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雀山没有道路,但它有两面是缓坡,有两面是悬崖峭壁。
刘秀一行人由北面的缓坡上山。
即便是缓坡,上山也很困难,茂盛的树林,这是山路最大的阻力。
刘秀三人只爬到三分之一的距离,就已累得气喘吁吁。
扬头往上看,依旧是一眼望不到山顶。
虚英来到刘秀身边,说道:“陛下,等我们爬到山顶,力气恐怕也要被耗光了!”
是啊,如此耗费体力的爬山,的确对己方很不利。
但是不上山,又如何能救得出章儿?
刘秀喘息几口气,说道:“我们先在这里歇会!”
“好!”
虚英和洛幽一同点头。
还没等他们坐下来,就听一侧的树林中传出哗啦啦的声响,虚英想都没想,立刻抽出佩剑,振声喝道:“什么人?”
“叔父,救我……”树林里,传出变了音的尖叫声。
听闻话音,刘秀身子一震,健步如飞地追了出去,虚英和洛幽脸色同是一变,齐声呼道:“陛下!”
说话,他二人跟着跑出去,紧随刘秀身后。
进入侧方的树林,刘秀隐约看到有一条人影在前方急行。
刘秀断喝一声:“贼人休走!”
说着话,他使出全力,向前奔跑。
他的速度快,对方的速度也不慢,在树林里,真仿佛一只猎豹似的,只几个跳跃,人便在十数米开外。
刘秀卯足全力追赶,他和洛幽、虚英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远,但与对方的距离却丝毫没有拉近。
他咬了咬牙关,不顾体力的消耗,再次发力。
当刘秀以持续爆发力来追赶对方的时候,双方的距离才总算拉近了一些。
不过没有人能够持续爆发,刘秀也不例外。
现在刘秀就是在拼,拼自己的力气在耗尽之前,能追上对方。
眼瞅着双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前方奔跑的人突然一转方向,顺着山坡往下跑去。
刘秀锲而不舍,紧随其后,也跟着往山下跑。
两人都往山下跑,由于惯性使然,速度更快,还要不时的躲避树木,刘秀即便是想爆发也爆发不出来。
这样,双方之间的距离又开始保持不变。
一个在前跑,一个在后追,渐渐的,刘秀的背后已经看不到洛幽和虚英的身影,现在他也顾不上他二人了,他只想追上对方,救下刘章。
双方顺着山坡一路往下跑,时间不长,就跑到了山脚下,对方速度不减,顺着山脚往南跑,刘秀穷追不舍,鼻凹鬓角已都是汗珠子,呼哧呼哧的喘息声,就如同拉开的风箱一般。
前方的人一路往南,不知不觉,又跑到一座大山的山脚下。
这座山,看起来比青雀山更高,起码刘秀运足了目力,也只能隐约看到半山腰。
那人到了山脚下后,速度稍微慢了一点,回头张望,见刘秀追了上来,那人冷哼一声,开始往山上跑。
现在刘秀也看清楚了,对方是一个人,并没有扛着刘章,但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横下一条心,不管对方跑到天涯海角,他一定要追上对方,问清楚刘章的下落。
两人一前一后,一上一下,在山坡上急行。
二人的速度,就好像两股旋风似的,倘若山上有人,他二人从其身边过去,那人都未必能认出来,与自己擦肩而过的是两个人。
爬青雀山,刘秀只爬了三分之一就已气喘吁吁,而追贼人,刘秀跑了这么远,而且跟着对方,跑上了山腰中段,他的速度还是未减。
这或许就是心态上的不同吧!此时,刘秀已经不是满头是汗,而是背后的衣服都已被汗水浸透。
整个人,和从水中捞出来一样。
刘秀累,前方跑的人也不轻松,距离好远,都能听到他嗓子眼里发出‘哈、哈、哈’的喘息声。
此时,他们两人已经不是在比拼速度了,而是在比拼耐力。
看谁更能坚持,看谁能有耐力挺到最后。
刘秀的体力已经超越了极限,反而感觉不那么疲累,反倒是对方,速度逐渐减慢,与刘秀之间的距离也在不断的拉近。
眼瞅着刘秀已快要追至对方的身后,猛然间,就听前方林子里传出嗖嗖嗖三声尖啸。
刘秀往前奔跑的身形突的向前一扑,三支弩箭从他的头顶上方呼啸而过。
刘秀回头看了一眼,而后望向山坡的上方,咬了咬牙关,从地上一跃而起,继续向前飞奔。
通过飞射下来的这三支弩箭,刘秀可以判断出来,对方起码有四个人。
终于,对方率先一步,登上山顶。
到了山顶上,那人已经站不起来了,趴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息个不停。
有两名二十多岁的青年来到他近前,架着他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搀扶起来,其中一名青年笑道:“行啊,老肖,你这速度,还真不愧‘追山豹’的绰号!”
被累瘫在地的人,微微抬起头来,此人有三十左右岁的年纪,皮肤黝黑,卧蝉眉,小眼睛,塌塌鼻,大嘴岔,其貌不扬,看其身材,个头不高,体型消瘦,很难相信,就是这个人,连跑了两座山。
两名青年架着他,走到山顶的人群前。
在山顶上,不是只有他们三位,而是有二、三十号人之多。
有男有女,打扮各异,但人人都配备着武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什么奇形怪状的武器都有。
当刘秀跑上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他先是抬手横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子,不让汗珠流入眼中,他眯缝着眼睛,扫视了一圈,紧接着,盘膝坐了下来。
刘秀不是轻视对方,他倒是也想站着,但是实在太累了,他感觉自己的两条腿都不像是自己的。
他凝声问道:“金丹在哪里?
