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头尸体一时间还没有办法挣脱绳索,但是这只是时间问题。所以我应该马上就会死了。
我站在尸体跟前,脑子飞快的运转着,思考着我怎么才能活下来。
外面有老板娘守着,从她刚才的满身戾气来看,我就算硬闯出去了,也是死路一条。那我应该留在屋子里?如果无头尸体要借我的脑袋,我就和他拼了。
可是……可是就算我拼过了又怎么样呢?我把无头尸体大卸八块,老板娘就会放过我了吗?
想到这里,我朝门口的方向看了看,正好看见老板娘正从门缝里面观察我,并且朝我冷冷的一笑。
恰好就在这时候,我听到旁边砰的一声闷响,我再回过头来的时候,看见尸体已经把绳索绷断了。
我心里一慌,连忙向后退了一步。尸体则紧跟着我向前走了一步。他似乎被绑的太久了,手脚都有些不灵便,摇摇晃晃,好像随时都会跌倒。
只可惜,他始终没有跌倒,而且走了几步之后,动作越来越快了。
我躲到墙角,尸体也跟到了墙角。
我又沿着墙角慢慢地向旁边蹭,那尸体却能感应到我的方位,一直双手前伸,指着我脑袋的方向。
我硬着头皮说:“兄弟,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一句话没说完,尸体忽然冲了上来。速度之快,像是一道闪电,我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
我只听到耳边咔嚓一声,有东西断裂了。我的心猛地向下一沉,整个身子都吓得发麻了。
我没有感觉到疼。难道脑袋掉了,自己不觉得疼吗?我轻轻晃了晃脑袋,发现我的头好像还在。我有伸手摸了摸,它确实还在。
那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让我真想倒在地上,好好喘一会气。
但是我没有放松警惕,因为无头尸体还在我旁边。我看见他两手扎进了身后的墙壁里面,那咔嚓声就是这么来的。
他正在使劲的把一块墙皮扯下来,向自己肩膀上安过去。
我心里纳闷:放着我这么一颗大好头颅他不要,要墙皮干什么?这尸体没了脑袋,连脑子也没有了啊。
尸体把墙皮在肩膀上狠狠一砸,墙皮碎了。尸体愣了一会,忽然又向我走过来了,他把我挤到墙上,越贴越紧,好像要把我压成一个薄片贴在墙上似得。
我感觉胸口憋闷,肋骨越来越疼,再这么压下去的话,我的骨头可能要断了。
我大喝了一声,奋起神威,使劲推了尸体一把,他被我推得晃了一下身子,而我趁着这个机会,迅速的从墙角逃出来了。
我没敢走出屋子。这尸体的行为很奇怪,是不是要借我的脑袋还两说。我必须弄清楚了。现在如果出去,老板娘可能会来一个疑罪从有,那我就死定了。
我绕着屋子转了两圈,渐渐地发现了一个问题。尸体并没有再伤害我,他一直跟在我身后,保持一定的距离。我向前,他也向前,我向后,他也向后。仿佛他是我的影子。
我停下来,尸体也停下来了。我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我明白了。
就像是一个冥思苦想多年的老和尚,忽然有一天开悟了,一切问题都豁然开朗,迎刃而解。
于是我向门口走去了。
老板娘的眼神依然冷的吓人,她淡淡的说:“看来尸体想得到你的脑袋,但是却没有成功。”
我摇了摇头:“它不想要我的脑袋。”
老板娘指着我身后说:“不想要你的脑袋,为什么一直跟着你呢?”
我对老板娘说:“能让我出去说吗?”
老板娘犹豫了一会,就把木条拆了。我从那个窟窿里面钻了出去。尸体也紧跟着出来了。
夏心瞟了我们两个一眼,忽然说道:“我明白了。”
赵先生也点了点头:“我也明白了。”
唯独老板娘不明白,她怒气冲冲,大声说:“你们不用在这装神弄鬼了。这里这么多人,尸体偏偏跟着他,你们敢跟我说他没有问题?”
