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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氏软硬兼施,以长辈身份逼迫国师拿了使者令牌,单枪匹马地赶赴建伶城下,指名要见连秋上。

那守城的军官在城头张望,见她一妇人却穿戎装,便出言讥刺道:“晋国无兵可战,连女流之辈也派遣上阵了么!”

姚氏不理他的羞辱,只冷冷将一物从手中打出,咻地一声掠过那守城军官面颊,钉在他背后的土坯城墙上。那军官吃了一惊,始知这妇人武功精绝,回头再看,发现那支被她徒手发出的袖箭上头,还钉着一封短笺,上书:连秋上亲启。

“回去告诉你们小王爷,就说她生母瑶氏来见他了!”

旁边的年轻守军们听不懂,但这守城的军官却蓦然一愣,他在建服役二十九个年头有余,的确晓得当年有个瑶妃在王城内极得老王爷爱宠。而且他那时资历甚浅,虽不曾见过真人,却也听得名头。他将信将疑,却不敢怠慢,立即将此事向上禀报。

连秋上见到那短笺上的内容,神色惊变,立即召见姚氏。

姚氏入了宫苑内廷,朝那龙座张望去,只见一锦袍青年端坐其上,凤眼修眉,俊美中透着几分阴戾,容貌与自己甚为相似,而神态气度,却跟当年的宁王连城如出一辙。

这一眼,已令她泪眼昏花,她确信无疑——这一定便是她的亲生儿子了!

连秋上也在怔怔望着姚氏,母子之间,早有感应,面对如此相似的容貌,他不能不感到震撼,不由自主地从龙椅上立起来,一步步走下玉阶,每一步都极其缓慢、沉重。

他尚且记得,自己从出生以来,便将王妃唤作母亲。然而父王早早地告诉他,他的生母另有其人,只是太早地离开。

五岁的连秋上懂得一点事,问连城:“父王,为甚么我娘不要我?”

连城抚摸儿子的头,涩声苦笑:“你娘不是不要你,只是不要父王了,她还是爱你的。”说罢,疼爱地俯下身,往他手中塞过一把木剑。

这木剑原是连秋上喜爱的玩具,往日他哭闹,连城将此物给他,一哄便好;然而这回却被他恼怒地摔在地上,叫道:“我娘不要你,也就是不要我了,我也没有这个娘!”说罢负气,伏地嚎啕大哭。

这么多年,他声称已经忘了母亲,不在乎生母是谁,但是父王对于他素未谋面的生母的种种怀念,他看在眼中,耳濡目染。父王将他居住的宫殿保留曾经的布置,把她用过的物品小心珍藏,甚至没有撤走已经人去楼空的琼瑶苑,就是痴痴地等待她回来。于是,他敏感幼小的心,也随着父王一同期盼着母亲的回归。

——虽然直到父亲死了,她仍没有回来。

思及此处,他不由得停住了朝姚氏走去的脚步。

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心可以这么狠,一去不还,抛夫弃子数十年?

他恨不得立刻质问她:为什么你走了二十多年,却在人死茶凉之后,又回来了?

然而他并没有问,只是目光一冷,双手负于身后,声色俱厉:

“你是何人,为何散布谣言,说是本王生母?”

姚氏原以为母子之间心有灵犀,本想同他直接相认,可是见他这般,不由得一怔:“我儿,时过境迁,二十多年了,你不认得,为娘也不怪。”言罢,黯然神伤。

连秋上心头一酸,立即背过身去,冷声道:“你这妇人为何满口癫言,我父王虽逝,母后却还健在,此刻正在后宫中休憩,哪里冒出来的母亲?你休要胡乱编排,辱没我皇家尊严。”

姚氏容貌美丽,平日不施脂粉,也遮不住清艳姿色,然而此刻因为太过悲伤,终于一张垂落的面容里,显出了些许岁月蹉跎的风霜来,她凄然道:“小王爷,您年纪尚轻,许多旧事不晓得。不过,也许你听身边的老人说起过,连城在的时候……”她顿了顿,神色中露出一抹难忍,似是极为厌憎提到这个名字,“建伶城宫苑中,有一位瑶妃……”

连秋上浑身一震,但他却很快抑制住情绪。他并不转身,只是轻描淡写道:“哦,听过。此妇负心绝情,为我父王宠妃,却抛夫弃子,叛逃出宫,早已死在茫茫江湖中了。”

“不,她还没有死,小王爷,”听到亲生儿子对自己的这般评价,姚氏心痛欲裂,紧咬嘴唇,泪盈于睫,“她此刻就站在您面前,同您乞求,见一见她的儿子!”

她说罢,仰起头,满怀希冀和悲伤地望着对方。

连秋上全身颤抖着,他决不回头,一旦回头,他只怕自己忍耐不住。

他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呼吸,淡然道:“你意思是,你正是当年我父王的宠妃,瑶池夫人?”

他一边说,一边快步走上玉阶,来到龙椅跟前,面对这把九龙吐珠金光璀璨的王座,他似乎又有了无穷的勇气,挥袂牵衣,转身坐定。

他目光威严地面向殿中的姚氏,不带一丝感情。

姚氏道:“是。我当年被连城那狗贼掳入他的宫室……”话音未落,便听连秋上一声怒喝:“你说什么?你叫我父王什么,你岂敢出言不逊!”