刘章又在哪里?”
“你是刘秀?”
人群中,一名四十出头的中年人探着脑袋,小眼睛转动个不停,目光在刘秀身上扫来扫去。
直呼天子名讳,这就构成杀头的死罪了,很显然,这些人都不怕,刘秀也没认为他们会怕。
作为金丹的同党,协助金丹绑架自己的侄儿太原王刘章,这些人都已经豁出性命了,他们还能怕什么?
他直截了当地回答道:“我是刘秀!”
听到他肯定的回答,人群中还出响起一片吸气声,一道道的目光落在刘秀的身上。
那名中年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没想到,你这狗皇帝还真敢一个人来冢岭山啊!”
“狗皇帝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来几个随从……不过现在都被甩掉了!”
把刘秀引到这里的黝黑汉子,有气无力,断断续续地说道。
对方一口一个后皇帝,刘秀也不动怒,起码脸上没有表现出来。
他问道:“你们都是金丹的属下?”
“呵!”
一名三十来岁,浓妆艳抹,身材风韵的女子嗤笑出声,说道:“我们为金先生做事,就一定是金先生的属下吗?”
见刘秀眯了眯眼睛,那名女子笑吟吟地说道:“金先生对我等恩重如山,你杀了金先生的弟弟,我等自然不会坐视不理,要你这个后皇帝偿命!”
刘秀说道:“你们都是江湖中人!”
女子咯咯一笑,说道:“狗皇帝还挺聪明的!”
刘秀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之色。
他是打心眼里厌恶这些江湖人,结成帮派,胡作非为,除了制造混乱、动荡和杀戮,他们对天下没有任何的益处。
正如韩非子所言,游侠乃天下毒虫之一。
金丹并不是江湖人,但他的确和很多江湖人有关联。
他精通炼丹术,属医药界大师级的人物。
江湖中人长年打打杀杀,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时时刻刻徘徊在生死边缘,很多江湖中人受了重伤,命垂一线,都会去找金丹求救。
对于前来求救之人,金丹也从不拒之门外,竭尽所能的救其性命,久而久之,金丹在江湖人可是名声显赫。
他不用动手,不用和人动刀动剑,在江湖上便已享有极高的声誉,没人敢去得罪他,因为得罪了金丹,就等于得罪了许许多多的江湖高人。
这次金潼被杀,引得金丹亲自出马,都不用他主动去号召,听闻此事后,江湖中有一大批的高手主动前来,自发自愿的来协助金丹,对付刘秀。
山顶上的这些江湖人,就属这种。
对于风韵女子的辱骂,刘秀置若罔闻,他扬头说道:“金丹在哪?
让他出来和我说话!”
“咯咯!”
风韵女子笑出声来,慢悠悠地说道:“狗皇帝想见金先生,也得先过了我们这一关才行!”
“我来取狗皇帝的狗头!”
随着话音,刚才搀扶黑脸汉子的一名青年箭步向刘秀冲去,到了刘秀近前,佩剑出鞘,空中乍现出一道长长的寒芒,直奔刘秀的脖颈闪去。
刘秀本是盘膝坐在地上,他身子后仰,沙,剑锋从他的鼻尖上方横扫而过,刘秀腰眼用力,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蹦起,与此同时,单拳向前击出,直取青年的胸口。
青年下意识地向旁闪躲,哪知,刘秀早就料到了他的反应,佩剑出鞘,向旁横扫。
青年身子还未停稳,刘秀的剑锋便扫到他近前。
他吓得脸色一变,使出全力,抽身而退。
哗啦!赤霄剑把青年袖子划开一条口子,紧接着,猩红的鲜血流淌出来。
如果青年的速度再稍慢点,这一剑就得把他的胳膊斩掉。
青年脸色难看,看眼手臂上的伤口,怒吼一声,持剑再次冲向刘秀,唰唰唰,剑锋向前三连刺。
刘秀左躲右闪,让开对方的前两剑,当对方第三剑攻来的时候,他猛然的向外挥剑,就听当啷一声,双剑碰撞到一起,青年手中剑被硬生生的撞飞出去。
青年暗叫一声不好,他转身要跑,哪知刘秀的脚已经跟着到了。
嘭!刘秀的脚尖点在青年的膝弯处,青年站立不住,单膝跪地,刘秀一手摁住青年的头顶,另只手里的赤霄剑横在青年的脖颈前。
青年身子一僵,说道:“你……”他只说出个你字,刘秀手臂猛的向外一划,沙,赤霄剑的锋芒撕开青年的喉咙,后者张大嘴巴,但已然叫不出声来。
刘秀将摁住青年的脑袋狠狠向外一推,尸体直挺挺地向前扑倒。
刘秀举目看向对面的众人,一字一顿地问道:“金丹在哪?
让他出来与我说话!”
这名青年,在江湖中即便不算是高手,但也是有一号的人物,没想到,在刘秀面前只打了一个照面,便被他割了喉,死状凄惨。
“我操你祖宗!”
另一名青年怒骂一声,持刀直奔刘秀而去,到了刘秀近前,力劈华山的就是一刀,直取刘秀的头顶。
刘秀横剑招架,当啷,刀剑碰撞,火星子爆出一团,那青年一跃而起,人在空中,准备再重劈一刀。
他的身子还没落下来,刘秀箭步上前,一记侧踢,正踹在他的小腹处。
青年在空中闷哼一声,躬着身子倒飞出去,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正要起身,赤霄剑的锋芒已抵在他的面前,“刘氏先祖,又岂是你能辱骂?”
说话之间,刘秀将手臂向前一探,赤霄剑从对方的口中刺入,剑尖在其后脖颈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