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吸了一口凉气,使劲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结果还是一样。
那张脸我实在太熟悉了,那眉宇,那嘴唇,那鼻子,那脸上青春痘留下的痕迹,那分明就是我的脸。
可我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怎么棺材里会躺着另一个我。
我跟牛皮糖面面相觑,牛皮糖后退了一步:“你……你……不要过来,你……你到底是谁……”
“我……我……是卢峰,小卢麻子啊……”
“可……可……棺材里的……是……是……谁?”
是啊,如果我是卢峰,那躺着的那个人是谁,如果躺着的那个人是卢峰,那我又是谁?
我仔细地端详着躺在里面的那个人,想发现我俩有什么不同。可惜的是,竟然发现不了,连麻子的地方都出奇的一致。
我快疯了,连忙掏出一只匕首,怒道:“你是什么妖魔鬼怪,你不该变成我的模样。”
当我的匕首快要扎到那种熟悉的脸的时候,他的眼睛突然一睁,嘴角一翘。
我被吓得一哆嗦,脑袋轰得一声,便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等我缓缓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已经躺在一张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
我意识还有点模糊,头也有些莫名的疼痛,突然听有个女人突然大叫道,我竟然听不懂那女人再喊什么,只见一会儿涌出了几个穿着华丽容颜极美的宫装女子们,她们叽里呱啦地向我说着什么,我估摸着是向我问询。可我实在听不懂,加之脑瓜子还有点疼,我憋了半天劲才挤出一个字来。
“水……”
她们有人听懂了我的话,很快就端来一碗水,而盛水的碗让我眼前一亮。
“草,如果我没看错,这绝对是正宗的青花瓷碗,这么完整精美的至少得值上亿啊。她们居然用来盛水!真他娘的有钱。”
其中一个美丽女子把我扶了起来,动作极其温柔地给我喂水。我边喝着水边打量着周围的人,只见她们穿着极其华丽,头顶着高高的帽子。好在我是搞古董的,眼里劲还是有的,她们戴得应该是元朝贵族女人带的罟罟冠。我曾经在博物馆见过,当时觉得特丑没想到这些女人穿起来倒是挺好看的。女人长得美丽,确实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我心里已经翻江倒海了,“我不是做梦就是穿越了,前一刻我还在墓室里,没想到后一刻我就在这里了。也不知道牛皮糖和老瓢头他们怎么样了,会不会被石棺里的妖孽给玩死。”
我喝完水,偷偷地掐了一下自己大腿,你还别说,真疼。
有一个女子又是对我叽里呱啦的说了句什么,我愣是没听懂。
“咳……咳……你会说普通话吗?”
“普通话?”
“也就是汉语。”
她们娇笑道:“太子殿下,臣妾等都能说汉话,这还是太子殿下教的么呢。”
“等等,什么太子殿下?你们是什么人?我这是又在哪里?”
这些女子一听我的话,顿时有点慌张,那个喂水的女子个还将手放到我的额头,然后对其他女子摇了摇头。
“太子殿下,您真的不记得臣妾了吗?”
我有点迷茫地看了看众人。
女子们对望了一眼,有两个竟然小声的抽泣起来。
我叹口气:“你们不要哭,我暂时失忆而已,要让我快点想起来,你们得尽可能告诉我,这样有助于我恢复记忆。”
那位留着泪的美丽女子连忙拭去俏脸上的泪痕:“太子殿下,您叫真金,臣妾是您的正妃阔阔真,这是侧妃安真迷失,这是您的妹妹茶伦和完泽,您已经昏迷多日,臣妾等日夜祈求长生天保佑太子殿下早日醒来。茶伦和完泽每日早晚都会来东宫问候。”
“辛苦爱妃了!辛苦妹妹们了。”
“爱妃,现在是何年份?”
“哦,至元十九年。”
至元十九年,也就是1282年,我这个真金太子还有三年的活头。
这个时候只听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人未到,先闻其声,不过我依然听不懂他在高喊什么。只见屋内的所有人都自觉地低头跪伏在一旁。
看这架势,必然是皇帝到了。既然我是真金太子,那皇帝就是元世祖忽必烈。史载这个忽必烈是个大胖子,也不知能有多胖。
一个身着龙袍的胖老头满面春风地跨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妇人和几名侍者,我仔细地打量了下忽必烈,果然胖得吓人,目测有两百斤,标准地蒙古大汗脸庞,虬须花白。皇帝的威严竟令我这个穿越者有点紧张。他对着我一阵叽里咕噜的蒙古语,我只能很无奈。搞得忽必烈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个时候,我的正妃阔阔真说道:“陛下,太子殿下身子已无大碍,可却失去记忆,只识汉话,还请陛下恕罪。”
我心想我哪是失去记忆,我是压根就没有这个记忆。
“有这等事?皇儿,你还记得父皇吗?”
“儿臣就算忘了自个儿,也不能把父皇给忘了,只是儿臣这头一要想起以前的事,就头疼啊。”我摸着脑门作痛苦状。
忽必烈赶紧往前一步,说道:“皇儿,想不起来就暂时不要去想,等静养些日子自然会恢复的。”可以看出来忽必烈还是很宠这个真金太子的,眼中满是关切之色。
这让我一个一直缺乏父爱的穿越者还是蛮感动的,又想到真金最后三年郁郁寡欢而死,所以竟动情地说道:“儿臣不孝,让父皇担心了,恐怕儿臣日后不能帮父皇处理国事了。”
“你能醒来,就是对父皇最大的孝,国事有大臣们处理,皇儿只需养好身子则可。”
“来人,传朕旨意,于大明殿摆宴三日,一祝太子身体康健,二祝我大元国泰民安。”
忽必烈在大内举行了三天国宴,只为太子安然醒来。而我从这个皇帝身上,也感受到了浓浓的父爱。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起码我家那个老头子就没有给过我这些。
后面的每一天几乎都有文武大臣前来太子府参拜我这个太子,而我一时半会儿因为好奇总是能接待就尽量接待。可是那些个大臣除了问候我,就是说一些国家大事,那些国家事务而且还是元朝的国事我一个卖古董的那拎得清,所以我只有尽量沉默寡言,有时候甚至一天都不说一句话。
我在太子府总是盯着府中的桃花沉默不语,我特意在那桃树枝上刻字,如果我能将每一天的划痕都能清晰的记住,那就不是幻境。我甚至经常思量着要不要一刀把自己结果了,看能不能穿回去。可一想万一自杀回不去那不是亏大了,所以又转念一想,反正也没多久可活,过把太子的瘾也挺好。
渐渐的,府里府外就流传起真金太子抑郁寡欢,可能得了绝症,要命不久矣了。
要么说谣言往往是摇摇领先的预言,真金是快要死了,我巴不得那一天快点到来。
当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面对我的妃子和孩子,我突然有点难过。
我的父皇忽必烈也一脸悲痛不已,他已经七十岁了,拉着我的手,跟普通的老头一样,留下了泪水。
我突然有些感动,在这里呆了三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当我感到最后一刻来临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那口井,井前的那两个字,才惊出了一身冷汗,心中骂道,“草,差点回不去了。”
我用尽我这身体的最后一丝能量给忽必烈说道:“父皇,把我的陵墓建在库姆塔格,保持尸身不腐。”
这话说完,一股撕扯灵魂的力量把我一拖,拖回了石棺前,而当我看清牛皮糖的脸时,我说了一句,“好险。”
尔后,又是一股灵魂的撕扯力把我从墓室中拖了回来。
我的面前还是摆了三只杯子,而对面还是那个美丽到极致的白纱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