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年前,覃杜镇。
某天某刻某秒,没有确切的时间,在镇市的上空开始有气体不断凝聚。
初始,镇民们还以为那只是晨时未散尽的雾气,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白雾已经汇聚成了一大股白云,将覃杜镇的低空完全的笼罩了起来,连那三阳的轮廓都难以看清,只有薄薄的光芒艰难的从云内透射下来。
这种异状顿时引起了一阵惊慌,让人们以为有未知的蛮兽来袭,覃杜镇即将迎来大灾。
可是在持续了数个时辰之后,人们并未发现那遮天蔽日的凝雾白云中跑出任何蛮兽,而无论是镇长还是覃、杜两家都没有因此展开任何警戒声明,就仿佛那只是一场异常的气象状况而已。
于是在这种白云蔽日的状况下,覃杜镇的镇民们回归了正常的生活,一直持续了足足一月。
就在大家几乎已经习惯了白云的存在时,覃杜上空,再次迎来了变化。
当时,一股象征着福瑞的玄黄之气从地中悄然冒出,而后笔直上冲,将整片天空映得黄霞一片,将那三阳的光芒彻底遮蔽。
昂!
一种奇异的长吟在云霞中响起,黄霞鼓动,似有某种神秘的生物在其中游走,散发出一股浩然神威,让覃杜镇的镇民心中皆是一阵颤栗,膝盖不由自主的发软,还未踏入兵级的孩童们皆是扑通趴在了地上,呜咽了两声后又因为惊恐闭上了嘴巴。
天地异变,无数人为之长走惊呼,月余前的恐慌再次出现,而且越演越烈。
数道强者的气息从镇中各处爆发出来,彼此交触数下,似乎在探查着什么。
时间就在这种恐慌伴随着沉默的诡异场景中悄悄地流逝,一刻钟后,天光大放,所有人只觉得双眼被刺得生疼无比,待得适应了之后抬头望去,却发现笼罩了覃杜镇足足一月的怪云,竟然在顷刻间消失的干干净净,天空除了那曝晒的三阳,只留下了万里无云的一片晴空。
没有预想中来袭的蛮兽,也没有任何灾害的出现,让这件奇事很快就成了人们争相议论的谈料,然后在时间的冲刷下被淡忘,数年后,人们只会在某些不经意的时间里偶尔想起有这么回事,而当时的孩童们,更是早就忘记了这件让他们害怕得趴在地上的旧往。
只有一个人将这件事情深深地刻在了自己脑中,因为在众人眼中只是奇闻轶事的往事,十七年前在他眼中却是以一种完全不同的方式展开。
这个人便是如今的覃家家主,覃瑜霖。
当外界出现聚集的白气时,正抱着自己儿子的覃瑜霖脸色一变,因为一股浓郁的白雾突现,将他怀中那当时还不足一岁的覃子虢团团绕住,然后就兀自盘旋在空中悬浮不动。
覃瑜霖先是大吃一惊,但当他试图将覃子虢夺回时,却发现那股白雾似乎与覃子虢的生命产生了某种奇异的纠缠,一旦对白雾造成破坏,覃子虢的生命气息就会出现大幅度的衰减。
发现这点的覃瑜霖立刻停止了对白雾的攻击,左思右想之下,竟发觉自己对其无计可施。
无可奈何之下,他只能将这个庭院的下人驱逐并彻底的封锁起来,对外也找了闭关的借口闭门谢客。
数天之后,他心中的紧张却又逐渐地减弱下来,因为他发现在那奇怪的白雾环绕中,覃子虢的肉身无论是韧性还是强度,竟然都在缓慢的强化着,仿佛那白雾并非是有害之物。
既然覃子虢的生命并没有因此出现危险,覃瑜霖也只能日日苦苦等候。
一个月,若不是那日渐变强的生命力,覃瑜霖真的怀疑自己的儿子早就已经不在人世,可饶是如此,他的耐心也已经接近耗尽的边缘。
然后,黄光冲天,一直关注着儿子的覃瑜霖却感应到一股极强的气息,带着荒古之意直接冲破了他的心神防线,让他的内心也出现了一阵颤抖。
那种颤栗,连身为卿级能力者的他都不能移动半分!
随之,那弥漫了足月的白雾之中,有一抹影子逐渐显化,轮廓变得清晰起来。
蛇首带分叉奇角,细长的蛇身在白雾内若隐若现,尾端分裂生长出的却非蛇尾,而是另两颗狰狞的奇形蛇首,三颗脑袋缠住覃子虢沉睡的身躯,巨嘴开合屯吐出无数白气从他的口鼻间钻入,而最奇特的就是在蛇身中段凝聚着一对白色巨翅,仔细一瞧,那缓动的羽毛,根本就是一朵朵细小的云朵!
直到此刻,覃瑜霖才明白在自己儿子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一切,都是血脉者的血脉激发!
半刻之后,白雾骤然收缩,在覃子虢的眼角凝聚出了一枚耀眼的红痣。
下一瞬,那双冷然的眼睛睁开,全然不似一个仅有一岁的小孩!
……
能力者的功法有成千上万种,每种都有各自最适合的体质,如水道功法自然便是水属体质最为合适,其余更有如同秦饕以及莱福士等各种特殊体质,更是让能力者彼此间的区别大相庭径。
而除了如洛辰那种肉体力量强悍到不可理喻的体质外,弃舟星上的能力者中还有一种极其特殊的存在。
——血脉者!
