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命为蝼蚁,就是有些人的命生下来就是注定的。不能改,只能认,不认也得认,不服也得服。”
叶白裳的手指轻轻的抵上了冬落的眉心“蝼蚁之命,负重前行,你背负的太多了,今日我便为你卸下所有的重担。你千万不要反抗,这样也会死得痛快一些。”
嘴角直冒血泡的冬落咧嘴一笑,“天道都没能杀死我,你凭什么说杀死我。”
“凭我现在修为比你高,拳头比你硬。”
叶白裳抵在冬落眉心上的手指轻轻用力,冬落便感觉他不能动了,口不能言,眼不能视,耳不能闻。
就连思维也停滞了下来。
但这份停滞只停了一瞬间而已,冬落便重新恢复了清明。
叶白裳瞪了眼晴,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怎么可能,我竞然搜不到你的神魂,你的神魂之中究竟藏着什么?怎么那么多道禁制,九色迷雾之是后的是什么?冰山,火海,道经,佛法……为什么还有我阴阳家五大心咒的影子?”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这绝不可能。这些东西决不是你的神魂可以承载的。”
之前还一脸从容的叶白裳再也无法保持镇定,手指继续点在冬落的眉心,心中默念搜魂法诀,开始搜魂。
可任由他怎么搜,他的神念都仿佛如泥牛入海一般,不见丝毫动静,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消失在了冬落的识海中,准确点来说,或者是消失在了他的躯壳内。
若非是眼前的少年虽然看起来已经很惨烈了,可又确实是还在活着,他都有些怀疑是是不是他的神念……迷路了。
叶白裳右手食指依旧点在冬落的眉心,左手不停掐诀,整个人似乎都有些魔怔了,“不可能,我推衍了无数遍,看到了无数个可能,不该是这样的结果的?不会是这样的结果的。”
他的心湖之上泛起了涟漪,叶家大供奉的声音随之响起,“白裳,天机算不尽,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大供奉,来不及了,大道之行,步步争先,我不为阴阳家争,还有谁会为阴阳家争?”
叶家大供奉轻叹了一声,不再说话。
不是不想劝,而是不能劝,也许只有命为蝼蚁之人才会口口声声的说别人命为蝼蚁吧!虽然都是蝼蚁之命,可有的蝼蚁命就是要比其它的蝼蚁命好些。
这种事,找谁说理去的?
天幕之上,叶家大供奉盘膝而坐,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一手向下平压,虚空中像是突然出现了一块镜面一样,将顾简之与齐天二人双双隔在了天上。
顾简之与齐天的战斗因为叶家大供奉的参与,被迫终止。
顾简之悬于虚空之上,闭目而立,青筋毕露的右手死死的握住剑柄。
叶家大供奉有些赞赏的盯着顾简之道:“顾简之,有我在,你今天别想拨出剑。”
顾简之的眉头微微颤抖,额头之上汗水直冒,似乎在极力的忍受什么痛苦一般,但悬在他腰间的剑都在一寸一寸的出鞘。
叶家大供奉轻叹了一口气道:“天威浩荡,你这又是何必呢!你的剑若是再出鞘一寸,你这辛辛苦苦温养了多年的剑意就要功亏一馈,一泄千里了。再说了,你认为你这一剑对上我就真的能达到你预期的效果吗?你认为这方天地就真的容得下你这个外来人的一剑吗?”
顾简之的声音有些沙哑,“我只负责出剑就是,至于这方天下容不容的下那就是这方天下的事了,与我何干?”
“难道当今天下的剑修行事都是如你这般横行无忌,不讲规矩的吗?”
……
冬落看起来很惨,其实真的也很惨。
鲜血一滴一滴的自他的脚尖低落,打在泥土之上,没入泥土之下,不一会儿便将他脚下的泥土染得一片血红。
随着极致之冰被镇压,他体内的鲜血与正常人已经一般无二了。当然若说差别,在细微之处上还是有一些的,那就是生气比别人多些。
叶白裳已经收回了手,搜不到就是搜不到,再搜下去已经没有半点意义,纯粹的浪费时间而已。
伏龙山与伏虎山之上静悄悄的一片,没有人说话。
从早上到正午,热闹看到现在,他们的内心已经有些麻木了。
他们要看的是你来我住,杀得难解难分的大战,不是什么一面倒的屠杀。可是他们看到的从始至终都是一面倒的屠杀。
先是尸蛟以四象锁灵阵锁住了**级势力部分的年轻一辈,再是尸蛟以雷劫囚住了七大级势力的话事人。接下来又是洛乐以滔滔洛水困住郑南风等人。最后又是冬落被郑观涛、叶白裳二人一面倒的屠杀,连一丝反抗的余力都没有。
没有什么令人眼前一亮的战斗,也没有什么让人看了眼花缭乱的武技,平平常常之中又透露着不可言说的诡异。
叶白裳松开了冬落,没了叶白裳心神牵引的五色巨手瞬间溃散于虚空之中。
冬落跌倒在地,砸得尘土四起。
叶白裳蹲下身来,任由那雪白的长裳与沾染了冬落血迹的泥土厮混在一起。
原本连冬落打他一拳都嫌冬落会弄脏他衣服的叶白裳一屁股做在了冬落的身边。
任由冬落的血迹像一条小溪流淌过原野一般流过他的长裳。
叶白裳没有看冬落,也没有看龙虎场,也没有看那个正在为他护法的他为数不多的好友郑观涛。
他看起了高高的山,长长的河。
还有高高的山上,长长的河里小小的人儿。
“人生本来就是一场戴着枷锁起舞的过程,只要你还活着,就会有各种各样的枷锁加在你的身上,没有人能避免。而你能做的,要么是打碎枷锁,要么就是被枷锁打碎。”
叶白裳收回了看向远处的目光,低头整理了一下他的袖角,“相信对这句话,你的感触应该与我一样的深,因为你身上的枷锁比起我的来,要重得太多太多了,我背负的只是一家之兴衰,而你背负的却是整个……”
叶白裳摇了摇头,“算了,不说了。推衍这种事,本来就是十赌九输的事,还是来说说当下的事吧!至于未来会是怎样的,我懒得算了,走着就着就来了,是好是坏,我都接受。”
叶白裳说完这句话之后,整个人忽然沉默了下来,不在言语。
而自冬落身上仿佛有一道道看不见,摸不着的丝线沿着他血液流过的痕迹,流入叶白裳的体内。
仰躺在地的冬落双眼之中依旧光彩照人,冬落的嘴角鲜血直冒,但他还勉强可以说出话来,“你见过会飞的蝼蚁吗?”
