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翼和孙承心存侥幸,想要蒙混过关,可他二人不知道,刘永的计谋业已被刘秀看穿,他俩非但没能蒙混过去,反而还被自己的部下招供出来。
孔诩押着张翼和孙承,再次来见刘秀。
刘秀在大堂里居中而坐,看着跪在下面,如同斗败公鸡的两个倒霉蛋,慢悠悠地问道:“你二人是张翼、孙承?”
两人抬头看了刘秀一眼,立刻又垂下头去,谁都没有说话。
刘秀笑了笑,问道:“你二人可是奉刘永之命,潜入黎阳?”
张、孙二人耷拉着脑袋,还是一声不吭。
孔诩白了两人一眼,提醒道:“就算你二人什么都不说,你俩的部下,把该说的都已说完,陛下想知道的也都已知道了。
事到如今,你二人若还是执迷不悟,想抵抗到底,非但于事无补,反而是在自寻死路。”
张翼和孙承身子一震,对视了一眼,又沉默片刻,几乎同时开口说道:“小人张翼(孙承),是奉陛……是奉刘永之命,潜入黎阳。”
刘永业已在睢阳称帝,和刘秀一样,他也以大汉天子自居。
不过现在自己已经成为人家的俘虏,在人家的地头上,张翼和孙承还是识趣地不敢再称呼刘永为陛下。
刘秀笑了笑,又问道:“你二人共率多少兵马潜入黎阳?”
张翼和孙承双双地垂下头,小声说道:“总……总共八千人。”
刘秀算了算,和孔诩判断的数字差不多。
他站起身形,背着手,在大堂内来回踱步,目光时不时地瞟向他二人,似乎在琢磨如何处置他俩。
张翼和孙承的额头都冒出冷汗,跪在地上的身子也微微哆嗦起来。
他二人都没有慷慨赴死的勇气,对刘永以及对刘永所创建的睢阳朝廷,也没有那种深入骨髓的信仰,这是他二人与刘秀部将最大的不同之处。
刘秀不说话,大堂里变得鸦雀无声,张翼和孙承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二人低垂着头,汗如雨下。
刘秀走了好一会,突然停下脚步,问道:“张翼、孙承!”
“小……小人在!”
突然听闻刘秀的召唤,张翼和孙承身子一震,急忙向前叩首。
“你二人是想死,还是想活?”
刘秀面无表情地问道。
张翼和孙承愣了片刻,急忙说道:“小人以前受刘永蒙蔽,助纣为虐,罪责身中,现已幡然醒悟,小人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闻言,刘秀嘴角扬了扬,笑了,摆手说道:“既然你二人想活,想为朝廷效力,那么,你二人要帮我做一件事。”
张翼和孙承异口同声道:“只要陛下交代,小人责无旁贷。”
刘秀说道:“我需要你二人给刘永写一封书信,就说你二人已成功攻占黎阳,但正在遭受我部的大举攻城,请刘永速派援军来救!”
听闻这话,张翼和孙承脸色一变,就连孔诩也是倒吸了口气,诧异地看向刘秀。
过了片刻,孔诩脑中灵光一闪,顿时明白了刘秀的用意。
陛下这是想将计就计,引来更多的刘永军,再将其一举歼灭。
“陛下,这……这……”“怎么,你二人不愿意做?”
“不不不,陛下,小人并非不愿意,而是……而是……”张翼和孙承一脸的为难。
刘秀的麾下,兵力并不多,即便算上黎阳县兵,也不足两万人。
自己若是向刘永救援,刘永派来的兵马,可就指不定有多少人了。
在他二人看来,刘秀让他俩去做的事,如同是在自寻死路。
两人一时间也搞不清楚刘秀是不是在故意试探自己,支支吾吾地不知该如何回答。
刘秀看穿他二人的心思,微微一笑,说道:“只要你二人肯听我的话,按照我的意思去做,我可以保你二人,性命无虞。”
张翼和孙承对视一眼,双双垂首说道:“小人……小人愿听从陛下的安排。”
“很好!”
刘秀笑了,向孔诩挥挥手,说道:“孔县令,解开他二人的绑绳!”
