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笛影站在小分队的队长面前，一点一点地述说着自己的请求。
正要提到“想加入军队”这个重点的时候，他眼角瞟到跟着自己来到村子的异族人中的一部分人，正在朝这个方向走来。他马上想到，选择已经结束了，正走过来的人是决定返回军队的人。他转头目测了一下，发现还有七个人。接近一半的人想要回到军队。这让笛影有些意外。军队哪来这么大的魅力？还是说这七个人已经没有归所，而且熟识的人都死了，唯有重回军队呢？
来得正是时候，笛影暗想到。正好，笛影“借题发挥”，说着正赶来的七个人经历过的事，慢慢引出自己真正的想法。
“他们来了。”此时，七人正穿着异族军队的统一服装。“我带着一件大功来加入军队，希望你们能带我去见一见统领。”没有任何谦虚可言，也没有添加任何衬托的言语，笛影直言直语到。军队就是这么一个地方，不需要拐弯抹角，以最简单的语言，表达出最核心的事情，就是最好的表达方式。任何的寒暄都是浪费时间，战士们没有时间听废话。若是一个文士到此定会不知所措，因为他过往学到的很多礼仪都派不上用场。笛影虽是第一次到达战场，但这些规矩还是知道的。直言直语的确很不礼貌，很容易让人误会，但军队就是如此。在前线，军事十万火急，耽误不得，若是一个探查兵汇报情况时，先说一堆有礼貌地问好，再才慢慢引出军情，那么战机早就被延误了。
小分队队长显然在战场上待过一段时间了，也便听惯了直言直语，没有在意笛影地不礼貌。他道：“大功？哦？你能立什么大功？我倒是挺好奇的。”
笛影身着不起眼的黑色衣衫，强大的真气和旭气都被他完美地隐藏了起来，再加上这几天一直不眠不休地赶路，令他脸上或多或少有一些脏，简直就像落难的人。那队长看不出笛影的特殊之处。听笛影还没入军队就开始邀功，顿时有些轻视他。
那队长嗤笑道：“军队可不是收留叫花子的地方，不是你说有大功就真的有大功，可以得统帅奖赏的。我还说我打退了林家率领的大陆军队呢。”
笛影还没开口，小分队里的一个人附和道：“就是，我还说大陆的每一个统领都舔过我的脚呢！”
像是一个笑话一样，人们笑着将话说开了。副队长笑着说道：“拜托你说谎之前，先掂量掂量你自己的分量，一个难民而已，揽什么功？我告诉你吧！想要入军队可以，我们正好缺人，最近连女人小孩都得送上战场了，巴不得你这样的人自投罗网。你既然来了，也就别走了。我带你进军队，但你就别想着骗功了，好在你是在加入军队前说得那句话，不然你可有得苦头吃。”
“不想跟你们这些杂碎解释，你们带我去见大统领就可以了，他的气度应该会高一点吧。要是他也和你们一样，那这只军队可就没有救了。”笛影毫不客气地说到。
“混蛋！你说什么！谁是杂碎？”副队长的脾气来了，一把揪住笛影的衣领。
“真是久违了，好长时间没被人揪过衣领了，你倒是挺——让人意外的。”笛影的眼神中渐渐冒出寒光。以他的力量，完全可以悄悄杀了这几个人，乃至整个村子的人，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这个村子。
“口气怎么这么大？一个一点本事都没有的人，还敢在我面前嚣张？你搞错对象了！我可不太仁慈。”副队长说到。他那抓住笛影衣领的手更加用力了，完全没有意识到死亡的威胁正在逼近。
笛影突然安静了下来，仿佛在倒数数字一样。
那副队长见笛影不说话，以为他心虚了。更加难听的词也便蹦了出来。副队长更加得寸进尺，向手下说道：“你们说这种人到底有多无耻？该不会一点羞耻心都没有吧！还大功……”
手下听到长官的话语，便急着拍马屁，迎合着副队长的话说下去：“是啊是啊！你以为自己是谁？不就是成了乞丐吗？想找一个收容所，就敢跑到队长和副队长这里扯谎，也不看看这两位大人阅历见识有多广。”
另一个人紧跟着说了下去，生怕落后于其他人。“告诉你什么才叫真正的大功吧！两位大人跨越了好几大战场，连在林语舞率领军队入侵的情况下，都安然无恙地活了下来，还杀了至少十个敌兵。你这样的，一定连大陆的那些混蛋都没见过几次吧！被我们带会军队后，可别尿裤子呀。还不请两位大人教教你怎么拿剑？”
