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深紫色镶金边的折叠式暗花卡纸,透过视觉散发出高纯度的深沉意味。
即使你未曾看见落款右侧那枚某富有小国国务院专属印章,卡纸上豪气四射的笔迹,也会让人仿佛听见了那道权威的语声。
沈天离的确倒吸了一口凉气,当他看见这份沉重的聘书——不错,这是一张聘书:
“因我国特殊事宜,经相关部门非公开会议一致决定,现将研发部最新成品押送蒹峡岛。因该岛临近本市海域,现正式聘请本市警察总局特别调查组主任沈天离先生为此次押送任务主要负责人,在此期间负责保卫被押送成品与研发部人员的人身安全,并配合我国外交部副部长况裁先生进行一切工作。”
文末的署名是该小国一位极具影响力的领导人,聘文中虽然在多处作了隐讳的陈词,但已可使人明白这次任务的重要性。沈天离自是顿觉意气风发,自豪不已。
倘若聘书的旁边不是放了一张巨额支票。
况裁难以置信地盯着面前不及两米处,神情淡漠的沈天离,后者却悠然地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叠,将座椅左右摇转。
“威逼利诱?”沈天离冷冷问道,双眼却看着窗外,对眼前这位上司的上司不屑一顾。
况裁的手在背后握紧成拳,一根根暴起的青筋从指间蔓延至手肘。但有了前两次的教训,他并没有发作,只是笑得有些讪讪道:“这是你应得的,同时,这也是你展示才能的大好机会,还需考虑?”
沈天离“哧”的一声笑出来:“如果我沈天离的才能还需要展示,你们会邀请我?你说是不是呢,况部长?”他瞥向况裁,一字一顿道。
“沈天离!”况裁大喝一声,面孔顿时涨得通红。
沈天离轻笑一声,转过身道,“我不是贵国特种兵,不是什么人一声令下,我就一定要执行,就算是你拿到了那个独裁者的......”
“天离!”一旁久未发言的黄局长见场面已不成体统,连忙嗔道,“去,还是不去,你直接表态,别耽误况部长的时间!”心中却不住取笑况裁自作聪明。
沈天离精致的双唇紧闭起来,一个“不”字尚要出口,只听况裁“啪”的一声将手掌拍在了办公桌上,声响在房间内产生回音:“沈SIR,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沈天离镇定的站立起来,以同样生硬的语气道:“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告诉你,况先生!我是个警察,不是保镖,希望尊贵的况大雇主拿回你的支票另请高明。”
“如果成品出了什么事,我看你们还怎么立足。我们需要保护,身为本市警方竟然......”
“Oh,mygod!”沈天离抚着自己的额头打断他:“拜托,本市警方几时熟视无睹了?我可以拟派了大量的优秀警员参加护送......”
他的话头却又被况裁打断:“可是我要的是你!我要你沈天离亲自参加押送,否则又何苦从本市出发?”
沈天离的确是个充满传奇性的年轻警员,名誉可算响遍亚洲。无数由他经手而大获全胜的大CASE,正如他数不清的风流韵事一样,这几年来都令警界与犯罪分子士叹为观止。
沈天离冷哼一声,道:“哦。”
黄局长不断向他使着眼色,但沈天离并无收敛的意思,他心中不禁哀鸣了一声。毕竟,每个领域都会有这样一类人:他们的身份并不算太高,却万万得罪不得。
“每次都唱红脸!”沈天离可怜巴巴地看了他一眼,心中暗道。遂又转头直视况裁:“不过我真的无能为力,况先生请回。哦,对了,别落下你的东西。”他笑嘻嘻地将聘书和支票举到况裁面前。
“饭桶!懦夫!高屏市警方,上上下下,全部都是饭桶!”况裁上气不接下气地吼道:“我就不信,在本市找不到一个人能够代替你!”
沈天离无奈地摊了摊手,顺手拿了桌上一本小说翻阅起来。
况裁受到无视,顿时气得双臂发颤。
却突然冷笑一声,道:“我去找幻影!恩,没错,就是那个比你名气大比你识抬举一百倍的幻影!”
