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升谦诧异着,她口中的绔儿,似乎和他所认识的那个,或者说是他以为的那个,偏差了太多,他迷惑了,却又感觉明朗了许多。
“公子是个真诚的人,虽然是顽皮了一点,但是,他却是个真正心底纯良的人,”韵绝白皙的脸颊染上了醉意的红霞,“他把我们都当做是朋友,真正的朋友,那是我们这种只知道唾弃和利用是什么的人从没有感受过的尊重,也许你永远都体会不到,那种一见到他,就如同见到阳光一般的心情……”
“不,对于这一点,我深信不疑,”钱升谦叹息的浅笑着,神色却无奈又失落。
“公子就是有这样的本领,仿佛所有的人,不论是谁,都可以因为他的一颦一笑牵动着心弦,而他,总是会露出那种让人羡慕的笑容,让人再也下不了狠心去伤心,怨恨。”韵绝的红唇勾起,温柔的面容让人动容。
“可是,你却说他不快乐?如若是不快乐,又怎么能让别人快乐?!”钱升谦耿耿于怀的是她说的这句话,他自认已经尽了全力去保护照顾他,为什么他会不快乐而自己竟然会全然不知?
韵绝似乎也是费解不已,只是幽幽诵道,“不知道那究竟是多么遥远的距离,只是清楚的感应到,可能我穷尽所有的力量也没有办法再向以前那样面对了,花瓣落了,会从土地中重生,但是,那又有什么用呢?一个人哭泣并不算困难,可是,为什么要等到转过身后,才突然会醒悟到,原来已经是那么重要了,那些被阻隔的记忆,是不允许被揭开的禁忌。可是,总还是有人没有办法丢弃,就算被抢走,被撕毁,被掩盖,最初的信念还是会残存下来,伴着心,一点点的消融,直到冰冷。”
“我不明白……”钱升谦看着韵绝复杂的神情,他已经完全动摇了,紧紧逼视着韵绝。
“我也不甚明白的,”韵绝有些勉强的笑着,看来公子一走,还有会比她们这些姐姐们更难过的人,只是,就算公子不走,他们怕也是不被接受的吧,也罢,公子那么聪颖,定是不会做什么错事的,只是眼前这个男人,公子又要他如何呢……
“公子抚琴的样子,是我见过最美的景色,那样专注的样子,轻易就能霸占你所有的身心,可是弹着弹着,他便弹不下去了,只剩下静静的坐在那里,若不是亲眼看着他,我会有一种他会突然消失的感觉,会让人很心疼……”韵绝露出一抹哂笑,“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公子的时候,当他把我从那些已经让我不再在意的欢场中带走的时候,当他笑着对我说,他叫纨绔的时候,我第一次意识到,我原来是如此的卑劣不堪,甚至觉得我几乎不配站在他的身边,可是他又那么的让人难以拒绝,越是认识他,就越觉得自己不认识他……”
钱升谦喉头梗塞,有些艰难道,“为什么,要告诉我……他都已经离开了,不是吗?”
“因为公子他呀,孩子样的别扭,你可知,他走之前,是一直陪着你,我们几时都没有见过那样有耐心的公子啊!想来钱少对于公子,应该是和特别的吧,”韵绝别有深意地朝钱升谦眨眨眼睛,“虽然公子走的时候,还是一副痞痞的万事都不会挂在心上的样子,但是,他还是让我转告你,若是他饿了,就会回去的。”
钱升谦忍不住默念着,他是会回来的,这算是承诺吗?
