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毕留人谈戏曲,有人欢喜有人泣。
说起来那《葬新花》也是个很流行曲目,杜安菱也曾学过那么一两段的——当年她还是春月楼里底层,什么东西都要有所涉猎。
这样才能让观者满意——有人曾这样说。
于是杜安菱就真的照做了,把那什么曲乐绘画学了再涉足刺绣同舞蹈——这《葬新花》中的桥段便也是那时候学会,却大多在日后时间里忘记。
时光冉冉,她几乎忘了自己当初学了什么。可今天听别人谈起又发觉是那样熟悉,久而久之就沉浸进去,忘却了时间流逝。
夜色渐浓,不再暮天里。
讨论句子也多了去。
……
“这一段还数田家班的菊官儿唱得最好——我听过,回到家时候耳朵都听不进别的声音的!”
老太太说着又看两边人,一个个都不信。
“哪里会这样——娘妳莫不是不想听别的声音,就以为没有声音。”
这是孙氏说的。
“哪里——妳根本不知道她唱得多好——那什么来的,什么’春残’句子?”
老太太问起,让李南笙开口接上。
“春残后百花皆凋零,夏来暑热渐而化为泥?”
却被反驳,说什么“不是这一句”。
不是这一句,那是哪一句?
回忆起自己学过句子,有几个是“春残”有关的?
想着就不经意低声念叨出来,声音刚好被人听得清晰——“春残花落无声息,只把那人儿泣!”
一句出,看到老太太手一拍。
然后没人说话了。
……
真的是这句话?
杜安菱看到那边人目光投过来,心知方才得的那句子真没错。不过自己说出来就逃不了,接着马上是那老太太一堆问题。
她没有想错的——孙家老太太看过来,带着许多询问。
“这位——这位怎么称呼来的——常听过这句子?”
不等杜安菱回答便是另一个声音,孙家那人开口应和道。
“不仅听过,说不准还唱过呢!”
“娘,妳何不让她跟你唱过来听听?”
这搅局很是时候,杜安菱心中念叨,面上依旧很是平静。
她实实在在是唱过这句子,可是真的只记得这中间一句——前前后后的词语都在这么十来年让位与其他东西,自己怎么还会唱?
可孙家老太太不这么认为。
“既然是唱过的,那不妨给我听听?”
她不顾杜安菱退避。
……
“是曾经听过,也练了那么三五句——可都已经十多年没有开嗓了,忘都忘了个干净!”
杜安菱把自己的底一股脑全揭开去,意思可不是那“你不要催了”。
可没有用,催促句子还是有的。
“那就破个例,你自己看着唱一句!”
老太太的念头总没有人可以拒绝。不过杜安菱觉得,自己这“客人”还是逃的掉的。
“可没有都忘了——这一曲戏我真的只记得这句!”
“还有这时日已经不早了,我也要赶着回去!”
可李南笙给她投过来一个眼色,里面意思不过是“没用的”一句。
接着是孙氏一句。
“妳唱了这一段再回去也行的,反正乘马来去花不了多少时间。”
“何必这样急。”
……
她说着示意边上丫鬟吩咐那驾车婆子,要她护送杜安菱回去。
这样一来,杜安菱也没法说什么了——别人都给妳准备得那么好了,你怎么样也应该给别人个面子不是?
“那——我全忘了,都没几句能在调上的。”
她说着,总被人催促。也就草草开始,一开口直接就是什么“春残花落”一段。
“走向那花树生在小桥西,整一片芳菲落到树底。雀鸟飞来在枝头停,花瓣洒女儿身上尽飘零——春残花落无声息,只把那人儿泣!”
句毕戛然而止,杜安菱道歉说“献丑”。
好在真的唱得不好,看老太太摆手要人退去。
退去吗——退去正是自己心意。
杜安菱谢过那款待,转身从那来时路归去。
……
路绕花丛通廊桥,廊桥下边溪水长。
杜安菱一步步走在这院落里,想着这院子原先主人生活情趣——他应该是个很喜欢自然趣味的人吧。
这人倒和自己有几分相同。
想着,看着,一步步走向门口。园林不大只不过是个地主院子,过来那门口便见着自己“柔雪”那雪白身躯。
却看到迎面上来孙家的婆子,牵着马拉过来一架车。
“不上车,乘马去?”
她问,杜安菱点头——“妳还是不必跟我走了,一去一回,最终回来又不知是几时!”
她说着跨上马匹,动作早已是熟练得不能再熟练。
将行,却看到人追上来。
……
“为什么?”
村口处慢下来,杜安菱询问声关切。
“不是我们愿意走——这天寒地冻的,谁愿意出门去!”
她说着,面露无奈神情。
杜安菱看到这神情就想到了大半,“可是主母说过,不到时间不给回来?”
看得到人点头,杜安菱知道自己没猜错。
唉——那就只能同行了。
路上看到边上人,有几个问题正相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