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金人还在跳脚怒骂。张曜宗隔河相望,能看到从一架马车上下来了两个女子,其中一个身形极似永嘉郡主。但是不能暴露此行的目的是永嘉,不然永嘉一定会受到伤害。
看到对面的宋人还没有撤离,只站到弓箭射程之外。希哈萨得气的浑身颤抖,刚才的几个人可是自己的精英斥候,其中最勇武的更是“谋克”相当于一个百户。没有死在战场,死在了宋境之内,希萨哈得觉得很懊恼。
“喂,你问问他们为什么袭击我们?”希哈萨得跟通译说道。
通译喊破喉咙才能让张曜宗他们听到。
“我乃永丰军都虞侯,你们屠杀我宋朝平民,自然知道天理循环,作恶必有恶报。”张曜宗假冒永丰军。
希哈萨得不禁为没有阻止手下在没有离开宋境就开始劫掠有了一丝后悔,但是继而想到狼何曾为兔子被杀而后悔,死则死矣。待过河后必千刀万剐了对面宋人。
“听我命令,牵马渡河。”希哈萨得下令。在北方时,渡河没有桥,金人都是用马匹渡河,抱着马脖子,马匹自会浮水。
希哈萨得令50人一起渡河,剩下的人引弓作为掩护。
张曜宗看对方阵仗分明,没有可乘之机。只能希望河水湍急,将涉水而过的金人冲走。但是天不遂人愿,河水暴涨了几天,已经渐渐平静。虽然还能冲的马匹向下游漂流,但不足以将马匹裹入河水之中了。
“撤吧,敌人马上就要上岸了。撤到密林。”张曜宗下令,剩下的人跟着奔向藏马之处,策马向密林奔去。
河水虽然不足以将马匹冲走,但是上岸的马匹也已经筋疲力尽,金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张曜宗他们溜走,上岸的金人严阵以待,等着希哈萨得带着剩余的人一起过河。金兵前呼后拥杂乱无章的就要渡河。
银铃公主倒是不惧,永嘉有点害怕。看着湍急的河水就害怕,刚才对岸的人听声音好像曜宗哥哥啊,但是永嘉也不傻,一点也不敢表露出来认识对面的人。
银铃吓唬永嘉,如果敢有逃跑想法,就把永嘉扒光了扔进河里。永嘉对于银铃公主恨得牙根痒痒,从小父亲就教育自己以善待人,怎么也不会想到世间还有如此恶毒的女子。现在永嘉对于自己偷跑出来的行为后悔不已。被迫无奈的被银铃用绳子绑在马背上,一起跟着渡河了。
上了岸,希哈萨得仔细观察被杀的金兵。刚才隔河相望,看不清宋人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法才能这么容易杀了自己的10个勇士,仔细观看,有六个人身上都有血洞,但是没有看到羽箭在外露着,用刀挖了出来才能看到是一小段精钢弩箭。希哈萨得不禁对宋军的军备感到吃惊,宋军有了这等利器自己居然没有探知出来,还好这次意外有了发现。等回去见了沾罕自己也不算白走了这一遭。眼下当务之急是寻到那个小队,杀了他们缴获这些利器。
张曜宗带着劲卒一顿狂奔,赶到密林前。郁郁葱葱一片树林,张曜宗不敢贸然进去,先在密林外面喊阿五。
“五叔,我是张曜宗,来接我一下。”话音刚落,阿五就从密林中出来了,阿五一直在担心张曜宗,张曜宗第一次单独去对敌,五叔虽然在林中布置埋伏,但是心里也一直不安。生怕张曜宗发生什么意外,先在看到张曜宗平安归来才算放下心来。
“少爷,您没事吧。”
“五叔,我没事,但是阵亡了一位兄弟。”
“没事,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想当年我亲眼看着无数兄弟死在我的面前,不经历这一关就不会成为真正的大将。”阿五反倒是毫不在意。张曜宗不禁感叹自己还是太嫩了。
阿五领着张曜宗进了密林,嘱咐剩下的人一定要跟着自己的行走路线,千万不要行差一步,不然就可能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在这密林中阿五布下了数种不同的埋伏,有套子,有暗箭,还有木栅。这些禁军也不都是军户出身,好多都是猎户出身,干起这机关暗器倒也顺手。
张曜宗从旁边经过时已经发现经过掩饰的陷坑,藏在树后的暗箭,还有掉在树顶的木栅,木栅的头都削成了尖的,简直不次于兰博。
“五叔,你挖了多少陷阱?”