等孔诩给张翼、孙承松了绑,刘秀又挥手道:“赐座。”
兵者,诡道也!兵家所追求的就是尔虞我诈,看谁更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将敌人打个措手不及。
这两天,黎阳一直在封城,城内的人出不去,城外的人也进不来。
所以黎阳城内的情况,外界是不知道的。
这日晚间,黎阳城内突然大乱,火光冲天,喊杀声四起。
城内闹腾了大半宿,直至后半夜,城内的打斗之声才算渐渐弱下去。
等到第二天天亮,黎阳城头所挂着的,已不在是洛阳朝廷的汉旗,变成了睢阳朝廷的汉旗。
到了辰时(早上七点)的时候,驻扎在黎阳北城外的汉军,开始大举攻城。
一时间,擂鼓声阵阵,喊杀声震天。
城外的汉军与城头上百姓打扮的军兵展开了一场规模浩大的攻坚战。
北城那边,双方激战正酣,南城这里,城门悄悄打开,从里面快速奔出一骑,直奔南面的渡口而去。
这名偷偷跑出黎阳的骑兵,正是张翼、孙承派往睢阳,向刘永求援的‘部下’。
当然了,这个部下可不是真的,而是由龙孛乔装改扮的。
龙孛的长相,刚好和张翼麾下的一名屯长有六、七分的相似,再配合上许汐泠为他适当的易容,龙孛与那名屯长,有八成以上的相似。
哪怕是熟人见了,若不仔细分辨的话,都未必能认得出来。
龙孛从南城门跑出去后,汉军在城外布置的巡逻队还装模作样地做了追赶,只不过龙孛的战马跑得太快,没过多久,便把这队追赶他的汉军远远甩在后面。
长话短说,龙孛快马加鞭的跑到黎阳南渡口,找到船家,牵马上船,渡河去往对岸的白马津。
白马津是黄河南岸的重要渡口之一,地理位置及其重要,刘永在白马津附近也是布下重兵把守。
龙孛到了对岸后,直奔白马津的刘永军大营。
他一路快马加鞭,来到大营的门口,立刻被守卫拦挡下来。
龙孛翻身下马,掏出自己的军牌,向前递出,急声说道:“我是张翼张将军麾下的屯长李丘,有紧急军情禀报!”
守卫队长快步走过来,接过龙孛递过来的军牌,仔细看看,确认是己方的军牌没错,他上下打量龙孛一番,问道:“是什么紧急军情?”
“事关重大,我现在就要面见东将军!”
守卫队长想了想,说道:“你在这里候着,我进营禀报!”
说完话,守卫队长安排几名兵卒看着龙孛,他急匆匆地跑进大营。
过了有两刻钟的时间,守卫队长从大营里气喘吁吁地跑出来,手指着龙孛,说道:“你跟我进来!”
龙孛快步走了过去,跟随守卫队长,来到大营的中军帐。
这座大营的主将名叫东篱,属刘永的嫡系部将之一。
龙孛早已在张翼、孙承那里打探清楚了,进入中军帐后,他并不慌乱,毕恭毕敬地插手施礼,说道:“小人李丘,参见东将军!”
东篱看了看龙孛,问道:“你是张将军派来的?”
“正是!”
“张将军派你回来有何事?”
“张将军和孙将军已率领我军将士,攻陷黎阳,城外的刘秀军正在大举攻城,现黎阳岌岌可危,小人是奉将军之命,前去睢阳,向陛下求援!路过将军营地,还请将军能为小人提供一匹快马!”
稍顿,他又补充了一句:“最好是两匹良驹!”
东篱闻言,暗吃一惊,张翼和孙承已经拿下了黎阳?
这几日,一直听说黎阳再封城,没想到,原来是张翼和孙承在城内发难了。
他不由自主地站起身形,问道:“现在黎阳的情况如何?”
龙孛躬身说道:“回禀将军,张将军和孙将军率领我等,轻取了黎阳县府,然后挟持黎阳令孔诩等县府官员,成功逼降了城内县兵。
现在最大的威胁是城外的刘秀军,这些刘秀军,接近两万之众,且都是刘秀亲帅的精锐之士,现大举攻城,黎阳危急!我军的八千兄弟危急!”
东篱心思急转,黎阳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拿下了黎阳,就等于是打开了魏郡的门户,这么大的功劳,自己可没有不参与其中的道理,也不能让张翼和孙承二人独占了大功。
他沉吟片刻,说道:“你……你叫什么来着?”
“小人李丘!”
“哦,李丘!你留在军营里休息吧!”
“将……将军,黎阳告急,现张将军和孙将军以及八千弟兄,都被困于城内,生死系于一线,小人得马上去睢阳,向陛下请援军……”他话还没说完,东篱不耐烦地打断道:“难道本将军不知道黎阳局势危急吗?
这么大的事,你区区一个屯长,怎么去向陛下禀报?”
“小人……小人有张将军的亲笔书信!”
“拿于我看!”
“这……”“我让你把书信拿出来!”
东篱眼睛一蹬,冲着龙孛厉声喝道。
龙孛身子一哆嗦,规规矩矩地从怀中掏出一只竹筒,递给东篱。
东篱快步上前,接过竹筒,打开盖子,倒出里面的布帛,展开,布帛上的确是张翼的亲笔书信,其内容和李丘说的差不多,向陛下请求援军,驰援黎阳。
东篱看罢,将布帛重新卷起,放于竹筒内,对龙孛说道:“行了,李丘,张将军的这封书信,本将军会亲自呈交于陛下,你就安心在我军大营里休息,这件事,你就不用再管了。”
“可是将军……”“好了,你下去吧!”
东篱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两名侍卫上前,不由分说,把龙孛拽出了中军帐。
东篱看着手中的竹筒,两眼放光,同时心思急转,考虑自己到了睢阳之后,该如何向天子禀报。
他在心里琢磨了一番,没有再多做耽搁,立刻召集麾下众将官,与部下们商议此事。
等人都到齐,东篱开门见山地说道:“张翼和孙承,现已攻陷黎阳,城外的刘秀军,正在全力反扑,欲夺回黎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