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理被后来的后蜀所灭,及至燕王灭后蜀后,太子亲自上书,选派了高景为南中大理节度使,以此节制蜀中李冰,这高景倒还争气,将这大理一境治理的井井有序,便是李冰自立也未对这南中之地起了心思。
自接到太子手书后,也是反复思量。他这人守成有余,进取不足。他便是费尽思量也感到棘手。
欲以这大理一地去平复蜀川之地确实可笑,这南中兵马确实羸弱不堪,他兵不如人,技不如人,连将也不如人。便是击破这前面三州都是难上登天。更何论去经略成州呢。
还好这太子究竟不凡,到底是给了他一个极大胆的主意,而高景如今全指望这支奇军了。他坐卧难安,始终心挂着这支军队。
“报,报。徐将军有信使到了,他求见节度。”
“快快,让他进来。”
只见门外,慢慢出现了一位军士,他衣衫褴褛,手上厚厚的茧子,脚下的鞋毫不客气地露出了半个脚趾,全然不顾他要见贵人应有的体面。唯一赞许的也就是他依然坚定的眼神。
他跪倒在地:“末将张江参见高节度。”
“快快起来,徐将军这次让你来是有何事。”
那汉子面色微微一红,吭哧吭哧低声说道:“实不相瞒,这这我们还需的些时间。”
高景面色不渝:“张副将,这太子手书可是清清楚楚,我当日问你们可有信心,你们可说了也有八成可能,怎么如今已到了这节骨眼上,你们却又出言放弃,你这让我如何去见太子。”
那汉子还是吞吞吐吐:“我等也知道,高节度的难处,本来我等也是不愿求情的,只是,只是......”
高景皱起了眉头:“你给我说说,这到底是什么?难道这大迂回的战略有问题不成,太子有问题不成。”
张副将也不打什么马虎眼:“回高节度,这迂回绕过川南的线路,想法皆都是上策。可这执行起来,实在是难啊。也不瞒您,这蜀川路太难行了。”
高景敲了敲桌子:“我和你说,你可知道这北面的杨锋,人家如今可是天下皆知啊,他趁大雨之际,火速度过阴平小道,现在外面可是把他看做是邓艾一般的名将。
太子这计策也是巧夺天工,与那偷渡阴平,直取蜀汉也不堪多让,可你们哎。”
张副将似乎有些不服:“大人,你们不过是开开口,随手一指,随意一挥便是一策。
要说奇袭,我们南中还可以去攻陇西呢,我们在迂回向前,便是陇西。可大人啊,真不行啊。我们过不去啊。这我们的比阴平可难多了。真是真是,唉。”
高景略略听出些意思:“你且说说,这难在那里。”
张副将也就不再吞吞吐吐,索性直言道:“徐将军当日也是把此行的难度看的低了,要是什么崇山峻岭,那怕是深涧幽谷,便是坡度再大,我们兄弟们咬咬牙,滚也滚下去。
只是这一路上有个必过的大河唤作大渡河,那河水太凶了,这几日又是大雨,比寻常时候有凶险了许多,哪怕我们有三千人也过不去啊。”
讲及此时,那七尺的堂堂汉子也不禁掉泪:“我们好几个兄弟都死了,连尸骨也看不见了。
我们许将军寻思可不可以先缓一缓,这么渡河根本就是胡闹啊。
待得这几日雨稍稍停下,这河也静了,我们也好渡了不是,如今这三州被吓住了,都不肯出来,只要等几日,我们就可一举成功。
高景思付一番,叹了一句:“总不能真逼死你,也罢也罢,我在允你们几日,不过要是还不成功,叫沈铭提头来见。”
张副将重重磕了几个头:“多谢高节度大德。”
蜀中,李冰正誓师出征。只见他一身戎装,龙行虎步,丝毫看不出其也已是垂垂老矣,已是近天命之年,还是如此的威风凛凛。
李冰借了把力,一步登上点将台,先是对着北面大笑了三声,大喊道。
“将士们,你们可知道我笑谁,我笑的便是那杨锋,这个杨锋还妄想着什么再立邓艾之功,冒冒失失率着几万军马,以为有韩蒙以为内应,便可以拿走我这项上人头。
可笑至极,我西川军在成州足有十万,他军力纵然加上韩蒙军队也不足五万,击破成州殊为可笑。他就是一块铁,我们也把它砸成粉碎。
如今这杨锋远道行军,度过阴平便来绵竹关,这是疲兵,孤立无援,这是孤军。几万兵马攻绵竹关还无法攻破,我们以逸待劳,一战便可以攻下这杨锋,届时我们西川军必然天下扬名。”
西川军沉默一阵,忽然皆都振臂高呼:“天下扬名,天下扬名!”
李冰哈哈一笑,甩了甩披风:“儿郎们,且让这北地的懦夫见见我们蜀人的豪气,出发。”他一展轻功,飞身上马,一拽缰绳,那马双蹄踏空,嘶鸣不止。
李冰抽出长剑:“随我出战!”
军队的军鼓声渐渐响起,号角声也缓慢但有力的鸣奏,呜呜咽咽之声为这大军平添了一份豪迈。李冰催促着马行走在中间。
忽然,李冰似乎有所感,转过身子去看成州城,此时也快到了夕阳西下,残阳照耀着成州折射出一抹妖艳的红色,李冰忽然有了一些感觉,他的心中似乎有些不安。
这本是一场看似是近乎是儿戏一般的战争真的就如看上去那样轻松惬意吗?莫非他还有什么没想好,他不知道,只是他心中仿佛有人告诉他或许他再也无法回到成州了。
他又扭头去看,他的心中越发不安,他招招手示意让副将过来一下。
“许副将,你说我这心里怎么始终也不踏实呢,这次恐怕是我最后一次的领军了,希望这一世的英明,可不要成了人家的踏脚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