“前面都挖了,后面还没挖呢?”阿五光顾着担心张曜宗了,任务交代下去就久久的站在树林前面等消息,具体多少数量还真不清楚。
张曜宗的眉头皱了起来。
“五叔,你是说陷阱都挖在前面,那么暗箭那些机关呢?不会也都在密林前面吧?是都是自动的,还是有被动的?”
“什么叫自动?什么叫被动啊?”阿五听得迷迷糊糊的。
“五叔,我是问咱们的陷阱是需要人工发动还是不需要人工发动的呢?”
“呵呵,少爷,你别说,禁军这几个人还真行,看来都是猎户出身,这制作的陷阱手艺还真不错,都是不用人手的,有金人喝一壶的了。”阿五洋洋得意的,等着张曜宗表扬自己。
“五叔,不行啊,都是自动的,就是说都需要销弦埋伏,金人上了当只要当心一点就能发现。咱们应该自动和被动的互相结合,就是说有自动的有手动的。前面是自动的,等金人中了第一个埋伏,小心寻找到第二个埋伏时却是手动的,金人无法控制,可以把破坏机关的金人直接置于死地。然后在陷阱旁边可以布置连环陷阱,躲得了第一个躲不过第二个。有身手敏捷的,可以在人危急时跳开的距离外再设置第三个陷阱,让他们避无可避。地上有机关时,树上也应该有,让他们防得了地上防不了天上的。”张曜宗越说越可惜,事前没有交代,现在也怨不了别人。只能带着大家急忙准备补救措施,另外留下眼线在密林外紧盯金人踪迹,一旦发现金人,及时提醒大家隐藏。
“来吧,大家一起动手吧,现在再挖陷阱来不及了,在密林入口设置几道绊马索,田七,把咱们从山上带下来的铁蒺藜分开洒一半,注意别暴露在土地上,尽量找植物掩盖一下,尽量让他们进林子就下马。”张曜宗喊一个一起从秦望山下来的兄弟。
“剩下的人寻找大树枝,把树枝削尖。交给我一起安排。”张曜宗领着大家紧赶慢赶,总算又进行了一下补救,自己觉得还能更好,可是已经没有时间了,眼线已经跑进密林。“张四爷,金人已经来了,能看见前部大概有三十多人。”
“好吧,五叔,你带着大家先去山谷埋伏吧,这里不需要留太多人,只在需要人手操作的机关留几个人就行,一旦自己负责的机关发动,就可以脱离战斗,顺着没有埋伏的地方去山谷集结,注意别让金人追上安全道路。五叔,你们在撤退的路上也可以再布置几个机关,留下明显信号,就按左拐右直的方式吧,在左边有信号的走右边,右边有信号的直走,简单来说就是都往右走。”张曜宗做着最后的安排。
“少爷,你呢?你不走吗?”阿五有点不高兴,虽然很希望看到少爷无所畏惧成为一员名将,可是人老了,心总会有惦记的东西。自己一辈子没有成亲,是亲眼看着四少爷长大的,心中早把张曜宗当做自己的孩子了。现在这种以少敌多,九死一生的局面,阿五真不想看到少爷冒险。
“少爷,你去山谷吧,这里我来照看就行了。”
“五叔,我现在是这只队伍的首领,我的话就是军令,你在我父亲手下那么多年,难道不知道军令如山吗?”张曜宗没空再跟阿五解释,板着脸用军令要求阿五。
阿五知道少爷年岁渐长,威严一天比一天更像张宪。但是没想到今天少爷第一次发威就是对自己,但是心里知道少爷是为自己好。还想再搅缠几句。
“五叔,韩兄走了,他手下这些禁军一旦开战是否能用还未可知呢?咱们这些人除了你是军伍出来的,其他不是山贼就是农夫,哪个能使得动他们。还得五叔你照应着点啊。而且我得在这里看着永嘉能否脱困,一但永嘉脱困,我好寻机带她逃走啊。换做别人,永嘉不会跟他们走啊。”张曜宗说到最后还是对阿五语气软了一点,今天这一战结果难料,说不定就是爷俩最后的对话了,张曜宗不想临别再让五叔不快。