听到她对自己素来最为敬爱和尊崇的父亲出言不敬,连秋上不由得震怒。

姚氏原本清泪涟涟,然而唯独她听到连城的名字,素净的明眸中会陡然迸射出恨意。

她毫不让步地答道:“连城,无耻之徒,猪狗不如,畜生一个!”

连秋上浑身发抖。他的生母,竟然如此羞辱他的亡父。

未等连秋上继续发问,姚氏便道:

“我在天山魔教中被抚养长大,后来魔教覆灭,我逃往汉中,却被连城所劫,这狗贼不顾我恳求,强占了我……”连秋上眼睛瞪得滚圆。他万万想不到是是这般。

姚氏擦了擦泪,道:“后来他将我掳回建伶,幽禁在后宫中,日夜折辱于我,我生不如死,只盼着有朝一日能够复仇,这才忍辱偷生。后来生下孩子,我趁着产后不久守备松懈,从宫中逃出,这才离开魔窟。那狗贼还派人四处追捕我……我只能隐姓埋名藏匿中原,终生不敢踏入云南一步,也因此骨肉分离,再也没能见到我的孩子。”

若不是后来她加入离花宫,后来依靠慕容修,才隐姓埋名藏了行迹。想来早已再次落入连城之手。

连秋上震惊无地,一时之间冲击甚大。

他父亲怎会是这等暴行之人?然而姚氏指控,句句情出真实,不似作伪。连秋上不由得咬紧牙关,恨恨不已。

在感情上,他始终将父王视为永远的依靠,绝不会因为这个突然冒出来,口称是他的生母,却未曾抚养过他一日的女人而改变!父王永远是父王!

连秋上咬牙切齿,冷冷道:“既然你这般憎恶云南,如今又为什么要回来?”

姚氏拭干眼泪,眸中清光一闪,忽而正色道:“小王爷,我是来请求您,放了顾柔。”

连秋上目中冷意更深,嗤笑道:“为什么,凭什么。”

昔日连秋上在京之时,风流名声甚响,姚氏当时虽然不敢和他相认,但也打听得不少他的消息。而顾柔的倾城容貌姚氏也曾经目睹,她只怕连秋上跟当年的连城一样,见色起意,对顾柔有所不轨,急道:“你不能伤害她,因为她是你的亲妹妹,骨肉至亲,你若是动她分毫,天理难容。”

连秋上闻言,目光倏然一颤。虽然早有预感,但亲口听见姚氏这样说,他还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他不由自主地,喃喃而道:“所以,她身上才会有同我一模一样的手钏……”

“是,阿秋,你万不可伤害她,她人呢?”姚氏四下张望,急急切切。

连秋上挥手,示意侍卫将顾柔带来。又问姚氏:“既然顾柔是你女儿,那么她生父是何人?”

顾之问他虽然没见过,但是云南方面同药王谷这么多年合作下来,也熟悉得很。顾之问是个出了名的爱妻成狂,决不可能和别的女人生下女儿。

姚氏言之凿凿,信手拈来道——

“我当年逃出之后,被江湖刺客舒明雁所救收入离花宫,后来遇上慕容修,和他相许,但是为礼法所不容。后来太夫人跪下来求我,我便恳求夫主娶妻,才有了夫人。”

“夫人进门后不久,便请求太夫人允准,将我抬为妾侍,我感念夫人恩情,发誓绝不和夫人争宠,一直在净室内修行。”

“后来,我又有了身孕,然而过门之时,太夫人厌弃我身份,逼我立下誓言,绝不能有子嗣,我又不舍腹中孩儿,这才求夫主瞒天过海,将孩儿送去京城一户姓薛的官宦人家抚养。”

姚氏所言半真半假,言之凿凿;连秋上越听越怒。父王心心念念的姚氏,宁肯放弃在云南的王妃尊崇的身份也要逃向的中原,竟然只是过着如此卑躬屈膝忍辱负重的生活!难道丈夫的宠爱,儿子的亲情,都比不上她这些么!

他正欲讥刺一番,忽然听到殿外一声异响。

顾柔在大殿外摔了一跤,跌跌撞撞爬起来,满脸震惊失色。

方才姚氏的话,她全听到了,这几乎令她崩溃。

她是被爹娘收养的?

她是姚氏和慕容修的女儿?

那她和大宗师……

顾柔只觉得天昏地暗,仿佛道道惊雷霹雳从头顶打落,砸得她魂飞魄散、六神无主。

她和大宗师成了同父异母的亲兄妹!

姚氏一看见顾柔,生怕她露了馅儿,忙回头叫她:“我的孩儿,你受苦了。”迎上去抱住。

顾柔一听,天旋地转,思考的劲儿都没了,泪水哐啷一下滚落,跌坐在姚氏脚边。心头只觉自己做了孽了,她跟大宗师早已私定终身了,这下怕是一千个霹雳,都不够报应她的吧!

她捂住脸颊,无需丝毫演技,哭倒在姚氏怀里。

那母女重逢的悲怆之感,倒是真真把连秋上给蒙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吓尿了的小柔和懵逼了的小王爷……

稍后还有一更,先去码字了。如果大家不忙的话,劳烦求打分评论哦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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