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洛言书身体不舒服,就让画扇去太医院请太医。
没有想到这一请就请到了江卓安。
她病歪歪的靠在榻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嘴唇苍白得厉害,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忍耐着痛苦。
不时还能够听到她轻微的抽气声,似乎是疼的厉害。
江卓安倒是安安静静的,整个人也没有声息,在规规距距的向洛言书行礼之后,就垂手站在一旁等着她的吩咐。
洛言书此刻想要画扇去换个人,但是话一出口却又停止。
“有劳江太医了。”
既然江卓安都派出了这一副态度,洛言书没什么好计较的。
那些事情她做都做过了,现在再说也幡然醒悟,悔过自新,是不可能的事情。
江卓安道:“臣先给美人把脉。”
江卓安又拿出他的那个小脉枕,放到洛言书的手底下,随后认认真真地把脉。
洛言书打量他的神色,却见他神色平和,似乎没有任何的不自然。对于洛言书还是能够泰然处之,好像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他都已经全然忘却。
洛言书咬咬牙,也要下心底的疑惑和不解。
“美人身子哪里不舒服?”洛言书还在沉思着,江卓安便开口问道。
本来让画扇去太医院请太医,身子肯定是不舒服的,可是此刻要真的跟江卓安说起她身体的病症,还真是有几分不好意思的。
洛言书沉默着没有开口,画扇就善解人意的说:“美人的信期没有如约而至,只是这几日来,小腹总是隐隐作痛,疼得美人不得安宁。所以请江太医来看看,可是有什么好法子。”
江卓安一听,忙把洛言书手腕放开。
他的脸上依旧是没有什么特别的神色,只是他耳朵的轮廓却是渐渐的红了。
“美人气虚体寒,在信期的时候的确是会比别人的多吃一些苦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臣可以给美人开一些滋补的方子,平时无事也可好好调养。现在开一些止痛的药方也只是治标不治本,下一次依旧会痛。”
洛言书双手捂着小腹,脸色惨白的厉害。
她看着江卓安小声的问道:“那以我现在的情况可还能侍寝?”
“美人身子不舒服,可以向皇上言明,想必皇上会体谅美人。”
这话的意思就是尽量不要。
洛言书心里一阵气闷,现在在这后宫里只有她一个妃嫔。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不能陪着李修齐了,就算李修齐不会主动的去找别人,现在太后也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头可以往李修齐的身边塞人了。
比如楚卿。
“那你现在可能预测出我信期什么时候来?”
洛言书有些着急了,她现在也顾不上不好意思,反正在江卓安面前,她所有狼狈的一面都让他瞧过,包括她那些不堪的手段,还有险恶的心思。
现在洛言书的确是非常迫切的希望自己的病痛尽早过去。江卓安医术高明,此时寻求他的帮助最好。
只是这一件事情,江卓安也没有办法。
“美人年纪尚小,此时会出现这种情况并不奇怪。好好的调理一番之后可改善,否则体寒之症若是不根治……也许会影响到子嗣。”
江卓安此话一出,洛言书便蓦然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
“美人体寒不易受孕,若是不尽早根治,恐怕会影响子嗣。所以美人现在,当以自身的身体为重,后宫粉黛三千,就算美人防得了一时,还能防得了一世吗?”
洛言书脸色一青,心里面有些不安。
前世的时候,洛言书也是千辛万苦才怀上的那个孩子,若是这一次,与子嗣无缘,她很有可能不会再拥有自己的孩子了。
只是体寒……在洛言书那一晚醒过来之后就一直觉得自己的身体不舒服,手脚冰凉,冷的厉害,始终都暖不起来。
确实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一层意思。
“那江太医所言,体寒之症,还得怎么治?”
“只能靠养。”江卓安说道:“平日的饮食忌冷忌凉,慢慢的养方可好起来。短期内不可见效,要到时长了才能看得出效果。”
洛言书此时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她有些慌乱,睫毛一直轻眨着。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江卓安走了之后,洛言书也是魂不守舍。偏偏小腹一直作痛,弄得她心烦气躁的,整个人有些暴躁,似乎胸口郁结了一股郁气,没有办法发泄出来。
紧接着发生了一件让洛言书更加寝食难安的事情,李修齐再上一次来到她的长春宫,之后就没有见到人影,他也并没有派人来接洛言书。
若不是因为现在画扇还有青屏这两个人对她依旧是毕恭毕敬的,洛言书几乎要以为她又再一次的被打入冷宫。
“皇上最近是什么情况?”洛言书喃喃的说:“他已经有近十日未曾找过我……”
李修齐还从来没有隔了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找过她,洛言书此时也不由得有些着急。
画扇小声的安慰她:“奴婢听说皇上近日来政事繁忙,醒来是没有时间,美人不必忧心。奴婢也不曾听过哪个宫里的主子受宠了。”
这两个是来福塞给她的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见到她们有什么有任何不妥的举动,看上去倒是一心一意想要帮洛言书的。
虽然画扇如此安慰她,洛言书还是不能安定下来。
她当时有心想去清元殿去找李修齐,只是前些日子她的身子不太顺利,也就只好作罢。
“青屏,你去准备点吃食,等会你们两个随我上清元殿一趟,去看望看望皇上。”
洛言书无奈,只好出此下策。她现在小日子还没有干净,小腹还是会隐隐作痛,只不过比前些日子要好上不少,如今,她心里面竟然存了疑惑,那就有必要去看看,也就顾不上许多了。
等他们三个人到了清元殿外边的时候,就正好遇见了匆匆归来的来福。
来福一向帮她良多,这次还不知道虚实,在去见李修齐之前,先探一探来福的口风总是没有错的。
洛言书忙把来福给拦下来,她上前笑道:“福公公形色匆匆,不知道这次是从哪里回来的?”
