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对孙氏来说,她也不会乐意徐玉蕊这个庶女住进自己的女儿曾经住过的地方。
徐玉见到秋华院的时候,院子里没见着有人走动。
她微皱着眉往里面走了几步,才走到正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隐隐的涰泣声,听那声音,不是徐玉蕊的又是谁的?
这让徐玉见脚步一顿。
徐玉蕊再过上两个月就要满五周岁了,当年孙氏虽然因为庄姨娘用了那般暗渡陈仓的法子有了身孕而差点没生撕了庄姨娘,但因为有老太太的警告,孙氏倒也确实没有对庄姨娘和她腹中的孩子做些什么。
再到后来,庄姨娘生了徐玉蕊这个女儿,孙氏就更加没有必要做什么了。
若是个庶子孙氏也许还要烦心几天,但不过是庶女,养着便也是了,等到将来给些嫁妆嫁出去也就是了,孙氏还不至于连个没什么威胁性的庶女都容不下。
也所以,这五年来,孙氏虽然不见得对徐玉蕊有多亲近,却也从来没亏待过徐玉蕊。
那么,徐玉蕊这会儿偷偷躲起来哭,又是为何?
徐玉见心里暗自猜测着。
她刻意放重了脚步,等听到屋里的哭声弱了下去直到再也听不到了,这才笑着道:“蕊姐儿,你在吗?”
不过片刻,房里就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然后是徐玉蕊听着已经没什么异样的稚嫩声音,“五姐姐。”
然后,徐玉蕊掀开门帘,笑着朝徐玉见招手。
徐玉蕊到底年幼,就算使劲儿踮着脚尖,掀起来的门帘只有那么点高,徐玉见于是笑着自己打了门帘进到房里。
“蕊姐儿,院子里怎的见不着一个丫头,我还想着你是不是没在院子里呢。”徐玉见道。
徐玉蕊先是请了徐玉见坐,“五姐姐,先前我在写覃先生留下的功课,院子里的丫头都是些毛毛躁躁的,我不耐烦被她们打扰到,干脆就让她们退下了。”
徐玉见笑着点头。
虽然才五岁,但徐玉蕊无疑是深谙如何在这内宅之中生存的。
小小年纪,倒也不容易。
至少,徐玉见想到自己第一世五岁时,那是真的就是个什么也不懂的稚龄女童。
既然徐玉蕊不想说,徐玉见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示意锦年将替徐玉蕊准备的那个锦盒拿过来,又放到徐玉蕊的手里,“蕊姐儿,姐姐今儿得了些好东西,这些是给你的,你也不用急着推辞,再过两个月就是你的生辰了,就当是姐姐提前送你的生辰礼好了。”
听徐玉见这样一说,徐玉蕊才将东西收了起来。
因为时间也不早了,徐玉见也没在秋华院里多呆,就起身自去了丝竹苑。
丝竹苑里这时只有姜氏一人,徐勋今天又约了友人出门在外,要用了晚膳才能回来。
见着徐玉见,姜氏立即笑着唤了徐玉见过去坐,然后就说起了英国公府送谢礼来的事。
“……英国公府怎的突然送了这么些东西来?”姜氏还有些不放心。
当初英国公府太夫人看中了徐玉初,可是差点让徐玉初的婚事都生出波折来的。
虽然现在英国公府已经没有哪个正好在适婚年龄的少爷,但谁知道英国公府太夫人是不是又在打着什么别的主意?
姜氏看自己女儿那可是怎么看怎么好,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想法好笑。
徐玉见于是将在老太太那里已经说过一遍的说辞又重复了一遍,然后又让锦年和锦华将她替姜氏挑拣出来的那些东西送上来。
“母亲,女儿好歹也是帮了那位世子夫人一把的,这谢礼拿得也不亏心,女儿就借花献佛的表表孝心,您可别嫌弃女儿没诚心……”
徐玉见抱着姜氏的胳膊撒娇。
姜氏笑着在徐玉见额头上点了点,“恬姐儿,你都十六了,还在母亲跟前这样撒娇,羞也不羞?”
当然不羞!
徐玉见一脸的坦然。
她都活了七世了,要是还会因为这个而羞的话,估计她从第二世开始就得远着姜氏了。
徐玉见的表情又把姜氏逗得好一阵乐。
趁着晚膳还没有准备好,徐玉见就问起了徐玉蕊的事,“母亲,方才女儿去秋华院看蕊姐儿的时候,听到她一个人躲在屋里哭呢,可是庄姨娘那里又出了什么事?”
徐玉蕊在孙氏那里是没吃过什么苦的,孙氏既没为难过她,也没有缺了她的吃穿,能让徐玉蕊这样躲起来哭的,除了庄姨娘之外,徐玉见是想不出别的了。
听徐玉见这样一问,姜氏就暗暗叹了口气。
“庄姨娘啊……”姜氏摇了摇头,就说起了庄姨娘的事。
自打五年前庄姨娘瞒着孙氏有了身孕,孙氏就算是恨毒了这个曾经的通房丫鬟。
最开始时,因为笃定了庄姨娘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有子嗣,孙氏待庄姨娘倒也算是和善,也并不要求庄姨娘一定要每日里到她那里立规矩,不过庄姨娘自己是个守本分的,就算没有孙氏的吩咐,也总是主动到孙氏房里侍候着。
这样的情况,到了庄姨娘生下蕊姐儿之后,却有了改变。
打从庄姨娘出了月子,孙氏就立即吩咐了庄姨娘天天到房里立规矩,身边明明有丫鬟,却偏偏使唤着庄姨娘服侍梳洗、侍候用膳等,叫庄姨娘一天也不得闲。
后宅里的妾室,而且还是像庄姨娘这样丫鬟出身,卖身契捏在了主母手里的妾室,做这种服侍主母的事本就再寻常不过,就算所有人都明知道孙氏这是故意要折腾庄姨娘,却也没人能说出个不好来。
这一来,就是五年。
庄姨娘这五年除了在孙氏房里侍候,就是守在徐玉蕊身边,其他时候几乎都不怎么在院子里之外的地方露面。
很多时候,倒叫徐玉见都有些忘了,府里还有庄姨娘这样一个人了。
在孙氏房里服侍,而且还是什么事都压在庄姨娘身上,这并不是一件松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