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并未因此而结束,相反,它才刚刚拉开序幕。
父女二人回了林府,刚跨过大门,便看到丹橘跌跌撞撞地从外头跑了进来:“不好了三爷!三太太和小少爷……被人带走了!”
林崇面色一变!
林妙妙拉住她的手道:“你把话说清楚一点,我娘和弟弟怎么了?他们不是在府里吗?你从哪儿过来的?”丹橘哭道:“刚刚有人给夫人送了一封信,说大舅爷突然坠马,伤得十分严重,可能有性命之忧,夫人便带小少爷回姚家,哪知半路突然冲出来一伙人,劫持了夫人的马车!还让奴婢……让奴婢把这个交给小姐!”丹橘颤抖着把捏成一团的信封递给了林妙妙。
林妙妙忙拆开了信件,看完,父女俩的脸色同时变了。
片刻后,林妙妙收好信,走向了马车。
“你不能去。”林崇扣住了女儿的手腕。
就因为她躲过了刚才那一劫,他们便把毒手伸到了娘和弟弟身上,如果她不去,还不知道他们后面会拉多少人下水。林妙妙轻声道:“我不能让娘和弟弟有事。”
林崇正色道:“我也不能让你有事!我去。”
林妙妙抿唇,沉吟片刻,摇头:“您去了也把人带不回来的,那个人已经疯了,他不抓到我,真的会杀了娘和弟弟。”景王妃怀着身孕都被他给迫害了,那还是他弟媳与侄儿,他且下得去手,何况与他没有任何关系的林家人?他怕是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林崇颤声道:“那也不能用你的命去换!”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也想救妻儿,但叫他把女儿交出去,他做不到。
林妙妙这个时候反而镇定下来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他是想抓了我威胁景熙,只要景熙还活着,我就不会有事。”
林崇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沉重:“要去一起去。”
林妙妙点头。
二人上了马车,信上写明只有两刻钟的时间,车夫几乎要把鞭子给打断了,只差用匕首去扎马的屁股,总算在最后一刻抵达了指明的地点——一处废弃的染布坊。
安喜寿早已恭候多时,看到马车停下,执着拂尘,笑眯眯地迎了上去:“恭迎林小姐。”
出来的却是林崇。
安喜寿微微愣了一下,紧接着,便瞧见林妙妙也打了帘子出来了。
“我娘和弟弟呢?”林妙妙面无表情地问。
安喜寿对身后的太监使了个眼色,太监入内,将姚氏与允之领了出来。姚氏的神色很冷,小允之窝在他怀里,眼珠子滴溜溜转着,一脸茫然。
母子俩看到了林崇与林妙妙。
允之伸出了小胳膊:“爹爹,姐姐,抱!”
林妙妙将允之抱进了怀里,林崇扶住妻子,姚氏的腿都软了,一下子靠在了林崇的身上,林崇搂紧了她道:“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对你和允之怎么样?”
姚氏摇头。
安喜寿笑道:“想请林小姐到府上做几天客,怕林小姐不愿意来,不得已先请了林夫人与林少爷,得罪之处,还请林小姐海涵。”
林妙妙把弟弟给了父亲,随后抬手,一巴掌甩到了安喜寿的脸上!
清脆的耳光,打得一院子人,包括林崇夫妇在内,全都惊呆了。
安喜寿的半张老脸登时布满了几道血红的印子,他瞪圆眸子,不可置信地看向了这个温顺乖巧的林家姑娘。
林妙妙从来没有如此气愤过,就算是裴琅那样欺负了自己,但那毕竟没祸及她的家人,可现在,这个不知死活的太监,为了逼她就范,竟把无辜的妇人与孩子牵扯了进来。
是可忍孰不可忍?
安喜寿挨了一巴掌,语气也冷了下来:“林小姐,请吧。”
“妙妙……”姚氏去拉女儿,却被安喜寿的人挡住了。
安喜寿带来的侍卫足足数十人之多,林崇夫妇根本没办法从他们手中救走林妙妙。
林妙妙上了另一辆马车,挑开帘子,微微颔首道:“爹,娘,你们回去吧,我不会有事。”
……
林妙妙被蒙上了眼睛,马车七弯八绕的,一直到日暮时分才终于停了下来。
一路上,林妙妙想了很多,比如皇帝会对怎么样,是杀了自己还是折磨自己,还是威逼利诱自己背叛景熙……
害怕、紧张、彷徨、无措……到最后,也不怎的,她竟平静下来了。
安喜寿撩开帘子,看到的就是一张从容淡定的脸,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林小姐……好定力。”
林妙妙没理他,望了望四周的环境,这不是皇宫,似乎是一处私人的别庄,心头掠过了一丝紧张,但很快,又给压了下去。
二人进了庄子,一路上,不断有人向安喜寿行礼,却几乎不认得她,看来他们并不清楚安喜寿带了个什么样的人过来。
“到了,这几日,就委屈林小姐住在听风阁。”安喜寿在一处凭水而建的小院子前停下了脚步。
“慕容璟呢?”林妙妙问。
安喜寿指了指院子旁的湖泊:“这儿本是一处荷塘,眼下正值严冬,无莲可赏,但林小姐若是愿意,奴才可叫人扎一些莲灯,让林小姐在夜里放着玩儿。”
“我问你,慕容璟在哪里?”林妙妙加重了语气。
安喜寿又道:“二楼有个茶室,里头全都是新上贡的茶叶……”
林妙妙走近他,定定地望进他眼眸,一字一顿道:“慕容璟,在哪里?”
