的,我这里有当年您交换的定亲信物。”楚云菡将那块四不像拿出来。
独孤乾脸立马黑了,这个四不像简直就是他的耻辱,当时还小根本不会雕刻,母后硬逼着他雕了个东西,就成了这副模样。
“说楚云蓉是本宫未婚妻的是你们定国,说不是的也是你们定国,现在又冒出一个楚云绾……你们定国是在耍本宫玩呢?”独孤乾不悦道。
楚云菡额头上隐隐有细汗冒出,“当时,当时小九也是被逼的,您也知道,纳兰皇后早就在十年前便仙逝了,小九和哥哥相依为命已经很不容易了,二皇子被人陷害,小九迫不得已便将太子妃的位子让了出去。”
独孤乾呵呵一笑,眸中全是冷意,“迫不得已让了出去,现在有了麻烦,又想起本宫,希望本宫可以出面放她一马,是吗?”
楚云菡猜不透他的心思,一时也不敢乱说了。
独孤乾懒洋洋地抬手,“拿来。”
楚云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四不像,连忙把四不像放进他手里。
“行了,你走吧。”他下逐客令。
“那我就先走了。”楚云菡道了一声就转身离开。
她握紧空空如也的手掌,反正她已经尽力了,独孤乾救不救,只能看楚云绾的造化了。
——
金銮殿上的一众大臣果然没有让宗澜失望,短短一日时间,就将楚云绾给翻了出来,得知能医好摄政王双眼的人被关进了天牢,一半的人齐齐上书,请龙循放人,说楚云绾一定是冤枉的。
剩下的一半人,一部分是龙循的亲信,一部分是摇摆不定的官员,并未参与。
龙循笼络多年都没有笼络来的人,就因为宗澜重回朝堂立马站在了他那边,气的龙循心口疼。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在天牢里冷冷盯着悠闲自得的独孤乾。
“看样子你在天牢里待的还不错,啧,四菜一汤都不满意,这口味是得有多刁。”独孤乾瞅了桌上一眼,饭菜丝毫未动。
楚云绾冷然一笑,“太子殿下还没用午膳吧,要不坐下来尝尝,看看是你的命硬还是饭菜硬,吃一口能不能立刻魂归西天?”
“在牢里竟然还有人害你,你是倒霉到了什么地步?得罪了多少人?”独孤乾嫌弃地看了眼长板凳,从怀里掏出一块锦帕垫上,这才坐下。
殷玉华在隔壁一直盯着他,独孤乾察觉到了,眉梢一挑,“这不是殷公子吗,听说和二公主一夜风流被逮住了?”他摇头,“敢做不敢承认,真没男子气概。”
殷玉华当即面色铁青,“胡说八道!谁传的?!”
“假的吗?”独孤乾嗤笑,“那你怎么被关进来的?”
殷玉华一噎。
楚云绾屈指敲了敲桌面,“你到底干什么来的?”
她实在想不出独孤乾来见她的用意,难不成也是感觉她绑架了独孤曦,所以来嘲讽奚落她一顿泄愤?
独孤乾冷冷一笑,掏出一物狠狠搁在桌面上,“要是没有这次的事,我还不知道原来我未来的太子妃竟然给我戴了这么久的绿帽子,是不是,楚云绾?”
楚云绾看清他放在桌上的东西,神色微微一变,随即面不改色道:“太子殿下记错了吧,我不是你的未婚妻,楚云蓉才是。”
“你装,你继续装,楚云菡为了保你,亲自带着这个来找我,什么都说了,楚云绾,你藏的真是深啊。”独孤乾意味深长。
楚云绾凝目,来不及想四不像怎么跑到楚云菡那里去,当前最主要的是搞定独孤乾。
“那又如何,楚云蓉是你南胤未来太子妃早已昭告天下,已经是已定的事实。”
“你也太小看我了,定国区区一个小国,何足挂齿,就算要悔婚,也就是本宫一句话的事。”独孤乾勾唇,好整以暇地望着她,“我可以帮你从这个鬼地方出去,也可以不追究定国的责任。”
“条件?”她可不认为会有这么好的好事。
“甩了宗澜,跟我回南胤。”独孤乾挑剔地看她一番,“太子妃的位置你是坐不上了,不过本宫身边倒是缺个暖床的,你勉强合适。”
他一想起原本应是他的人竟然跟了宗澜,就气不打一处来,正巧她瞅着有点儿意思,带回南胤玩玩也不错,还能让宗澜栽一跟头,何乐而不为?
楚云绾还没说话,隔壁的殷玉华先忍不住了,张口怒斥,“你敢!”
独孤乾眉毛挑的更高了,看看沉默不语的楚云绾,又看看隔壁的殷玉华,笑的更灿烂了,“真是没想到啊,北翎摄政王和殷家唯一的少爷,竟然喜欢上了同一个人,如此一来,本宫更好奇了。”
楚云绾抬眸,“如果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那你可以走了,我看不上你。”
“什么?”独孤乾神色一僵。
“我说我看不上你。”搞清楚了独孤乾的目的,楚云绾轻松了,云淡风轻地吐出几个字,“在我看来,你样样都比不上玄翊,我除非脑袋被驴踢了才会答应你。”
“你……”南胤皇帝后宫只有一个皇后,百般宠爱,独孤乾是独子,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来没在女人上碰过钉子,这还是第一回,脸色骤然阴沉下来。
“你跟着宗澜这么久,他不是也连个名分都没有给你,跟着我我心情好了说不定会给你个侍妾当当。”
楚云绾瞟了他一眼,“没心情。”
独孤乾被气笑了,腾地一下站起来就要去抓她,“什么时候本宫也需要看你心情了,你不走也得走!”
楚云绾轻巧躲开,手指扣着桌沿,狠狠往上一翻,对着桌底抬脚一踢,菜汤飞溅,打了独孤乾一身,精贵的锦袍顿时变得五彩斑斓。
独孤乾那脸色煞是好看,青了白白了绿绿了紫。
殷玉华看着他的狼狈样,毫不客气地大笑出来,“哈哈哈哈……小楚楚干得漂亮!”
独孤乾脱下外袍往地上一甩,鹰眸仿佛要喷出火儿来,“既然如此,那你就继续在这里待着吧,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到几时!”说完怒气冲冲地走了。
殷玉华用眼角觑着那离开的背影,对楚云绾道:“小楚楚,别怕,我在这儿陪着你呢。”
楚云绾轻轻一叹。
“你叹什么气啊,回头我把中间这木栏给卸了,他要是再敢来我就把他扔出去!”
“我是在想,我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到时候又剩你一个人,怪可怜的。”
殷玉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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