“他会弹琴?”钱升谦突然抬起头,深邃的眼眸再一次锁住韵绝,他知道自己的心里不断涌出的是苦涩,现在的他才发现,朝夕相处的人原来还需要通过别人来告诉他,那个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是不是可笑至极?!若是以前的自己,是绝不可能忍受欺骗的,可是,他却清楚的知道,他的心全被一句“他不快乐”占满了,再容不得一丝怒气,一丝埋怨,甚至连对自己的委屈都被全数搬了出去。
“是啊,公子的琴艺简直让人叹为观止,我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竟也可以在音律上有那样的造诣!只是也不知是为什么,他每次也只是在我的房里弄琴,本来以为钱少也是知晓公子的爱好的,不过这下看起来,公子似乎只是让我知道了,这可让我太高兴了!”羞怯的遮着笑颜,韵绝有意要惹得这个传闻中温文尔雅实则却脾气火爆的男人生气。
“我很想知道,他弹琴的时候,是什么样子?”钱升谦这回儿倒是没有再动怒了,他渴望的眼神让韵绝心中动容,这个男人,不会深陷其中而不自知吧?可是她防御不了他那种强烈的神情,她也不想,因为她知道,他对公子,是认真的。
“我不能……”韵绝歉意地微笑着摇摇头,“因为,我没有办法告诉你,只有你自己看见了,才会知道。”
“至少告诉我,他为什么不开心……”钱升谦沉了眸,深深的叹息,如果可以,他又何尝不想知道他的一切,但是,他太过于擅长掩藏了,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竟会如此后知后觉。
“为什么,当我转身之后,才发现,你已经是我最重要的人了,可是,先走开的人是我……”韵绝蹙着眉,一边回想着,一边平静的说着,脸上的忧伤让钱升谦恍惚间似乎看见了,那是他从未在绔儿脸上见过的神情,却又那么的让他一眼就能笃定,那就是绔儿才会有的,竟是这样的忧伤吗?
“缱绻不断的,不会因为弦断而音止,痕迹是没有办法磨灭的,骗人的不过是记忆罢了,消失的从未消失过,一切只是你的以为,却是我的梦魇。”
“如果你真的是对的,而我又没有办法直视自己的错误,那我应该要怎么办呢?要怎么办才能将一切都回复本元,不过就算你不说,我也会知道你的答案的是什么,所以,所谓的作茧自缚就是这样的吗?”
钱升谦始终静默的听着,仿若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让他又爱又恨的小祸害,现在他也终于能够明白了,为什么每当看着他的时候,总会有一种不真切的心悸感,不过现在他多少可以理解了,原来自己是那么的敏感,初见的时候,就已经预见了今天的自己,当初就应该警告自己不能靠近他的,可是自己却又是这样心甘情愿地苦涩着自己。
韵绝略带苦涩的一笑,接着淡淡道,“公子说过的话,我每一句都记得,他的神情,我也不会忘记,他把自己隐藏起来,却又做不到完全,韵绝想,公子的心里一定是藏了什么的,他总是说,他最大的理想,就是做一个纨绔了,逍遥一世自在无忧,而如今他的人生理想得到了发扬光大,可是,我却从未在他的眼眸中看到过真正的喜悦。就连独自抚琴的时候,他的眼眸中也只有灰暗的死寂,他越是这样,就越是让人心疼,明明有着那样灿烂的笑容,却,像是习惯一样的挂着。”
“他,为什么要陪我一夜……”钱升谦的发问一句接着一句,让韵绝应接不暇,她只好摊开手,无奈道,“公子是何许人也,奴家怎么会知道公子的心意呢?再者说了,钱少才应该是最能够了解公子心意的人吧,哦,对了,上一次公子换下的袍子奴家已经让人洗干净了,公子走的急,那奴家就交还给钱少了。”
韵绝说着,从一旁的衣箧中取出叠的整齐的白色中衫,钱升谦接过来,一眼便认出是那日那小子被自己扔进湖里是身着的中衫,怎么会在韵绝的手中呢?怪不得丫鬟只收了地上的湿衣,难不成那小子只着了中衫就一路招摇到了这儿……
“钱少,说到衣服奴家又想起来了,那日公子浑身湿透,虚弱的要命,突然出现在奴家的床下,真真是把奴家吓得不轻,钱少难道不知道公子是滴水都不能沾的吗?那日公子惨白的脸色,直惹得姐姐们不知所措……”韵绝一回想起那日纨绔冰冷的身体,气若游丝的呼吸,又是一阵心悸,“只是公子这一去,也不知道身边有没有个人好照应着,天就要转凉了,公子又偏不是个会照顾自己的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