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在愣神,赵先生已经向泥人冲过去了。
泥人没有逃走,只是喊了一声:“门口有两人……”然后他被赵先生击打的四分五裂。
他死前只来得及喊了一声,但是这一声就要了我们的命。隔着门洞,我能看见里面狂风呼啸,飞沙走石,有东西正以极快的速度向我们冲过来。
赵先生抓住我的胳膊,说道:“快走。”
我们俩以最快的速度逃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那狂风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若有若无的阴气。
我知道,我们还没有真正逃掉。
那天晚上,我们来到了一个小小的村庄。赵先生对我说:“胡兄弟,咱们的情况有点危险。”
我没说话,等着他继续说。
赵先生喘了两口气,告诉我说:“周围有很多活尸。他们甚至已经来到村子里了,伪装成活人,我们根本来不及分辨。估计等到天亮的时候,咱们俩就被抓了。”
我问赵先生:“你有什么打算?”
赵先生说:“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活下来。”
我纳闷的问:“那你呢?”
赵先生说:“你就不用管我了,我……”
他说到这里,声音忽然越来越小。我纳闷的把耳朵凑过去:“你在说什么?”
赵先生忽然一把揪住我的耳朵,拿出刀子来使劲割它。我疼得一阵惨叫,偏偏赵先生的刀子很钝,割了很久都没有把耳朵割掉。
最后我实在受不了了,用力的推搡赵先生。但是我忽然推了一个空,赵先生不见了。
我向周围看了看,模模糊糊的,我发现我不是在荒郊野外了,而是在一间破屋子里面。
我坐在地上,有一只手抓着我的耳朵,正努力地把我提起来。那人是夏心。
我猛地一个机灵,彻底醒过来了。我连滚带爬的站起来,把耳朵从夏心手里抢回来了。
夏心面色通红,满脸怒容,指着我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你。”
我心里有鬼,不敢说话。夏心从桌上拿出来一张纸,在我面前使劲的抖:“这什么?这是什么?”
纸上有一幅画,画中一个道貌岸然的老夫子正在照镜子。而镜子里面,是一个异装癖。
我干笑着说:“我不认识啊,这是春宫图吗?”
夏心把画团成一团,使劲砸在我脸上:“春宫图?你还装傻?这是梦镜,以为我不认识吗?”
她气的连连跺脚:“在那个小山村的时候,你不信任我。在长途车上,你和那个什么二舅鬼鬼祟祟。你以为我都不知道吗?现在把梦镜都拿出来了。胡初九,你早晚被人坑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你信不信?”
我苦着脸说:“我真的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说什么呢?”
这是我从小学到的技巧,一件事做错了,要么就痛痛快快的承认,要么就死不认账。就今天的情况来说,承认了也没有好果子吃,那就一口咬定自己无辜吧。
夏心指着床下说:“你为什么躲在我床底下?”
我脑筋转的极快,低声对夏心说:“我感觉是我二舅干的。因为我之前正在和我二舅吃饭,不知道怎么的就睡着了,醒了就到这了。”
夏心皱了皱眉头。
我又接着说:“我二舅对你挺满意的,也许想撮合咱们两个。他是个封建的老古板,估计你也看出来了吧?没准觉得在一个屋睡过觉了,就是生米煮成熟饭了。至于这张图,也许是上一任房客留下来的,我不太清楚。”
我说的很真诚。我知道这说辞很烂,换谁都不太信。所以只能靠我的表情来增加可信度了。
我成功了,因为夏心显得有点将信将疑。
我趁着她疑惑的工夫,拉开门跑了。
赵先生正等在院子里,看见我出来了,马上着急的问:“怎么样?成功了没有?”
我心里紧张的要命:“完了,他要把实话说出来了。”
用脚趾头想想我也知道,夏心一定趴在门口听着呢。谁知道赵先生冲我眨了眨眼,接着问:“搞定她了吗?大外甥,我告诉你,碰没碰不要紧,只要看了她的身子,她就是你的了。回头我就准备彩礼提亲,她要是不答应,咱们就嚷嚷出去,看谁愿意顶着个绿帽子娶她。”
“无耻。”夏心喊了一句,然后从屋子里飞出来一只茶壶。咣当一声砸在赵先生头上,汁水四溅。
赵先生拉着我抱头鼠窜。
我们俩逃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先是假模假式的聊了一会。然后赵先生站起身来,在窗口听了听,见外面没有动静,这才回过头来,一脸谨慎的问我:“怎么样?”