“见过。”叶白裳神色有些木讷的说道:“但它们最终都掉了下来,没有谁直正的触碰过天空。因为它们没有资格,能短暂的飞行就已经是上天给它们莫大的恩赐了。”
“你真是这样想的吗?”
叶白裳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要是他真是这样想的,他今天也就不会坐在这了。
命为蝼蚁之人,怎就不能心比天高了。
飞,无论如何都是要去飞的,至于能飞多高,飞多远,那就看天有多高,地有多远了。
生而为人,与其卸下枷锁安于天命,不如戴上枷锁翩然起舞。
叶白裳的手指轻轻的敲击着冬落身上的火红甲,“你身上这幅铠甲的品相还真不错,看起来应该有些年头了,在我的一爪之下,竞然还完好无损,真不错。不过你放心,你死之后,它就是我的了。”
原来脸色从容,对生死已经看得没那么重的冬落没来由的慌了起来。
原来已经气息奄奄的冬落忽然剧烈的挣扎了起来,此刻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这件东西,死也不能让人染指。
这是陈霸先留给他的,这是陈霸先用命换来的东西。
别人没资格碰。
冬落颤颤巍巍伸出满是鲜血的左手想将这具铠甲扯下,扔就雷暴之中,留给尸蛟,可是这具在龙泉之上由一面铜镜流淌而成的铠甲,仿佛生根了一般,纹丝不动。
冬落内心满是愧疚,最后又有些委屈。
离冬落极近的叶白裳自然能看见他的挣扎,他的愧疚,还有委屈。
可这也正遂了他的意。
叶白裳面对着冬落盘膝而坐,像是有一股力自上而下的托着冬落一般,将他平托而起。
“水火者,阴阳之征兆也。按理说,水火两者不容,可不知为何,我从你的身上已经看到了阴阳交融的征兆,可惜了,你不姓叶,不然我定要倾整个叶家的资源好好培养你,把你推上阴阳家大长老的宝座。让你带着整个阴阳家重回巅峰。可惜了啊!”
叶白裳猛的吸了一口气,肉眼可见的,自冬落的身上忽然有无数的流光涌如叶白裳的口鼻之间,被他一口吐下。
“还真是美味啊!”
叶白裳不自觉的加快了吞吸的速度。
好东西,只要吃进了自己肚子里的才算好东西,才是自己的。
……
尸蛟的天蛟已经快要结束,本来快要放晴的天空,忽然之间血云密布,一层一层,重重叠叠。像是有什么不可知的存在忽然发怒了一般。
虚空之中,忽然有一朵朵火红色的莲花绽放,像一团团火焰一般无声无息的焚烧着向着冬落扑来。
四周本来没有多大兴致的围观之人忽然间惊叫了起来。
“火,是红莲业火。”
“退,快退。千万不要沾染到红莲业火。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四周围观之人一退再退。
离叶白裳二人极近的郑观涛也惊疑不定的退出去极远极远。
叶白裳打开右手,一朵天下修者惧之如虎的红莲业火乖巧的在他的掌心燃烧着。
“是红莲业火,真的是红莲业火。”
叶白裳有些情难自禁的说道:“小子,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说吗?我会尽量满足你,虽然我喜欢因果,但我只想要你背负的因果,不想与你结下因果。”
叶白裳有些开心的收集着虚空中不断的浮现的红莲业火,他掌心中的火焰也越来越大。
他的眼晴,也随之变红了。
叶白裳再次说道:“如果没什么遗言的话,你就可以死了。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冬落放下双手,努力的睁大眼晴,看向西方,看向那座太阳下落之城,洛阳。
“你想过在大周国境内诛杀大周九君之一的汉王会是什么后果吗?”
叶白裳似乎没有听清冬落说了些什么,不由的嗤笑道:“你说啥?你是大周九君之一汉王?大周国有汉王吗?临终遗言,不应该是说我仗着修为高,拳头硬欺负人吗?”
“我是大周汉王陈霸先之子冬落,在这大周国内,我看谁敢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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