那一群人对笛影指指点点，毫不“矜持”，手指头几度戳到笛影的脸上。笛影的衣襟几乎被抓出不能还原的褶皱了。众人一边阿谀奉承，一边贬低笛影，接着笛影的“差”来反衬两位“大人”的完美。不得不说，这些手下的“口才”很好，很懂拍马屁的技巧，但过于好了，好到比他们的头脑和修为还要强。
两位“大人”乐极了，十分享受这种赞美的话，环着胳膊，笑着站在一旁装有城府。
好一会儿后，笛影才重新开口：“你们明白什么叫‘黑暗’吗？”
不知是他的声音太小，还是对方根本没想听。笛影的话完全被忽略了，但他一点也不觉得尴尬，接着自己刚才的话，又说了下去：“我呢……很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今后，我将一直踏在‘黑暗之路’上。全天下都会站在‘阳光’下，相互争斗，相互‘玩闹’，永远意识不到我的存在，而我将在黑暗中……”
他自言自语着，几乎到了忘我的地步。
这是很诡异的画面，一个小队的人都在嘲笑另一个人，甚至于百般刁难，恶言相向，而那个人却沉溺在自己的言语中……
言语到了最后，笛影也终于决定要做出某种行动了。从毒神那儿得来的术法——毒神死手被悄悄催动。
只听笛影说了两个字：“幻视！”
突然间，笛影的眼眸仿佛有了致命的诱惑力，让人忍不住想要看过去。笛影释放出了可以杀掉眼前这些人几百次的力量中的一丝。
在小队中人眼中，笛影那充满魔力的眼眸，放出了魔性的光芒。他们不由自主地陷了进去，无力挣脱。
相对应的，少许的诅咒又留在了他体内。笛影忽然觉得，自己的一生都是与死亡争斗的日子。出生时，争斗也就拉开序幕了。先是与林家人暗斗，十几年间无数次差点被暗杀，再后来，到了封印冢中，差点死了。更后来，到了废旧的束氏山庄时，他确确实实地品尝到了死亡的滋味。仿佛预示般的，这件事发生的几个月后，他真地死了，而且一死就是半个世纪，如非偶然，将永远不会醒来……即便是现在，死亡依然不肯放过笛影。他拥有的毒神死手，一直地逼压着他……
一个小队的人都陷入宛如现实的幻境中，身体完全无法移动，只能瞪大眼睛，满脸惊疑地看着笛影。
笛影缓缓抬起手，握成爪。两个无形的夺命倒钩分别靠近队长和副队长的头颅。
他要下手了……
然而在这个时候，不得不说这个小队的人的运气很好，真的很好，只是“比不上”笛影的运气而已。
那七个准备重回军队的异族人到了，正好在这个时间到了。笛影不得不收回手，解开毒神死手。就像静下心准备吃一顿美餐时，一群让人扫兴的小丑走进了餐厅，笛影顿时没了吃东西的兴致。
“他们怎么了？”一个人道，见小队里的人一动不动的，起了疑心。
“……”笛影以行动给了七人答案。他退后几步，撤回所有攻击。
小队中人的身体顿时瘫软，一个接着一个地倒地。“啊呼……啊呼……”他们睁大眼睛，又用手摸着自己的脸颊，剧烈的喘息声表明他们正从鬼门关前走过。在幻境中，他们见到了无比可怕的画面。那画面几乎让他们精神失常。笛影若是不解开毒神死手，他们只怕要是疯了。
“那……我……”被幻境攻击的他们，张了张嘴，吐出一些字，但却组不成一句完整的话。他们已失去了理智，无法思考，即便回归现实，也毫不知觉，仿佛还停留在梦中，已是分不清现实与幻境的差别。
“怎么了？”赶过来的七个异族人，看见神色反常士兵们，一时无法理解此时的状况，但见了笛影的奇怪动作，顿时明白了现在发生的事一定与他有关。
七人不敢质问笛影，更何况这些士兵与他们非亲非故，没必要为之担忧。他们装作不知道笛影与此事有关的模样，蹲下来，将士兵们扶着，又象征性地询问几声。
笛影冷眼旁观，站在不远的一个地方，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是看着被幻境侵扰神经的士兵们，以及扶着他们的七个人。他难得地拿出了耐心，等待士兵们清醒。
士兵们死死抓着扶着他们的胳膊，仿佛抓着唯一的救命稻草，每一根手指都在颤抖。
过了将近两个时辰，状况才有所改变。笛影立即走到士兵们的身前，冷冷道：“我只说一遍，该怎么做，你们最好想好了告诉我。”
士兵们的理智稍微恢复了一些，至少能让他们或多或少地听懂笛影的话。
笛影道：“马上联系你们的本营，通知统领，让我与他见一面。”
也许这没有温度的话语，才是士兵们发抖的原因，连没有中毒神死手的七人也被吓了一跳，更别说刚刚清醒一些的士兵了。“是是……是……”士兵们颤抖着连声道。不知是因腿软，还是因笛影的气势太盛，他们都跪了下来，额头贴着地面。之前的取笑之言和轻视之举就像一个可以毁灭世界的炸弹，设置在士兵们的记忆中。他们生怕在笛影面前做得不对、说得不好，而引爆了炸弹。
