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背上看着竹林景致,到山脊停下来下马抚琴。
缰绳缠在碧竹上,竹林茂密挡住寒风侵袭。不知道为什么要在这时候作那没有观众的事情,纯粹是兴致来了就下了决定。
其实也没那么简单。
杜安菱自知那“用进废退”原理,这竹林抚琴只不过是把日常的练习换了个地方进行。曲声跳跃听着舒爽。
马回过头看一眼她,回过头却在竹竿上蹭腿。
这“蹭腿”声音搅碎琴曲韵律,杜安菱有些气恼。
停下手里事情,转过身想要惩治一下那不识趣生物——可看着“柔雪”无辜眼神又停下来,深深叹口气。
它那样就那样吧,不跟一动物计较。
想着,琴声再一次山间传开。
……
有蹄声由远及近传来,杜安菱再一次放下膝上古琴。
“杜家娘子倒是颇有雅兴,竹林抚琴可不是文人一大趣事!”
来人带着独特的口吻,不是胡书生还是谁?
他从竹林中御马出来,优雅下到地上,看着杜安菱就是带着不对劲的笑意的。他没有再开口就引来别人防备,抚琴人后退三尺后倚靠碧竹。
胡书生笑了,道一句“杜家娘子不必如此”。
不必如此?
要不是后退不得,自己早就跑了!
紧张着,却听了胡书生话语。
“杜家娘子何不一路过去,到怀王寨看看风景?”
去怀王寨吗?
杜安菱心底实在是抗拒的,她能不去吗?摇头表示不愿意,看着对面胡书生好似看着一只扑食猛虎。
“不去——那往后就不见得有去的机会了。”
胡书生说完摇头,等着她反应。
……
去,还是不去?
怀王寨自然是危机四伏的,他们敢于控制瑜若也就敢于控制自己,杜安菱害怕狼入虎口,毕竟摸不透那满脸带笑人心思。
“去了还能回来?”
她问胡书生,胡书生脸色不很好。
“杜家娘子可是怕我们把妳留在山里面不出来了?”胡书生极其肯定地否定那心思——“这一次不会!”
这一次不会?
杜安菱是非常质疑那“山匪”守信的能力的,不过“这一次”,她觉得或许可以冒一次险。
她也没有什么筹码的,单纯是又瑜若给了她勇气。
那少年可以在怀王寨里面闹出这样大动静是她从未预料过的,不过这也给了她安全的保障——试想自己要是真被“扣押”了,读瑜若会不会再掀起匪寨一次暴动?
不过想一套说一套,回复胡书生怎么能用这话?
她开了口。
“要是小女没记错的话,胡书生你这会还正被怀王驱逐?”
她说了,他脸色一下沉下去。
“我又没说去那寨子里——我只是说去那附近!”
他说。
“那附近有田地,有矿山,有工坊,不比这山外村庄差!”
……
听那胡书生话说着,杜安菱不禁想笑。
这几句话可不是有点类似街头小贩推销?可这样推销的东西是不会有几个人关注的。
杜安菱也觉得自己是这样的人,偏过头问他:“你以为我会去?”
胡书生看到她的笑稍一滞。
“不是我以为,杜家娘子,妳会感兴趣的。”
他把语调压低,直视着杜安菱双眼。
杜安菱从他的目光里看出了确定和期待,心头依旧有被支配的恐惧。
不过——管他呢!
她抬头,说一句赌气的话。
“如果我不感兴趣呢?”
“你不要以为你算清楚一切!”
……
说完,找石头高一点地方上了马背,居高临下看着胡书生——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一阵着实被吓了一跳。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
“我先走了,你愿意回去就自己回去吧——我不会拦着你!”
她说,感觉自己扳回一局。
可真的有“扳回一局”吗!
她发觉自己好像少拿了些东西——回头看时候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自己少拿了什么!
那胡书生已经环着自己走了小半圈,手里从地上拿起东西可不是自己放在卧石上面古琴——自己居然忘了拿!
她看着他,他看着她。气氛一时有些尴尬,都是互相看着目不转睛。
“杜家娘子怎么用这张琴?材质太差只不过市井货色!”
胡书生笑话道,杜安菱强忍心中怒火——“古琴质地与琴主何干?穷乡僻壤难得此物,将就用着罢了。”
“只不知,君此举可是有违读书人规矩。”
她质问。
“有主之物不可擅取,此不可不遵行也!”
“而君行何事耶!”
……
话问出,书生尴尬。忙交了手里面东西过去,却犹有不甘。
“此琴差矣,山中藏有佳品,改日还请杜家娘子往取!”
可这话被白马上人鄙夷的——她接过琴,一只手斜抱身上,另一手把住缰绳。
有那么些不稳,不过还好。
胡书生看着微笑,回过头向另一头怀王寨方向。竹林里有隐约声响传来,接着有一片地面动了不少。
是有人埋伏在枯竹叶下面。
胡书生看了来人一笑,口里唤什么“你这人也是看够了”的话。
“胡兄可还挂念张兄,担心怀王寨日后?”来人问着,问话中俨然将“胡书生”和“张怀王”分隔开了。
可不见这边人拍一下对面肩膀,两只手抓住一片枯竹叶撕扯开一半——“彭弟,你可知道,吵这一架,我和他还是兄弟!”
“可是……”来人语调里听得出不少担忧。
“没什么事的,我也不过是出来转一下——也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考上,大概率还是跟着弟兄们的。”
“可张兄对官府……”
“也是——不过让我把幻想彻底消磨掉也是他的主意!”
胡书生说到这感激一拜,宽慰来人。
“你不用关心我。”
“等我,就等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