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家主满头大汗:“当诛”
“乱人轮回又是什么罪过?”夜宸继续问。
“也当诛”
“两次私闯轮回之地、两次乱人轮回,还抢走了别人的投胎名额,哪一项是轻罪?”
“是我已经严厉教训过这孩子了!她也得到了教训,修为被费了大半只是小蕊是我唯一的女儿,我真的不忍心”
夜宸面无表情:“你该知足了。要不是看你管理枉死城有功的份上,你以为她只是去地狱悔过而已?”
“我明白也是墨寒大人仁慈”
“知道就好。东西一起拿走,今天来了就直接去地狱吧。早日服刑早日刑满。”夜宸不耐烦的开始下逐客令,也暗中说明了他不会对布蕊网开一面。
布家主是个经过大场面的鬼,因着魂飞魄散不可逆转,冥王才网开一面,给了布家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如今布家主来长啸府,也是存了一份侥幸的心思。毕竟只要夜宸也网开一面,冥王是不会跟他计较的。
然而他打错了算盘。
见夜宸不松口,布家主神情暗淡的起身。正要带着布蕊告退离开,安静了很久的布蕊终于忍不住了。
“夜宸!你真的要娶这个活人?”
“不娶笙笙这个活人,难道娶你这个死人?”夜宸不快的反问。
“小蕊闭嘴!”
布家主的呵斥对布蕊毫无作用,反而还让她的情绪更加激动:“那我呢?我为了你追去人间!不惜违反阴律!我喜欢了你那么多年!你如今却连看我一眼都不肯吗?”
“第一,我没有求着你违反阴律。你既然知道我投胎为秦夜宸,就该助我回来才是。但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第二,你喜欢我就要我喜欢你么?这是什么道理?第三,看你做什么?我夫人不喜欢我看别的女鬼。”
布蕊被气的更加癫狂:“夜宸,她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活人!要法力没法力、要家世没家世,你被她下了什么**汤了!”
“笙笙是不是一无是处我说了算!她没有法力我有,她没有家世我也有!不劳你费心!别说**汤,就是断肠草,只要是她的喂我都喝!”
布蕊被气得脸色铁黑,迟疑了好半天,咬牙道:“你忘记璐瑶了吗?你可是和她有婚约的!全冥界的鬼都知道!”
要是布蕊早几天说这话,我少不得又得心塞好几天。但如今知道了我就是璐瑶,那些记忆尽管没恢复,听见布蕊这么说,心里那叫一个开心。
夜宸见我嘴角带笑,心里也有了底,握紧了我的手对布蕊道:“我自然记得,生生世世都记得。不仅我记得,我看你也记得。”
布蕊疑惑了一下。
“你第一次带着记忆投胎,用鬼术将自己的脸伪装成瑶瑶的模样,迷惑当时的太皇太后强行指婚,以为我心里没数么?”
布蕊铁黑的脸开始变得苍白起来。
“第二世之时,在湘西客栈,你用琴音故意激发我体内的尸性,意图让我亲手杀了笙笙,以为我也不知道么?”
布蕊的身子开始颤抖起来。
夜宸那语气淡淡的,但却仿佛有一把无形的刀穿梭在了空气之中。
“不不是我”布蕊试图狡辩。
夜宸冷笑一声:“你说不是就不是?”
布蕊也起了好胜心,压着心中的忐忑与不安反问道:“你说是就是了?你有证据吗!”她很清楚那些事已经过了,当时的夜宸还只是秦夜宸,自顾不假,不可能有时间去收集证据。
夜宸望了她一眼,像是望着一个可笑的小丑:“本君的话就是证据!做没做过你心底清楚,本君自然也清楚!原本念着你爹在枉死城多有不易,你也受了惩罚,这些事便不跟你计较。没想到你反而不痛快!”
夜宸说的嘲讽,又看向布城主,“布家主,你说试图控制本君、利用本君杀害本君夫人是多大的罪过?”
“夜君小蕊她不会的”
夜宸打断了他重复问道:“多大罪过?”
布家主深深的叹了口气,面如死灰的吐出两个字:“当诛”
布蕊你真是作死小能手。
夜宸用眼神询问我的意思,我一摊手,表示他处置就好。
他思量了一把,道:“布家主,当年你没有参与世家之乱,这些年管理枉死城也不易,布蕊我不杀。”
布家主长长的松了口气:“多谢夜君!”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夜宸蓦然又加重了语气,“墨寒给了三千年的罚期,我这里也是三千年。一共六千年,望她能在地狱里还好反省!”