安喜寿被那突然凌然起来的气场弄得眉心一跳,似乎曾经在另一个人身上也感受到过这股冰冷的气息,是谁呢?
想起来了,景世子。
相处得久了,这丫头竟在潜移默转中得了了景世子的一两分气势。虽才一两分,却足够让人忌惮了。
安喜寿道:“在碧水轩。”
碧水轩距此不远,顺着荷塘往前走,尽头便是了。
林妙妙进了院子,院子里随处可见护卫与丫鬟,防卫得十分严密,踏上回廊后,林妙妙突然停下步子,对安喜寿道:“你知道抓了我们的下场会是什么吗?”
安喜寿笑了笑。
林妙妙又道:“你们是怎么抓到慕容璟的?”
安喜寿道:“尾随王爷的马车,找到了四水胡同。”
林妙妙不说话了,推开门,进了一个奢华的房间,慕容璟就躺在屏风后的床上,两眼闭着,似是陷入了沉睡,可这不是就寝的时辰,林妙妙回头望向安喜寿:“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安喜寿答道:“他和你第一次一样,都不太听话。”
第一次……说的是她被裴琅拐上马车的那一次吗?她不听劝告,非得下车,裴琅便拿迷药迷晕了她。林妙妙在床边坐下,摸上慕容璟的额头,眸光动了动,说道:“我就住这边。”
“恐怕不可以。”
“你问过你家主子,再回答我究竟可不可以!”
安喜寿离开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踅步回了房内:“换洗衣物都给林小姐放在隔壁了。”
林妙妙正色道:“我饿了。”
“马上为您传膳。”
“我要吃李记的烧鹅。”
“厨子会做烧鹅。”
“李记的,烧鹅,派人去买!”林妙妙不容置疑地说道。
安喜寿的眉头皱了皱。
林妙妙不怕他不答应,连住处都换了,一顿烧鹅,皇帝会不满足吗?
安喜寿最终还是去了。
他一走,林妙妙便关上了门,点燃一炷香,死死地盯着它,到四炷香烧完的时候,烧鹅被买回来了,的确是李记的。
李记烧鹅在长安街上,那儿离中心大街不远,属于京城最中心的地方,买烧鹅的人只需一个时辰便跑了个来回,这么看来,她和小和尚还在京城。
林妙妙啃完第二根鸭腿时,慕容璟还没醒,林妙妙摸了摸他额头,好烫!
“来人!来人!”
“林小姐,何事?”进来的却不是安喜寿,而是一个十七八岁的丫鬟。
林妙妙问:“安公公呢?他病了,需要请大夫!”
“安公公不在……”丫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忙捂了捂唇瓣,改口道:“安公公在前面处理公务,林小姐是要请大夫吗?我去让人通传一声。”
安喜寿不在,为什么不在?是不是去给皇帝奏报她与慕容璟的消息了?也是,如果他们在京城的话,往返一趟皇宫也不过是一两个时辰的事。
林妙妙思索着,那边,丫鬟把大夫请来了。
大夫给慕容璟把了脉,开了药丸,慕容璟服下后,又很快睡着了。
林妙妙留在屋子里照顾他。
半个时辰后,院子里的下人差不多歇息了,安喜寿还没回来,林妙妙轻轻拍了拍慕容璟的脸蛋,压低音量道:“小和尚,小和尚,快醒醒!”
慕容璟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林……林小姐……”
“嘘——”林妙妙捂住了他的嘴,“什么都别说,快穿衣裳。”
“要……干嘛?”他有气无力地问。
林妙妙摸上他额头,还是有些烫,却比之前好多了:“回家。”
“嗯?”慕容璟还没从晕乎的状态下解脱出来。
林妙妙给他穿好外衣与鞋袜,打开一条门缝瞧了瞧,眼下正值换班的空档,院子里没人,门房倒是有个丫鬟,却歪在椅子上睡着了。
林妙妙拉上慕容璟的手,悄悄溜出了院子。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