血脉者的数量及其罕见,万人中难寻其一,而这些血脉者一旦跨入了正确的修炼之途,他们无论是修为进展的速度,还是修为的强度,都会远远超出同期能力者。顾名思义,血脉者的特殊之处便在于其血脉中存在着不同寻常的物质,在地球人们将其称之为基因,而这些基因并非人类的基因,而是延续于某些不可思议的上古生物。
饕餮,便属于这些上古生物中的一员。
从秦守台得到饕餮决后,即使他不能进行修习,但这并不妨碍他对饕餮决进行深度的探究。
以他的眼光,很快就探寻到了饕餮决最适合的体质,便是继承了饕餮血脉的人类,而天生重量超出常人数倍的秦饕,自然便是所谓的饕餮血脉者之一。
血脉者的身份,才是秦守台关注起秦饕的真正原因,也正因为此,才有了他之后的死而复生与越级突破。
然而,令秦守台没有想到的是,他会在今日再见到一个血脉者,而且是一个血脉传承浓度远超秦饕的能力者!
覃子虢!
……
三个犄角蛇首再现,射出六道极其冷漠的目光,犹如六盏探照灯一般打在一脸惊色的秦饕身后,那个丑陋的饕餮虚影之上。
“覃家的家传功法不是回泷望川决吗?这是什么神像?”乔曦明眼中爆闪过一丝惊异,对覃子虢身后的虚影充满了疑惑。
短暂的沉默之后,他体内传来了空三的声音。
“蛇首龙角,尾分而化二首,背升云雾奇翅。这是地球神话中的上古生物,腾蛇!”
“腾蛇?”
乔曦明皱眉不已,目光闪烁不定,对空三口中的腾蛇并不知道详情。
空三解释道:“如果要细说太麻烦……如此来讲吧,大帝以四圣兽命名东南西北四城,实则因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乃是上古四大神兽,其实力深不可测,轻易便能移山倒海,而腾蛇,是与他们相等地位的另一只神兽!”
可乔曦明还是皱着眉:“地球的神兽若是真的,为何最后会成为一个你口中所谓科学那种力量争霸的地方?而且神话中那么久远的东西,怎么会到了弃舟星上对人类突然产生奇特的效果?”
空三一滞,显然没有想到乔曦明会有此一问。
它顿了顿才说道:“你的问题我没有答案,但虽然我不知道神兽的去向,我却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无论是四圣兽,还是腾蛇,它们绝对都是存在的。至于血脉着的由来……其实你不是已经有所猜测了吗?”
眼神一厉,乔曦明停止了提问。
原来,刚才的感觉并没错!
……
“怎么可能!你的血脉……”秦饕的眼神终于产生了惧意。
当那三首腾蛇一现,秦饕立刻就感觉自己体内的饕餮神像出现了极为明显的畏惧之感,那种极端的恐惧,仿佛是贱民在面对上位者时,那种自然萌发的臣服感。
饕餮乃贪婪之物,天下万物皆以为食,在此之前正是因为感应到了覃子虢隐藏的血脉力量,才使得饕餮神像激发出极度饥渴之意。
可是在那血脉中的腾蛇意志被释放出来后,在传说之中能够为了吃连自身都吞得只剩下头与嘴的贪婪象征,却是连唯一重视的食物都放弃了争取的意志,颤抖了一下,那虚影竟然就如同泡沫一样在秦饕的身后破灭消失。
血脉者之间也有强弱之分,覃子虢的腾蛇血脉,其浓度远远超出了秦饕的饕餮血脉,只是意志释放,就将饕餮虚影彻底的压制。
倒不是说饕餮不如腾蛇,而是两人所继承的血脉浓度实在是天差地别。
如果说秦饕的血脉浓度是一,那么覃子虢的血脉浓度,则是——一千!
“来吧,让你……吃个够!”
腾蛇虚影雾翅狂扇,浓郁的白雾元气顷刻间灌入秦饕的巨嘴之中。
源源不断的元气被身体吞噬,让秦饕的身体先是在恐慌中涌出一股不可抑制的愉悦感,每一粒细胞都好似在长久的饥饿中获得了难以置信的满足感。
那种充实的感觉让秦饕瞬间觉得飘飘欲仙,一时连恐惧感也冲淡了不少。
可是,数个呼吸之后,一种比之前还要深无数倍的恐惧感勃然而发,因为秦饕发现,自从血脉激发后自己那从未感受过饱腹感的肚子,竟然出现了盈满之意,而在他对面的腾蛇虚影,仍在源源不断地朝他口中灌入元气!
覃子虢的元气总量,竟然超出了他所能吞噬的限度!
秦饕惊慌地想要终止战技,可他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嘴巴仿佛已经不受大脑的控制,根本闭不上来。
“之前的三招之约,我没有遵守,所以这次我放你一马,同时送你一场造化。”覃子虢突然开口:“这么多的元气,以你的食道之力若能全部吞噬,你的修为定然……”
砰!
话未说完,在一声巨响之下,白色信号灯骤然升空。
“司戈赛第二场,秦镇司戈秦饕主动认输,获胜者——覃杜镇覃子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