布蕊大惊:“夜宸”
“送客!”
夜宸无视过她,带着我便离开了正殿。
远远的,我听见里头传来布家主教训布蕊的声音:“你就安分些吧!还嫌闹得不够么!真想死了才开心?也亏得冥王大人和夜君仁慈,不然你哪里还有命!”
夜宸还真是厉害。
明晃晃的给布蕊翻了一辈的刑罚,到头来布家主还对他感恩戴德的。
一直回到寝宫,我还在为他佩服着。没想到他冷不丁的停下脚步,我直接撞进了他的怀里。
“想什么呢?这么专注?”夜宸问。
“布家主真的不会记恨你吗?明明是来找你求情的,没想到反而加了一倍的时间。”
夜宸不以为意的轻笑出声:“记恨又怎样?阴间看不惯我的鬼多了去了,可谁也动不了我。记恨便记恨了,没什么好怕的。更何况本就是他理亏,布蕊能留一条命他就该谢恩了。”
“那布蕊会被关进那一层地狱?受什么刑法?”我有些好奇的问。
“第五层地狱,刑罚没有,只是禁闭。这也主要是看在了她爹的面子上。当年不少世家都明着或暗着反对过墨寒和墨渊,只有她爹没有参与。再后来,将她爹派去枉死城,布家主也没有任何怨言。不然的话,布蕊十条命也不够。”
“她那条命是换了她爹所有的功劳才留下来的吧?也是坑爹了!”我为布家主惋惜了一把。
夜宸点点头,又道:“不过地狱环境特殊,她又被废掉了大半的法力,日子不会好过。”
而且,我已经能想象到接下来的日子了。布家主肯定会关照地狱的阴差多照拂下布蕊,但夜宸才不会让布蕊好过呢!
这六千年间还不准探望,就算有什么委屈等布家主知道也是六千年后了。
让她以前害我!活该!
“别想这些了,洗澡去。”夜宸牵着我就要往里屋的浴室走去。
我被他带着走了两步,意识到不对,忙死死停在原地,他却还拽着我。
“不去了”今天在外面折腾了好一番,我可没精力再陪他玩鸳鸯戏水了。
“不行,一定要去。不洗会臭的。”
“你先洗,洗完我洗,我不跟你抢!”看我多大度!
夜宸坏坏的一笑:“我屋里的澡堂子大,容得下我们。”
不等我再拒绝,他扛起我就往盥洗室里走去了。
我被他和衣丢进了水里,激起大一摊水花。那水是热的,他冰冷的身子抱着我,却将我的脸一点点的染红。
腰间一松,腰带被他扯开丢在了岸上。没了腰带的束缚,衣服和快便宽松的漂浮在了水面之上。
我感觉夜宸的腿在我的裙下轻轻撩拨着我,他要是真出去卖,一定会是技术最好的那一个!
“想什么呢?”我的出神再一次被他发现,附在我耳边轻声呢喃的问着。
我有心想要捉弄他,又怕被他收拾的更惨,只能不住的摇头,脸上却是忍不住的笑。
夜宸哪里会看不出我的打什么坏主意:“老实交代!”
“真的没想什么啦!”告诉他的话,我会被他修理的下不来穿的!
我因为心虚想要推开他,夜宸欲擒故纵就放了手。我本以为是推不开的,这下脚没站稳就要朝后倒去,夜宸又忙上前抱住了我。
慌忙之中,我也是拽住了夜宸的腰带。
拽我腰带是吧?
看我以牙还牙!
我用力一拽,他的腰带毫无反应。再一拽,还是一样。
我愣了愣,听见夜宸发出低低的笑声来:“你怎么连为夫君宽衣都不会?”
“你会?”
“笙笙还嫌我不够熟练吗?”夜宸反问,语气中一股气的意犹未尽。
我脸上才褪下去的红潮一下子又涌起来了,瞪了他一眼,赌气般不断朝自己这里拽着他的腰带。
终于,夜宸看不下去了。
他微微叹了口气,握住我的手,手把手教着我解下了他的腰带,还一脸感慨与享受:“笙笙,你不记住也没事,为夫这次可以继续教你。”
流氓!
我学着他的样子将他的外袍与腰带往岸上用力丢去,袍子越过我手中的时候,手上蓦然摸到了一个圆鼓鼓的东西。
我下意识的就握住了,拿到手里一看,是夜宸的乾坤袋!我眼睛当场就亮了!