来福一看见是她,目光扫过洛言书身后站着的画扇,还有青屏两个人,随后弯腰给洛言书行了个礼,一停下来和她小声的说着话。
“老奴方才出宫了一趟,去了荣王的府上宣读了一下旨意,我这不赶着回来向皇上禀报?”来福打量洛言书一眼,笑着问道:“有一些时日未曾见过美人,美人看上去神色似乎不太好。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来福跟在李修齐身边,李修齐没有来找洛言书,来福自然也就不曾见过她了。
不过说到荣王,洛言书都快要忘记了还有这么一号人。
生日都过去了这么久,没想到他现在还没有离京。
洛言书试探着说:“皇上已经有一些时日未曾去过长春宫,我又害怕会烦了皇上,我听说皇上政事繁忙,是以前来探望,只希望不要打扰皇上才好。”
来福深以为然的点头,“今日来皇上的确是政事繁忙,这清元殿的灯火,已经有三日未曾熄过。”
没有想到李修齐已经连着三日都在熬夜,洛言书想不明白其实有什么值得他如此劳累,便又问道:“我身为一妇道人家,却也想要替皇上排忧解难,不知福公公可有什么可以指点一二的?”
来福听了便笑了。他扬了一下手中的拂尘说:“这朝堂上的事情别说是美人,就算是老奴看了也只能干着急,却无济于事。不过有一件事……”
说道此处,来福停下一顿,他往四周望了一眼,随后倾身靠过来,附在洛言书的耳边说:“不过有一件事情美人须得注意,近日来,立后的事情被频繁提及,朝堂上的那一帮大臣压的厉害,皇上也是烦躁不已。美人若是有空不妨多做安慰,此事老奴也说不上什么。”
洛言书听了微微挑了一下眉毛,她只知道周家为了周水书耗费了不少的精力,却没有想到居然在公堂上公然的给李修齐施压。如今居然还出现了逼婚的事情,除了以户部尚书为首的周家,洛言书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有这么熊心豹子胆,居然敢这么做。
只是李修齐若是顶不了压力,被逼的立后了,她一个小小的美人又能说什么?
来福说让她多做安抚……是说刘修齐现在还并不想妥协,让她抓紧机会?
洛言书眨了眨,眼睛说道:“多谢公公,我就不打扰你了,既然是回来向皇上复命,那就请吧。”
来福也不再多谈,又开始小跑着向前,去清元殿李修齐去了。
洛言书站在原地,她寻思了一会儿,随后也提着裙摆走了进去。
这次周家弄出了这么大的动作,想必在不久之后,周水苏就会来找她了。
李修齐的口风与其向洛言书打探,倒不如像来福打探,就连洛言书想要知道此事,也只能从来福的口中得知。因为李修齐并不会主动地和她谈起,就算洛言书提及,李修齐也只会把话头给引开。
只不过周水苏并不知道这件事。
洛言书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一步一步的走进了清元殿。
她估摸着此时来福已经和李修齐说完话了,这才走了进去。
当李修齐听见禀告,说洛言书求见的时候,整个人不由得一顿。
他皱了一下眉,原本想说杨洛言书走,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话头一转,扬手道:“宣吧。”
在此时,主殿里只有来福,还有李修齐两人。
洛言书行过礼之后,李修齐就对她招手,“过来。”
洛言书依言过去,跪伏在他的身侧。
离得近了,洛言书此时才发现李修齐的眼眶底下青黑一片,眼睛里面也是布满了血色,看上去精神不太好。只不过他的双眼依旧明亮,并没有因为连着熬夜,就变得头脑不清。
“臣妾知道皇上忙碌,只是已经有十来日不曾见过,心中想念的紧,臣妾便不请自来,还请皇上恕罪。”
李修齐片头打量她,发现她脸上上了妆,气色却不太好。
“已经十来日了……”李修齐笑了笑,“可是又在怨朕?”
洛言书忙摇头,“臣妾不敢,就是……想皇上了。”
越说到后边,洛言书的声音越小,还带着一丝娇羞。
李修齐眼底划过一抹笑意,但是这一抹笑意很快就被他敛去。
洛言书心里一时拿不定主意,明明此刻这模样,李修齐看上去,也并不是对她无意,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因此怪罪她。
“朕记得,你上次同朕提起过,户部尚书家的周采女,她为人品性如何,你总该是了解几分吧?”
李修齐突然问起了这么一句。
洛言书微微一愣,因为她觉得那天晚上她随口提起的事情,李修齐不应该会记得才对,却是没有想到,时隔这么久他会再一次问出来。
“她……周采女人很好。”
洛言书道:“皇上突然提起此事,可是有什么要吩咐臣妾的?”
若是没有别的旨意,李修齐不会无缘无故的提出来。
“既然你觉得她人不错,那么想必你们日后也可以好好相处了。”
李修齐虽然说着很温和,语气里却没有半点欣慰的意思。
“只要你如此信得过她,以后,可不能再捻酸吃醋。”
这下次洛言书可算是听明白了,原来李修齐居然是有心想让周水苏晋位的。
就是不知道,在李修齐的心里,周水苏能有个什么分为。
美人,昭仪,皇后?
本来还以为就算是有周家在朝堂上施压,李修齐也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妥协才对,却是没有想到,还是起了效果。
洛言书垂下眼眸,她记得在前世的时候,周水苏一开始,是封了个嫔位,就是不知道这一次,还会不会同上一次一样?
李修齐见她一直沉默着,便皱眉头着问:“你可是不愿意?”
不愿意,她就算是不愿意又能如何?
“臣妾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