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没有什么吩咐了吗?”
桦雪偏头看向薛隐,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微微一笑,说道:“你想说什么说便是了,不需要顾忌什么。”
薛隐轻轻咳了几声,犹豫再三,开口道:“主子对于给冯皓制造一个起义的契机,和起义的兵力,当真没有什么能够提出的建议吗?”
桦雪认真的点了点头,道:“没有。这种事情变数那么多,我没有那个能耐做出一个具体的安排。眼下能做的事情,许是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薛隐闻言,明显的愣了一愣。早在桦雪将他家族的所有人从满门抄斩的命运中救出来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个喜欢穿一身红衣的女子,必定是能够改变这天下局势的人。而后来,她又将身中堪称无解之毒的积阴草的皇甫惠,他十分钦佩的太子爷,给从阎王那里拉了回来。在接受训练的日子里,那两个不染凡尘如谪仙一般的人,对她更是赞许与敬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天乾地坤不如她回眸一顾”。他以为,他们玉乌八十四此次出来,便是为了执行桦雪交给他们的任务的,从而可以让她看看,她当时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救下来的人,并没有白救。此时的薛隐,脑海中浮现出的,是那八十四个人一路上兴奋的眸子,都想着终于能够报答她的恩情的那份激动与雄心。
可她居然说,她没有什么具体的吩咐。可她居然说,她没有那个能耐把这一切都规划好。
薛隐有些不甘心,犹豫着开了口:“恕属下直言。属下从玉尉阁下和乌暗阁下那里听说的主子,是十分不喜欢突发事件的人,所以总会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就算是对于不确定性很强的东西,也会想出好几个备用的方案来。所以……”
“所以你不相信,我真的什么都没安排?”桦雪出声接过了话头,心底暗暗埋怨着玉尉和乌暗。
薛隐点了点头,眸光微垂。桦雪轻轻一叹,揉了揉太阳穴,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玉尉和乌暗这两个臭小子在你们临走之前都说什么了啊……”
“我啊,是挺不喜欢这种不确定性极强的情况的,也特别不喜欢出现什么突发事件。不过啊,这可不代表我事事都会做出详细的打算。而且,就算是要打算,也得等有几分开端着,不然现在所做出的打算,到了那时也仍旧是派不上什么用场。所以我才说,让你二人商讨出一个觉得可行的方案去做就行,如果出了什么乱子,我在收拾就好。”
薛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却听得皇甫惠轻轻一笑。
“我倒是觉得,她其实什么都安排好了,只不过是不愿意说出来罢了。”
桦雪闻声侧头,见皇甫惠并没有直视自己,而是偏着头看着桌子上那莹白秀气的茶具,两撇剑眉微微挑起,带着几分傲气与几分不屑。桦雪心下暗暗沉了沉,但表面上还是嘻嘻一笑,说道:“我要是真的安排好了,为啥还要你二人商讨呢。不过关于你们说的给冯皓制造契机让他起义的想法,我倒是觉得,应该先去找他面对面的谈一谈比较好。正好他前段时间不是说要见你我的吗,不如就这两天找个时间去一趟吧。”
皇甫惠瞥了桦雪一眼,点了点头算是同意。桦雪也不甚在意,将云竹叫了出来,吩咐了她把薛隐送回去。待二人走出了屋子后,桦雪起身,将里屋的门锁上,微笑着回头。
“皇甫惠,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皇甫惠闻言,挑了挑眉,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桦雪,说道:“是啊,我是对你挺有意见的。”
“那也别憋着,”桦雪走到桌边,坐了下来,在脸上挂起一缕微笑。“说说看,说出来我才能改。”
皇甫惠没有看桦雪,只是给自己倒了杯茶,说道:“你不用改,该改的是我才对。我只是对这种被掌控了一切的感觉不习惯罢了。”
桦雪一愣,问道:“掌控一切?我什么时候掌控了一切了?”
皇甫惠轻呷一口茶,抬头看了桦雪一眼,说道:“从我遇到你的那天起吧。不,应该说就连我遇到你,都是你掌控好的吧?”
“那积阴草,传闻是北疆的巫师和阎王爷签下的契约,从地府带出来的毒物,要的就是索命。说白了就是自从我服下第一味开始,阎王爷应该就派出勾魂索命的黑白无常跟着我了。你有多大的能耐,能把我从阎王爷手里给救出来?”
“那是因为……”桦雪开口,但皇甫惠却并没有给她说话的时机,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
“来了西宁,从最初开始算起,先是有人能够深入皇宫之中行刺从没有露过面的国师,之后与此毫不相干的冯皓被栽赃流放到这里。之后宫里浩帝宠爱的芷皇贵妃陨落,被你给做成了是天上仙君下凡的模样。之后你诓骗浩帝,说是去北疆就有把我外祖母复生的机会,还让他信以为真,在西宁上下广征女子入宫做宥国夫人。现在呢,西宁上下为了这个事情可是民心动荡,许多地方都已然开始揭不开锅,好端端的一个西宁国,竟被你整成了这般模样。”
“你说怎么就那么巧,这些事情全都是你干的。你说怎么就那么巧,冯皓他的相好正好是生辰八字四阴四阳之人。这不就是摆明了是想要让冯皓去做那领头的人吗。说不定你一开始,就已经预料到了是今天这样的结果了吧。你倒也真够狠的,在这屋子里天天喝点茶下会儿棋,暗地里不知道把多少人原本正儿八经的人生轨迹给扭转了。冯皓从丞相府的大公子变成了一个低贱的流民;芷皇贵妃从养尊处优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地方离开,不知所踪;西宁那个颇为神秘的国师,是不是也是在你的安排下没了命?还有曹县令家的曹常发,现在正在天牢里蹲着呢吧?”
“桦雪,你到底想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