“里头有什么?”我不贪心,就是有点好奇。
“一些闲散物品。”夜宸也不瞒我,还帮我在乾坤袋上认主后,让我打开了。
里头有着一块夜牌,还有宸牌和一些小物件。
夜宸见到那宸牌立刻就拿了过去,郑重的挂在了我的脖子上:“这两天事情太多,差点把这个忘了。你可不许再丢了!”
想起为了拿回这玉他还在夜祭言那里吃瘪了,我就怪不好意思的,连忙点头。
袋子里还有一些我在人间吃的小零食,那些都是秦夜宸平时给我收着的。最底下,有着几块指甲大小的阴槐木角。
那些都是中元节那晚闯进我家的小鬼身上的。
我将那几个小木块倒出来,好奇的问夜宸:“查到是谁要害我了吗?”
夜宸的脸色微微沉了几分:“嗯”
“谁呀?”
他迟疑了一下,道:“这件事我来解决,你不要多想了。以后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了。”
他不想让我知道。
我来回磋磨着手上的几个小木块,心中忽然有了个想法。但当着夜宸的面,没告诉他。
乾坤袋里的东西不多,大多数还都是跟我有关的。我虽然因为没有发现什么奇珍异宝而有些失望,但心里还是甜滋滋的。
夜宸的咸猪蹄一向都没有安分过,此刻除去了两人的衣服更是肆无忌惮。
他有些急不可耐的将我手上的东西全部装回了乾坤袋里,将袋子往岸边一丢:“别看了,里头的东西连着袋子都是你的,改日再看。抱我。”
这话以前经常是遇上危险时他才会说,我下意识的就跟以前那样跟只树袋熊一样挂在了他的身上。
他在我耳边似是轻笑了一声,随即我便感觉到了他的律动
混蛋!居然偷袭!
察觉到我的猝不及防,夜宸更是发出了愉快的笑声,整个一奸计达成的佞臣!
在浴室里折腾许久,回到床上也没停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的时候夜宸已经很晚了。夜宸不在,让花开给我留了口信,说是要出门办事去。
他的乾坤袋就放在床上,我一醒来就看到了。东西都还在,一样不少。
花开带着侍女们伺候着我的熟悉,我思来想去,还是将里头的小块阴槐木拿了出来:“你们能认出来这是什么吗?”
花落眼尖,看到立刻就认了出来:“这不是咱们府上腰牌上切下来的吗?”
“你见过?”我忙问。
花落点点头:“这牌子是用阴槐木做的,老夜君在的时候,手下的鬼没少拿着这牌子作威作福,差点把咱们长啸府的名声都给变坏了!”
她说起这个异常的生气,“后来君上袭爵,就废掉了不少夜字腰牌,并且定下家规,夜牌绝不随意发牌,任务完成后,必须如期归还。”
“那这是小木块是怎么回事?”我还是不懂。
花开插嘴问道:“夫人,不知道您身为活人知不知道阴槐木对阴灵的效用?”
“我知道,可以疗伤。”
“还可以在短期内大幅度的提升阴灵的修为。”花开补充道,“长啸府的夜牌都刻有特定的阵法,能将阴槐木的威力发挥到最大。”
“那怎么不给一整块牌子?”我更加不懂了。
花开一笑:“一来,若是给出一整块夜牌,对方如果有了带着牌子逃走了,长啸府就得不偿失了。二来,有时出任务的鬼太多,在君上毁掉了不少牌子后,府里剩余的牌子就不够用了。因此,二爷就将一整块牌子切碎,将小木块分发下去。”
果然,这件事和夜染有关。
只是夜宸为什么要瞒着我呢?
我在很久之前就怀疑过是夜染要害我了,以夜宸的聪明才智以及对危险的敏感度,他肯定想到的比我早。
但一直从秦夜宸到夜宸,他都没有给我透过风。难道夜宸是想要维护夜染?
我心里有点乱。我眼下可算是跟夜染呆在同一个屋檐下,他要是想要对我下手,那不是分分钟的事么!
想到这里,我不动声色的收起了那些小木块,吩咐道:“这件事别传出去!”
花开会心一笑:“夫人放心!奴婢不会告诉君上您查看他的乾坤袋的!”
“就你机灵。”我一笑。让他们这么误会了也好。
“对了夫人,青姨娘和余姨娘的下落找到了。”花落又道。
我来兴趣:“在哪里?”
“在东北角的戈壁滩上。”花落道。
我不解:“她们去那里干什么?两只鬼在一起吗?”
花落点点头,她性子单纯,心思没花开缜密,也满是不解:“夫人,您说她们两个以前在府里天天吵,这会儿出府了,怎么还在一起?换了是我呀,打死都不要和自己讨厌的人呆在一起!”