“那还跪在这里干什么？”笛影道。声音不大，气势却十足。
“是是……是……”士兵们不知说了多少个“是”，然后拖着使不出力量的腿一点一点的往村子中的驻扎点移动。
笛影跟在他们后面，顺利地进入驻扎点的内部。
士兵们都被吓破胆了，完全不敢搞鬼，再加上笛影一直在身后监视，谁敢怠慢？他们叫来联络鸟，然后按照笛影的要求以暗语写下几句话。
“需要多长时间？”笛影沉声道。
士兵们条件反射地跪下说了几声“是”，然后才开始思考笛影的话。“约摸需要两昼一夜。”
笛影不置可否，又问道：“本营在何处？”
副队长道：“此地以北，走上三日，会见到一个盆地，营地就在那里。”
一问一答间，笛影知道了所有想要知道的东西。他突然觉得，如果一开始就利用“恐惧”的力量，一定能够节省不少时间。
“……”笛影问完问题，就直接转身离开驻扎点。他将跪在地上的士兵们清出大脑。他没有多余的精力来记这些没有用的人。冲着最终目标前进时，若是在途中遇到一些人，无论他们是谁都无所谓，也便没有必要杀掉。
士兵们松了一口气，因为“瘟神”终于离开了。
在笛影的身影完全消失前，谁也没有插一句话。
他们也许想到了，不出意外的话，将永远也不会与笛影打交道了。
笛影最后不受阻碍地离开了驻扎点，与等待着的七人汇合。他直接说出了打听到的事。
七人干笑几声，一想起士兵们满脸惊恐的表情，都皱起了眉头，但当着笛影的面，不敢乱说什么。
“没有其他要说的吗？”笛影“不识抬举”地追问到。
七人为难地互通视线，最后由一个女子道：“我们还是去寻一个住处吧！要在村子里等上一段时间呢！”
笛影悄悄一笑，没再继续追问之前的问题，说道：“不好意思，我没准备留在村子里等待。我的事很多，时间很不够用，不能浪费时间，而且我最讨厌的事就是等待。那完全是没有意义的浪费时间。我也没有那份耐心。”
这寒冷的言语！听到后，七人的身体不禁一僵。单看这句话，他们八个人之间的“贵贱”关系就分得很清楚了。七人不禁觉得听到了王者的话语。只有王说话，才会显得这般不容置疑。
“那我们该怎么做？”
笛影往北边一指，说道：“本营在这个方向，现在出发，若是一般的速度来计算，要三天三夜才能到，但是我们全速前进，用时能够缩短一大段。联络鸟也才刚出发，等到它带去的消息传到的时候，我们也该到了。这不是最节省时间的方法吗？”
笛影将自己的想法清楚地表现出来。
七人再次互通视线，在短暂地犹豫后，才说出决定。他们现在不敢随便说话了，免得惹笛影不快。“那好，我们出发吧！”
“嗯。”笛影点着头，身体转向北方，往那个方向眺望一眼，然后不再拖沓，率先朝那边走去。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笛影变得非常节约时间，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时间很有限吗？他简直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最后结局。
雷厉风行的行动习惯，在笛影心中慢慢成型。
会不会是毒神死手带来的诅咒对他产生了潜移默化地影响呢？还是说意识到诅咒之力地压迫后，他开始担忧自己剩下的时间会比想象中少了？
没有人理解他地想法，没有人在意他的心情。他只能孤独地前进。从一开始，他似乎就是孤独的往前走的。总之，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就发现周围已经没有任何人了。回头，他也只能看到一排孤独的脚印。其他人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也许是他走得太快，将其他人丢下了，也许是其他人根本没有朝他走的方向走。他只能往前看，至少还能看清前方将要走的路，以及路的终点有什么东西。有了它地激励，那么他就有着足够的力量对抗孤单了。
笛影带着七个异族人，将速度提到最高，然后开始往异族本营前进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