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急到:“她没逃出来?失散了?受伤了?”
穆尔皱眉,“旧疾复发。年年秋冬如此,但这次较以往,更凶险一些。这次让凤萧带你来,也是为了这事。”
“我?”
“是。她如今在后院,阿旸揪着头发配药方呢。”
慕容仪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拉起穆尔直往后院冲,凤萧挡在门口,她只得在窗边窥上几眼,窗幔遮了大半,浓郁药材味里混着甜腻的血腥。
这些日子冲了什么煞,她的一颗心总是无法平静下来。
定定心神,她将穆尔拉到一边,“我能帮到什么?”
穆尔舒口气,“冰箭草。”
慕容仪皱起眉头,她从未听过这个东西,莫不是味药材?
穆尔说到:“元夕的病由来已久,想要压制必得去极南的药王谷,路途遥远,她体内火毒太盛,撑不到一半路程必定火毒攻心。世上唯有冰箭草,生在苦寒之地,可暂时压制元夕体内毒素,平安到达药王谷。”
“皇宫中多是珍稀草药,我立刻回去寻!”
慕容仪直奔太医院,才说出“冰箭草”三字,满屋子的白胡老头皆噤若寒蝉,大约是什么珍稀宝贝,慕容仪拷问再三才知,现于世人眼前的冰箭草,当今只有一株,且存于皇后手中!
难怪穆尔他们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也要寻到自己,能从母后手里拿到她珍爱宝贝的,天下间除了她慕容仪再无旁人了。
“不行。”
皇后回的决绝,慕容仪软磨硬泡,“母后,那可是一条人命呐!母后——”
姜黎不理会她,“冰箭草何等珍贵,天下间需救的人命多了,若是人人都可求得,一株哪里救得过来?”
“母后,药草本来就是用来救人的嘛,你留在库房里再珍贵也不过是一根破草叶子!”她抱着姜黎胳膊撒娇:“母后!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呐,十七八岁的姑娘就这么死了,您于心何忍呐?她与仪儿长的还有几分相像,若是仪儿病了,别人手里揣着药却不肯给,母后您不会难过吗?”
“你这丫头怎么净瞎说!呸呸呸!”
姜黎瞪她一眼,皱眉问:“十七八岁的姑娘,哪能用的上冰箭草这种猛药?”
慕容仪一头雾水:“自是大夫说要这味药材,怎么用不得了?”
“你这丫头,什么都不搞清楚,被人骗了怎么办?听闻你允了与赵离婚事?赶明儿催催你父皇,早些让你们大婚最好,你也好有个依靠。”
慕容仪气到:“怎么又转到婚事上头,我几时需要人依仗了?女儿亲眼看着她重病,怎会是骗药草?”
姜黎叹气:“冰箭草何等珍贵,使个法子骗出去用法大着呢。只是这帮人骗术实在不精,竟也不想个周全理由。”
“母后你想多了,真的是用来救命的东西!”
“哪有十七八的姑娘用冰箭草救命的?冰箭草性寒,男子都受不住,何况年轻女子?健壮些的姑娘,长时间接触那药草,不出一年功夫定落个体寒不育的毛病,更遑论入药了,没病的怕都要吃死,何况病重体虚之人?”
冰箭草竟这般霸道?
慕容仪皱眉,“大夫说她体内火毒太盛,需用冰箭草镇着,才可以平安到药谷医治。”
“药谷?南垂药谷?”
慕容仪挠头:“他的确说是要往南去,极南,女儿也不知叫什么名字。”
“什么都不知道就来向母后求药草?小孩子脾气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慕容仪不好意思的低下脑袋,低声道:“女儿也是救人心切。”
姜黎看着女儿,叹口气教训道:“自小娇蛮任性,偏还执着情义,执政者最忌讳的,一是拘泥情感,因小失大,二是偏听偏信,没有自己的考量。你捉弄起人来聪明劲儿十足,布谋什么着实不够火候。母后现在也不求你能制衡朝堂,能看清各派关系,懂别人一言一行的用意,我也就知足了。”
被自己亲娘这么一通嫌弃,慕容仪十分挫败,耷拉着脑袋道:“女儿努力学就是了……”
“关键在于细心观察,用心揣摩。就譬如南垂药谷,那可是非常人能去的地方。因位于南垂,气候与我们此处大不相同,要温暖很多,也由此生长许多别处罕见的药草,吸引了大批的医者。而普通人却不大过那处,因着蛇虫鼠蚁出没频繁,随时有性命之忧。”
“我怎么从未听过?”
姜黎在她脑袋敲上一记:“真是惯坏了你!平日让你多读些书,一句都没听进去,现在才知道很多事情一无所知了?”说罢又问到:“你究竟交了些什么朋友?莫要告诉我,对于他们的底细你一概不知的!”
慕容仪在心头转上几念,觉得说出自己要给的是父皇刚刚大肆剿灭的土匪头子,似乎不大妥当。至于元夕身份么……她好像真的一无所知。
她讪讪笑到:“元夕么,女儿是有一些不了解……”
姜黎手中的茶盏撒了个干净,茶水呛的她猛咳几声。
慕容仪赶忙为母后顺气,心中惭愧:竟把母后气成这副模样,自己真是不孝……
姜黎拿起帕子擦擦嘴,恢复平日端庄,眼神未有波澜道:“是个叫元夕的姑娘么?姓元的倒不是十分常见,是她体内有热毒?年纪轻轻怎害了这种病,家里可还有别的亲人么?”
慕容仪答:“听说是自小的毛病,至于亲人嘛,女儿只见过她的哥哥,父母是否健在就不得而知了。”
“哦。”
姜黎似是沉入一段回忆,在慕容仪再三的呼唤下才回转过来,嗔了她一阵偏听偏信,而后竟从容唤人拿出了冰箭草。
慕容仪拿着药瓶怔愣,姜黎问到:“还呆着做什么,不是急着救人?”
她闷声道:“母后方才教诲,做事要勤于观察,用心思索。今日之事,实在蹊跷,恐有隐情……”
姜黎笑道:“学的倒是快。不过是听你说她与你长得有几分想象,不忍心罢了。不过——这冰箭草也不是白给你。”
慕容仪一下垮了脸:“母后要儿臣做什么,儿臣照办就是。”
“却也不难,把心收回来,好好给我学几日政事!”
她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什么“大婚”之类卖身求荣的条件,学嘛,容易得很!只要……师父愿意教!
慕容仪提着冰箭草欢天喜地奔出了宫门,殿内光线沉沉,姜黎独自坐在榻上心事重重。
那丫头,到底平安长到了十七岁。
苍天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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