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浅笑着道:“张良先生此言差矣,以先生的秉‘性’学识足以做慕容离的师长,这于年岁无关,此为其一,其二,若慕容离果真于先生平辈相称,岂不是让这整个小圣贤庄的弟子——皆以为在下是那无故拿乔自视甚高之流,反让先生好意落空,实在不美!”
话毕,两人俱是含笑相望,云淡风轻又似无声的较量。-www.79xs.com-
“如此。”张良平静的收回目光,转身继续前行。
我跟在张良身后,心里缓缓地松了口气。
稍后的半盏茶时间两人皆沉默而行,脚程不快也不慢。
我行在他侧后,不经意抬首,看到他后背的衣衫已被汗水浸透,眼角余光打量他的侧脸,正看到一颗汗珠顺着他的鬓角滑入脖颈而后钻入衣衫不见。
“……”先生,虚的不轻不啊!
正考虑要不要开口时,又看到张良的左手习惯‘性’的‘揉’了‘揉’右手臂再自若地收回,我脑海中就浮现他右臂被砸后的惨状,不会留下后遗症了吧?
“先生……”我开口。
张良似没听到般,‘挺’直的背影依然向前,汗珠包裹着淡淡的月晕暧昧地钻入他考究的衣襟。
我脑海中瞬间划过一道闪电,轰得我脚下不稳,这月‘色’,这美‘色’,活生生的苦‘肉’计加美人计啊!
叹了口气,有些坚持,真是无奈到好笑,想通了也就那么一回事!
“子房!”
张良身型一凝,果如才听见般转身,浅笑‘吟’‘吟’道:“何事?”
那苍白病弱的微笑衬着隽秀的五官,在夜‘色’中有中难言的魅‘惑’。
我按捺下扶额的冲动,拜托了张良先生,我可没准备好跟古人谈一场穿越时空的恋爱,你老人家就别让我多想了成吗?
右手结了一个微型的聚灵阵附在他的后心上,我指了指已出现在视野中的清心斋,道:“子房的伤势似有不妥,稍后让在下再探查一下,方可放心。”
“如此,有劳阿离费心。”张良躬身翩翩一礼。
他站得高出我一个台阶,躬身间背后披散的发丝向前滑落,我一抬眸就看到他乌黑的青丝朦胧的贴在瓷白的肌肤上,夏日的衣衫本就单薄,领口‘露’出的肌肤也较他日稍多,我的眼睛透过他遍布全身的命水线,清晰地看到他‘胸’口到腰身的肌‘肉’纹理……剩下的,非礼忽视!
我侧身受了他的半礼,垂眼道:“子房无需客气!”后退一步,再抬眼时已敛去了那刹那的旖旎,伸手作请,道:“我为子房带路。”
张良凝眸看我,却不置可否。
我点头示意后,先一步走上栈桥。稍顷,听到身后张良迈上竹桥的声音,心里有些懊恼,却仍是舒了一口气。
‘门’廊内侧有自成一体的长凳,凳下放着我的一双木屐。步履虽也单薄可里面的袜子也已汗湿,迟疑了一下还是全脱了,光脚踩上了木屐后起身对张良道了声稍候,堆开屋‘门’拿出了给莲城准备的木屐,虽然在正常情况下他本人根本就不会穿。
古代的拖鞋,多准备几双也是有必要的吧!
我把琉璃盏挂在廊下,里面装了稍许稀释过的石‘乳’液,溢出充盈的灵力,没多久就有点点的绿光聚集而来,越是低等生灵对灵力越敏感。
那边张良已换好了木屐,他自己的鞋子整齐地放在了长凳下,意外的是他竟也脱下了袜子,光脚踩着木屐,算不算是衣冠不整?
清心斋座北朝南,东西南三面皆有‘门’廊,檐下坠有遮阳用的卷竹帘,帘后嵌有供晾晒的竹竿,而被我随意扔下的袜子已平整地搭在了上面,张良踩着木屐走了两步,把他脱下的袜子也工整的摆了上去。
我端了木盆去打水,回来就瞧见张良正站在琉璃盏前,左手背在身后,专注的端详右手指尖上的一点萤光。
见我走近,张良抬首道:“此物甚巧,可惜不得常用!”缓缓摇头间,手指轻弹,萤光自主飞回琉璃盏内。
他本就容貌出众,声如清泉击石,动作间如行云流水,风流仪态浑然天成,后世所言的魏晋遗风怕是也要稍逊风‘骚’。
心头猛然跃出一句话:真名士自风流!
“一个时辰后,萤火自会散去,子房屋里请!”我用稍凉的手拍了拍额头,真是被蛊‘惑’了!
进得屋后,我把盆子放在‘门’口的一张小几上,张良不用招呼就自主净了手,拿起一侧的布巾拭去手上的手珠,目光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看似对此地并不陌生。
“子房可用过饭食?”我把换过新水的茶壶用灵力加热后放在了正席的案间,内心却在纠结要不要打水洗脚,如果洗的话也不好意思落下张良,而直接释放清洁术对客人是不是不大礼貌?