这只有两种可能性。
第一,青姨娘和余姨娘的不和是装出来的,现在两只鬼被赶出去后,只能相依为命了。第二,她们有不得不呆在一起的可能性。
“你们觉得,她们俩会因为落难就和好吗?”我问。
花落坚定的摇头。
花开想了想,道:“我也觉得不可能。夫人您以前和君上没回来的时候,府里就她们俩最受二爷宠爱,因此两个人只有装亲密的份,哪有装不和的?二爷最讨厌后宅起火了!”
我和花开是一样的想法,但听到后面的话时微微诧异了一下:“夜染讨厌后宅起火?”
花开点点头:“是呀,二爷最讨厌后院的女鬼们使手段了。这府里也就那两位闹腾些,二爷其余的姨娘没一个那样张扬的。”
这倒是。
我这段时间住在长啸府,府里的女人们大多都见过,也对夜染的口味有了一点点的了解。
他喜欢那种温婉可人、小鸟依人、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类型的柔弱女子。
别看青姨娘和余姨娘在我面前跟只母老虎一样英勇无畏,在夜染面前那娇滴滴的,让同为女人的我看了都自叹不如。
只是我来之后,那两位的暗斗就成了明争。
那两个都是聪明的主,肯定知道夜染不喜后院闹腾。因此我来了之后,她们一再给我使绊子,肯定如我所想那般,是夜染授意的。
他到底是有多不待见我?
我记得我身为璐瑶之时,也没得罪过他吧?而且我那时去找夜宸,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夜宸都会带上夜染,我也慢慢都会给夜染带一份。
他怎么又是派鬼杀我又是让姨娘给我找麻烦的?
“备马!我们去戈壁滩!”我越想越生气,换掉了身上累赘的华服,找了身紧身的现代装换上,带上侍女和侍卫就出门去了。
那边的戈壁也叫马勒戈壁,和秦夜宸长眠的戈壁滩一个名字。
整个冥界之中,幽冥寒渊处的鬼气是最为精纯霸道的,如今的两位冥王就是其中的鬼气所化。
而长啸之地之所以被重视,不仅仅是因为地狱坐落于此,还因为长啸之地的怨气是整个冥界最重的。
马勒戈壁上有着一种特殊的树,这些树能吸收怨气,凝聚出一种怨果。这种怨果是许多怨气精华中的精粹,怨气极深,但销路非常的好。
怨果有着以毒攻毒的本事,在修士遇上心魔之时,因为怨果本身怨气极重,心魔的威力反而会被削减,有助于修士提高修为。
只不过这样的东西非常难得,千年才能凝聚出来一颗。自然而然的,这怨果就进了夜家的口袋。
长啸府派了侍卫镇守在那边的戈壁滩上,谁也不给靠近。果子一成熟就会被摘下送到长啸府。
但别的鬼不死心呀,万一能捡漏呢?
因此,长久下来,马勒戈壁滩边就形成了一个小村落。那些鬼围在附近想要捡漏的同时,也做些以物易物的交易。
如今两位姨娘来了这里,我总觉得奇怪。
侍卫们得了吩咐都没有穿长啸府的盔甲,掩饰掉了我们的身份。只有几个跟着我们,其余的都不远不近的分散在四周,淹没在鬼群之中。
这里相当于是戈壁滩上的一片绿洲,房子也大多都是粗糙的大石头垒起来的。时不时的有干燥的风吹过,夹杂着细小的沙石,让人怪不舒服的。
鬼大多都是活人所变,所以行事风格也与活人差别不大。
我找了个茶棚歇着,顺便等花开跟线人接头回来,就听着里头的鬼议论着东家长西家短的。
“你们听说了吗!”一只鬼忽然压低了声音道。
这里的鬼谈论起八卦来,一般都是用这句话开头的。我倒是没放在心上,那小鬼接下去的话却是让我心头一颤。
“当年幽城璐家一家死的冤啊!”
我当然知道冤!
我竖起了耳朵听着那里,那放出消息的是个四五十岁模样的大胡子大叔,那双小眼睛透着精光,一看就是个爱算计的主。
这里的鬼鬼龄大多都不大,对这件事属于有所耳闻但知道的不多,听见他起了个话头,纷纷追问:“怎么个冤法?”
“你说吧,这谋反要多少冥币?我可是听说了,当年璐家家主可是只抠门鬼,你们说他安安分分的当着幽城城主,每年保护费和过路费都那么多,犯得着谋反吗?而且他舍得出资起兵么!那么抠!”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