阿五忍住心中的不安,带着禁军先走,心中向上天祈求把最有才能的四少爷留下来,不要折损在这场无谓的伏击战中,对于永嘉,阿五没那么看好,虽然自己只是一个不露名的小卒,但是也知道一旦普安郡王继位,永嘉郡主就会成为公主,虽然没有说大宋驸马不能做官,但是对于外戚的防范一直很严。阿五又觉得自己想多了,不过想想少爷的足智多谋,阿五也想少爷不会这么硬拼。
金人已经开始在密林外面集结,逢林莫入不仅在大宋广为流传,就连金人也知道,在淮水以北,金人已经在很多反抗军那里吃过树林的亏了。热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热烈的阳光穿透树叶,在地上照出片片点亮。但是依然挡不住林内的阴寒。还没进入树林,就能感受到林内的冷气。金人的前锋队伍也有点退缩不前。
一直等到希哈萨得带着银铃和永嘉的后队来到,前队也不敢进入树林。
“那个大人,这片树林看着有些阴寒,你看咱们是不是能绕一下路啊。”前队带队的百夫长向希哈萨得请示。
“我们金人什么时候生出你这种软蛋?”希哈萨得回答他的是一皮鞭。
“披甲,出刀,我们金人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愿我大金千秋万世。”希哈萨得抽出腰刀举过头顶,领头高呼。众金人也举刀高呼,士气大振。
带队的百夫长无奈的率领前队踏入密林。未行百米,就有士兵落马,马腿被拌,更有倒霉的落马时堕在铁蒺藜上,未见敌人,先受伤两人。这下都知道有埋伏了,在马上目标太大,金人虽擅长马战,此时也不愿傻乎乎的当靶子。
每个金兵都小心翼翼的一手牵马一手举着刀,把身体隐藏在马匹身后。
再行几米,最前面的一名金兵连人带马追入陷阱,战马发出声声嘶鸣,声音在密林里传出去很远。后面的人急忙赶上前去看,陷阱大概有两米见宽,一米多深,坑底树立着削好的树桩,那名掉入陷坑的金兵运气真不好,人比马先掉下去,马压在他身上,已经被削尖的树枝穿透身体,早就没了呼吸。
剩下的金兵更加小心,又有一个觉得身边的马匹在往下坠,急忙松开缰绳向旁边跳去,但是旁边依然是陷坑,这下人和马都落入陷坑,被坑底的树枝船身而过,一时还死不了,哀嚎不断。
余下的金兵现在都有些胆寒,以前也在树林遇过伏击,但没有像这次一样这么歹毒,似乎料到了会有人闪避,居然在闪避的地方也有杀招。
有拿了长枪,棍棒的金兵走在前面,用长枪,棍棒在地上先进行试探,一连探出了四个陷坑,有单独的有连环的。金人这才放下心来,只要小心一点也能躲过,这样就好办了。百夫长让四五个人在前面探路,后面的人有人搭弓引箭,听着林间的声音,四处戒备。又探出两个陷坑,金人似乎觉得不过如此。后面戒备的人也没那么紧张了,前面的探路的金兵已经直起腰杆了。
就在金兵要勘察这两个陷坑时,突然觉得脚上似乎踩到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有点像绊马索。
旁边已经有人惊呼。“当心头顶。”从侧面大树间飞出一块木制顶板,几十根削尖的树枝用藤条扎成钉板吊在树干上,用树叶遮挡,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正常的树干呢,钉板直接将两个金人钉死在钉板上。
百夫长有点胆寒了,这种仗没办法打,如果能看到敌人,自己一点也不害怕。但是看不到敌人,却不断的有袭击,这种时刻担心有袭击的恐惧才是最吓人的。
金人不知道的是张曜宗为他们准备的远超这些。前面还有意外等着他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