不知是否意识到我没有招待他用饭之意,张良把擦手的布巾叠整齐后放回原处,颔首答道:“酉时中用的饭食,阿离好意子房心领!”
我伸手做请示意张良上座,张良道谢后身姿优雅的跪坐。
茶水简单,我的是白开,张良的是‘药’茶,对他伤势有好处,然黄连份量过重,那味道——自是**。
张良面‘色’如常轻啜几口茶,我复又给他满上,放下水壶后才开口道:“子房今日前来,可是要商谈与那刘斐相关事宜?”
在这礼数众多的儒家,要行那换眼之事恐是多有阻挠,毕竟古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而儒家也不是张良的一言堂。
张良点头,一手摩挲着杯沿,一手指轻击着桌案,颇有兴致地岔开话题道:“可有棋局?与慕容公子对弈品茗,才不辜负此等良辰美景。”
我沉默后道:“子房稍等。”你老人家就不能赶紧的把正事说完,回家洗洗好睡觉吗?
起居室和会客室之间只隔了一座山水屏风,我起身去翻找黑白棋局,记得这屋里是有副的,神奇的是要用时偏偏就是找不到,我吐了口气,动用灵力从储物戒指取出我diy的一副围棋,就怕太抢眼。
才绕过屏风,就听到张良的声音:“可是找到了?”
我嗯了声,就看到张良站在靠墙的书架处翻看书卷,古拙的木渎在他手中缓缓翻动竟也显得赏心悦目。
搁下手中的书卷,张良上前接过我手中的棋盘,也只多看了两眼,侧头轻笑道:“观这棋具甚为雅致,想来阿离也是颇通棋道之人,还望阿离手下留情,莫让在下输得太难看了!”
我重新在席案前跪坐,看着张良从容优雅地落坐,才道:“子房过誉了,我本是世俗凡人,与琴棋书画此类君子之道虽偶有涉猎,却谈不上讨厌喜欢,若与子房相较确是云泥之别,不能相提并论!”
对我的话张良不置可否,自若的摆好棋盘后,把黑‘色’的棋盒递给我,定定地看着我道:“与大道三千相比,棋道实乃小道尔,阿离不喜此道只说明阿离的道不在此,故阿离莫要妄自菲薄!”
这是要论道的节奏啊,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自动屏蔽了该话题,我执了黑子先走,一子落下后道:“不知刘斐被安置在何处,若方便,明日我为他检查一下身体,尽量早日手术。”
黑子上画着千奇百怪的竹子,落子时我手指险些发抖,这画作自是出自莲城大师之手,意境只能充分发挥想象了;白子则是我细细描摹的兰‘花’,‘花’中君子只是千姿百态,这黑白之分可形象的称之为美‘女’与野兽。
这副棋也是偶然才得出世,那时我与莲城发现了丰富的石灰石,本是想烧制玻璃的,最后那水准也就比陶瓷高了一点,为了不那么掉面子只得废物利用,在一堆大小疙瘩中调减打磨,又在上面作了画这事才告一段落。
只是这丑不拉叽的棋子怎么就到我手上了?!
“明日正是小休沐日,辰时我会带刘斐到此,”张良落下一子,声音放轻后又道:“晚些时辰墨家众人也该到桑海城了,阿离若想念爱弟自可前往一叙,然,莫暴‘露’身份才是。”
他吐字如老教授般字正腔圆,又是慢吞吞的调子,这通话说完棋局之上已落下十数子,因是开局不用思虑太多,故而落子频繁。
我抬头,目光落在张良轮廓分明的脸上,心下好奇,问道:“子房不去?”迎那墨家众人。
张良牵动嘴角,目光落在棋子上映入眼底却越发幽深,略斟酌方开口道:“自稷下学宫被废除之后,掌‘门’师兄常携儒家年轻弟子赴各地与人讲学论道,此趟去凉州已是三月有余,明日午时却是要在正‘门’迎接掌‘门’师兄及儒家弟子,此为其一……”
话没说尽,张良端起一侧的杯子又轻啜两口,目光深远地看着我,眼神实在诡异,在我忍耐到极限时,才听他意味深长道:“不便不处芸芸,不足为外人道也,让阿离见笑了!”
不足为外人道你也道完了好吧……
茶没过三巡,棋已下完三局,意外的是我竟也赢了一局,正要感叹我的潜力无穷时,看到张良那如‘春’‘花’般的笑意,那点小苗瞬间被泼灭了,这厮故意放水来的吧!
张良惬意地起身告辞,自主要是取了装着夜光石的琉璃灯盏,连称不用远送,在小圣贤庄内他比我熟,倜傥的在夜‘色’中渐行渐远。
待我沿着栈桥返回,在廊下看到那两双随风飘扬的袜子时,才记起谋圣大人似乎忘记换鞋了,穿着木屐翻山越岭的第一人,明天那脚……还能走着去迎接掌‘门’大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