我说:“有问题的不是我,是我的影子。”
老板娘顿时愣住了,她第一次仔细观察尸体,也仔细观察我的影子。
我的影子恰好落在了尸体身上。或者换句话说,尸体总是恰好站在我身后,让影子落在他身上。
他想要的不是我的脑袋,而是影子的脑袋。
我深吸了一口气,对老板娘说:“我是伥。我的影子,应该是我所谓的主人的。那个人才是你的大仇人。”
老板娘说:“你是他的伥,你也不是什么好人。杀了你,你也不冤。”
我现在觉得老板娘有点胸大无脑了,不不不,有点智商不足,配不上她的脸蛋。或许常年生活在仇恨中,有点丧失理智了。
我没有跟她说什么我是好人,一辈子没干过坏事,甚至得过三好学生奖状之类的事。这些说了也没用,她根本不信。
我直接说:“不管我是不是好人,你杀了我,就别想找到你的仇人了。”
老板娘说:“杀你之前,我有一百种办法折磨你,你肯定会说出来,让我给你一个痛快。”
我把从古老头那里听来的门道现学现卖,说道:“我是活人。活人做了伥,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平时一切正常,只有爆发的时候才会改变一切。我和那个人确实有联系,但是时候不到,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哪,他也没办法控制我。”
老板娘显然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她烦躁的在屋子里面走来走去。过了一会,她问我:“如果那个人出现了,你愿不愿意通知我?”
我一拍大腿,说道:“当然愿意了,我求之不得啊。哪个活人愿意做别人的伥的?等他出现了,他所有的敌人都是我的朋友啊。”
老板娘缓缓点了点头,说道:“他快要出现的时候,你一定要通知我。否则的话,我会杀了你。”
我点头如捣蒜:“一定一定,肯定肯定。”
赵先生在旁边抱着胳膊,一脸好奇的说:“老板娘,我一直听说你有仇人,但是从来不知道这人的姓名来历,年龄籍贯,你能不能跟我们说说?”
老板娘淡淡的说:“他不知道转过几世了。姓名年龄已经变了,说了也没用。”
赵先生又纳闷的问:“那你是怎么把仇人认出来的呢?能不能教教我们?回头我们发现了那人也好提前准备啊。”
老板娘说:“这个办法只有我能用,你们没有必要学。”
赵先生挠了挠头:“那你和这个人到底有什么仇,能不能跟我们说一下?”
老板娘忽然生气了:“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要把伤疤再揭开一次,满足你的好奇心吗?”
她咄咄逼人,让赵先生不得不向后退了一步,满脸干笑。
这时候,楼下忽然有人嘀咕:“老板娘呢?这面馆不开了吗?”
老板娘眉毛一挑:“又有客人来了?我要看看是不是那人。”
随后她急匆匆的下楼去了。我心里感慨:像她这么个找法,什么猴年马月能把那人找出来啊。
楼上只剩下我和夏心还有赵先生三个人了。我冲他们来说:“谢谢。要不是你们拦着,我今天死定了。”
赵先生和我勾肩搭背:“我是你二舅啊,你这么说就见外了。对了,大外甥,你觉得你这条命值多少钱?”
我不知道这两句乱七八糟的话他是怎么串在一块的。我随口说:“怎么也得值几万块钱吧?”
赵先生说:“那咱们就按五万块算。我今天救你一命,你欠我五万,加上之前的两万,一共是七万。”
我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好,七万就七万。”
反正我也没有,两万和七万有什么分别呢?我现在已经到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阶段了。
我们悠悠然下楼,一眼就瞥见了刚来的食客。我们三个愣住了,那食客也愣住了。
随后,我们轰隆隆的跑下去,不约而同的把门给挡住了,免得他跑了。
那食客是古爷爷。
古爷爷手里面拿着筷子,好像正要吃面。他看见我们三个之后,脸上的表情诧异极了。
半晌之后,古爷爷把面放下,朝我干笑了一声:“后生,你也在啊。”
我说道:“我觉得你应该问:你还在啊?”
古爷爷装出一副不解的样子来。
我对他说:“你是故意骗我来这个鬼地方的吧?”
古爷爷使劲摇头:“哪有,哪有,不可能的。咱们是合作关系,好端端的,我骗你干什么?”
我对古老头说:“你应该以前就来过这个面馆,也知道老板娘正在找自己的仇人。后来你无意中发现我身后的影子,有可能是那个人。所以你把我骗来,让老板娘看到。你知道老板娘恨极了那个人,看到我之后,会不管不顾的出手,于是我会死。”
“夏心和我二舅肯定是和我在一块的,他们不会袖手旁观,最后也会被老板娘杀了。这就是你的计划吧?”
古爷爷悄悄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你可别血口喷人啊,好端端的,我杀你们干什么?”
我说:“杀了我们,那把扇子就是你的了,夏心的价码也就落在你手里了。你再找个机会弄死阿昌。啧啧啧,这计划挺不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