我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那个古怪的梦境,让我有点怀疑赵先生的身份。我想了想,试探着说了句:“冥狱。”
赵先生一脸茫然:“什么玩意?”
我心里纳闷:“难道我的梦境,只是单纯的一个梦?”
我想了想,又问:“赵先生,你说……”
赵先生咳嗽了一声:“大外甥,平时如战时。”
我只好很无奈的说:“二舅,你说一个人可不可以控制对方的梦?”
赵先生说:“你醒着的时候,鬼上身都能控制你的眼睛、耳朵、思维。更何况你睡着了?不是我吹牛,我就可以办到。你想做发财梦,还是噩梦,还是春宫梦?看你从夏心房间里出来,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看来是想做春梦了。”
我没有理会他的调侃,而是暗暗思量:“难道那个梦是夏心控制我做出来的?可是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赵先生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你怎么回事?你的梦被人控制了?”
我连忙摇了摇头:“那倒没有,我就是好奇问问。”
赵先生说:“你到底弄清楚夏心的身份没有?”
我点了点头,先走到门口向外面望了望,然后对赵先生说:“她应该是活尸。”
这话不是我瞎掰。我在梦境中没有看到夏心。但是我醒过来之后,却有一些发现。
我在推搡夏心的时候,没有感觉到她的心跳,甚至她的心口是凉的,比身体其他部分还要凉。
赵先生听了之后,面色也凝重起来了,他用手指敲着桌子,很纳闷的说:“看来你确实有麻烦了。她为什么要接近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我也很纳闷的说:“你之前不是说,她要带我去山上吗?”
赵先生说:“可是我越来越觉得不对劲,要是带你去山上,直接绑走就行了,为什么这么客客气气的?”
我苦笑着说:“这还算客气?”不过仔细想想,夏心确实暴躁了点,倒也没有伤害过我,算是客气了。
赵先生扭头问我:“你在她的梦中,有没有看到她的目的?”
我摇了摇头,然后对赵先生说:“梦镜忘记拿回来了。”
赵先生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没关系,那东西只能用一次。现在就是废纸一张了,让它在褥子底下压着吧。”
他在屋子里踱了一会步,然后对我说:“大外甥,你觉得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我问他:“你又想干什么?”
赵先生说:“你给我两万块钱,我帮你摆平这件事。”
他一提钱,我忽然松了口气。这样一来,他这么热心帮我倒有了个合理的解释。
然后我就有点为难了:“我没有那么多钱。”
赵先生倒大方的很:“不要紧,可以分期,不过利息要高一点。”
我心想:“等夏心这个麻烦解决了,我就找机会溜了。还分期?你还能把我加入征信黑名单还是咋地?”
赵先生见我同意了,就对我说:“我有一个办法,可以对付活尸。我之前不说这个办法,是怕误会了人家。毕竟挺漂亮一个姑娘,要是记恨上你了,你可能会后悔。现在确定她是活尸了,那就不怕了。你按照我说的做,就可以知道她的目的。”
我对赵先生说:“知道目的之后呢?能把她赶走吗?”
赵先生说:“你放心。一旦知道了秘密,我就帮你杀了她,永绝后患。”
夏心挺漂亮一个姑娘,被赵先生杀了,我有点于心不忍。不过我不是铁山那种货色,被人忽悠两句就把命都让出来了。
夏心的目的如果真的要对我不利,那我是不会手软的,于是我点头答应了。
赵先生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站在门后面,指着门上的一个小孔说:“看见了吗?”
我茫然的点了点头。
赵先生说:“你在这看着,天亮之前,夏心会出门一趟。只要她一动身,你就跟上去。如果她躺在了床上,你就用一根针,扎在她的天灵盖上。到时候,她就任你摆布了。”
我皱着眉头说:“就这样?”
赵先生点了点头。
我说:“你这两万块挣得也太容易了吧?怎么整个行动都是我完成的?你呢?”
赵先生说:“我必须在暗处。你这样的废柴满大街都是,夏心不会注意到。但是我就不一样了,我必须躲起来,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放心,等她躺下了,我会现身的。”
我挠了挠头:“所以,我整晚上就是在这等着?”
赵先生点了点头,然后躺到床上,盖上被子睡着了。
我搬了张椅子,坐在门口看着黑乎乎的院子。我忽然有一个想法:“从哪再搞来一张梦镜?我很想看看赵先生的梦。”