沈天离和黄局长“唰”地一并看向他,皆是一愣。
况裁露出得意的笑容。
沈天离象征性的鼓了几下掌,摇头笑道:“传说真是件可怕的东西。况部长对警务人员不抱信心,竟去相信什么游侠浪客,都市传说?您真是童心未泯。”
况裁笑意更甚:“呵呵,警务人员?倘若你们真有本事,怎么至今还抓不到幻影?我早已调查清楚,幻影的女侠行事干净利落,出入间更是神乎其神,有过如此多次行动,竟从未有人见过她,没有人知道她是谁。”
“而你们,”况裁的眼神有些不怀好意,直指沈天离,”特别是你们特别调查组,无数个悬案都是由她提供得线索追踪,等赶至现场,哈哈,天啊,那些是什么?满地的证物,有事还有一批昏迷的嫌疑犯。而对于幻影,除了那阵虚无的香气,你们连她的衣带都抓不到!”他顿了顿,故作神秘续道,“说不定,她现在就在这间屋里,嘲笑你们对我的无视!”况裁像说书一般,语毕竟还讥讽的长叹一声,等待沈天离的尴尬。
“这是我见过最彻底的分析性调查,况先生!”沈天离忍着笑举起大拇指夸张道,“祝你成功。”言罢又朝门口作了个“请”的手势。
“哈哈!”况裁大笑着朝外走去。
“不过请接受我真诚的劝告”沈天离又道,“金钱能够买得动的人,绝非什么好人。你能买得动,别人一样也能够买得动。况先生若想求才,不如换一条鱼饵为好。”
况裁闷哼了一声,甩门而去。
办公室维持了片刻的静默,黄局长和沈天离对视一眼,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认为这会是最后一次?”黄局长问道。
沈天离摇头不语,忽而笑道:“你出来一下。”
“啊?谁?”黄局长莫名道。只听身后一阵清灵的笑声渐渐逼近。
他猛地转身,惊道:“丘灵......你......你几时进来的?”
“可能比况裁早。”沈天离笑道。
丘灵扬起头笑道:“难怪本市只有特别调查组不养警犬。”
沈天离佯装拍了一记桌子。
丘灵学他拍着桌子道:“起诉我人身攻击啊,法院传票的时候会告诉你高屏市查无此人!”
沈天离“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并拿腔作调的“唉——”了一声。
一旁的黄局长却由心轻叹一声。
他望着眼前活蹦乱跳的丘灵,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被丢在警局门口,让整队人束手无策的女婴,唯有一双大得不成比例的眼睛里,依然似人影重重,像在上映一出密史。
丘灵将一张塔罗牌放在沈天离办公桌上,忽然收敛笑容道:“知道为什么‘愚人’在塔罗牌里的编号是0么?一切由它开始,又回归于它。”
沈天离:“我明白,你是觉得况裁这个人不简单。”
丘灵:“因为伪装得太傻,反而让人明白他不傻。”
沈天离捡起“愚人”把玩着,笑道:“当年送你回来的吉普赛人,还教过你什么?”
丘灵横他一眼,眼疾手快的夺回了愚人:“吉普赛人还说,你要是再碰我的牌,就把你的电话登在本市晚报的征婚栏上!”
沈天离哈哈大笑:“放虎归山了!”
丘灵气鼓鼓地只手一挥,一道银白色的浅影瞬间直击沈天离的面门,却在不及一尺处,只听轻微的“嚓”一声,沈天离竟用一指弹开那道浅影,一张纸牌稳稳斜立在桌面之上,若细看才见纸牌的一脚竟已刺进桌面。
“Goodluck.”丘灵将牌拔了出来,看着桌面的裂纹白他一眼,“亏我昨天才打的蜡。”
丘灵一征:“打蜡?昨晚在凌锐的不是你?”
“好了,说正事吧。”黄局长下意识地咳嗽了两声,阻断了沈天离的反应,“丘灵,以况裁的作风,要找到你不过是一两天的事,你要多加留心。”
丘灵点头:“哥哥都拒绝了,我不会同他交涉太久。”她明白,这个任务定没有表面看来这样简单,贸然接受,意味着引发任何意想不到的纠纷。
“我几时拒绝了?”沈天离打断道,“我不过是告诉他,我不是保镖。若他们从本市走这一趟的动机出格,与其将不知情的人卷进去,不如在我们这儿就瓦解。”
丘灵点点头:“我到时间去上课了。”
沈天离低头瞄了瞄腕表,再抬起头已不见丘灵。
“哈哈,后生可畏!”黄局长爽朗笑道。
出了警局,丘灵拦下一辆的士,将学生证举至司机眼前。
“高屏大学,好叻!”中年司机跳了表。
丘灵点点头,便像一个安静的幽灵般沉寂在后座上,任由司机天南海北的搭话。
十分钟后,司机了然无趣,自言自语道:“这么年轻就哑了,真可惜。”
话音一落,丘灵忽然往后视镜投去一眼,之前那俏皮灵动的神情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傲的平静,使人顿感森寒。
司机斜视了一眼,有点风湿发作的错觉。
而办公室里静得出奇。
黄局长幽幽地叹了一声:“丘灵的新身份搞定了吗?”
“呵。”沈天离苦笑了一声,委实比叹息更为苍凉,“也难怪她不愿意认祖归宗,连我自己都放不下,何苦逼她。”
黄局长将手搭在沈天离身上:“你们还有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